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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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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纪渊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过头来看着他。
明明已经成功叫纪大先生搭理他了,可看着纪渊带着一丝笑意的面孔,李文骤然想起还在燕京的那几年,这位纪先生杀人不见血的作风。
那些年还固守着先帝旧令和明王党派的几个大臣皆被眼前这人连根拔起。
连带着那些积累了百年的荣耀和财富,都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
也就是这两年,纪老先生骤然长逝,纪渊这人才看着平和了很多。
想到这些,李文陡然打了个哆嗦。
“也没什么,就是想请纪先生去我府上,叙一叙旧……毕竟这晋州城,如今出了这桩大事,如今朝局稳定,也是时候寻个府衙知县了。”李文随意的找了个借口。
纪渊盯了他片刻,便又转过了头。
“府衙中事那是朝廷的事,同我一个书院先生有何相干?”
李文越发难受了,他就知道自己请不动这尊大神,偏又不得不来。
他索性开始耍赖,“你要是不跟我去……那我就跟你一道住在这里……”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重新翻开书册的纪渊动作一顿,随即又放下了那本书。
他深深望了一眼旁边看热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珉和,视线不由得又凉了几分。
纪渊低低笑了一声,又望向了李文。
“看来李大人对纪某颇为不满……”
他话没有说完,李文骤然站了起来,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刚才是发了什么昏,以为能威胁到纪渊这人,他不威胁别人都已经是纪老先生保佑了。
“先生说得对!”李文嘿嘿笑了两声,重新坐了下来“晋州的政事自然是不需要劳烦先生大驾。”
“只是如今晋州事务这么繁忙,我想着纪先生多才多能,想请纪先生去我府上帮我出出主意,就连我们家阿兰这些日子也没少念叨先生呢。”
说完他就端起桌上的水杯以求掩饰自己的尴尬。
纪渊移开目光,随意捻了捻书页,“李大人想找人出主意,我想重阳先生会很乐意帮你这个忙。”
李文正喝着水呢,听到纪渊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当即被水呛进了喉咙,猛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随后哀怨地看向纪渊。
他不信纪渊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来,偏他纪大人就是不接这个茬。
李文盯了纪渊好一会儿,见他好整以暇的翻着书页,没有半点不自在,这才幽幽地问道,“你难道真的不好奇,这一回来的,是谁吗?”
纪渊又翻过一页,懒散地靠在了酒肆的石墙上,“与我何干?”
“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纪大人,我可一直是站你这一头的。”
“没这个必要。”
旁边人又轻描淡写地翻过了一页。
李文捧着茶盏,又叹出了十分幽怨的一声。
成,他今日也算是白跑这一趟了,什么法子都没法叫这位大佛挪一挪贵足。
李文正想着这一回不成,大不了下回再战,想要起身离开之时,酒肆的大门处突然迈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
青年身姿笔直,眉目之间透着凛然之意,俊朗深刻的面容之上,一双剑眉眉峰蹙起。
直到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纪渊,他才目标十分明确走了过去。
那个青年径直走到了纪渊对面,却并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冲着纪渊拱手做礼。
“先生。”
纪渊的手一顿,才抬头看向青年,眉峰微微一挑。
也是直到那个青年停下了步子,李文才瞧见了他,然后猛地跳了起来,“你怎么……”
青年并未搭理李文,“先生,公子还在等您。”
纪渊:“他既然这么闲,那就让他等着吧。”
说着他低下头又翻了一页,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
他对面的青年沉默着没有说话,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纪渊。
似乎是准备跟纪渊在这里僵持到底了。
纪渊轻?了一声,才起身同那个青年离开往外走去,而李文也急急忙忙地跟着这二人离开了酒肆。
只纪渊离开之前,还同珉和做了个口型。
珉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酒肆里头已经完全瞧不见那人的影子,旁边一个看热闹的酒客端着酒盏走到了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门外,调笑了一句,“宁东家,若是舍不得,跟去便是了。”
珉和“呿”了他一身,将这酒客从台子前头推开,要将纪渊落在食案上的东西一并收起来。
直到这时,珉和才反应过来,纪渊说的是“乖一点,等我回来”。
她这会儿强撑着才没叫露出什么怯来,但是耳际难免染上了几丝温烫之意。
也就是这时,酒肆另外半扇半阖上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外头正盛的阳光从门外骤然挥洒了进来,引得坐在门边的两个酒客刚想开口教训两句。
却在抬首瞧见来人之时猛然闭紧了嘴,灰溜溜地溜到了角落的位置。
那人径直走到了珉和身侧,深黛色织锦的金纹衣袖下头,伸出来一只玉白且骨节分明的手,在触到食案之前,他微微顿了顿,旋即以指节轻扣了扣酒肆的桌面。
“你便是纪渊的那个……未婚妻?”
那人的声音清朗好听,珉和微微一愣,抬起头看,便看见了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此人形貌同样十分出众,却是同纪渊是一种不一样的俊。
他眉毛比起寻常男子要微微细一些,眼尾上挑,随着他的表情有一种勾人的韵味,鼻峰精致,薄唇不点自红,竟然比起烟花柳巷里那些妆容仔细的女子还要惑人。
只是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不会有人将他错认成女子。
此人的眼中像是藏着一把没有出鞘的利刃,即便没有出鞘,大部分人都知道这绝不是没有见过血的钝刀。
只是这般出众的男子,珉和从未在晋州看见过。
遑论他们酒肆所在的,这样的一条小巷子里。
苏燮瞧见珉和的视线,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勾了勾唇道:“好看吗?”
珉和无语了片刻,然后将食案上纪渊方才用过的那个酒壶收了起来。
“先生若是寻纪先生,只怕是来错时候了,方才他正巧离开。”珉和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现在去追,说不准还能追得上。”
经过这人身边时,他修长的食指轻轻地勾住了珉和的衣袖。
苏燮刻意用上了一些颇有些惑人的语气轻声道:“我不是来寻他的,我此番,正是来寻姑娘的,听闻姑娘不仅面若西施,还有一番酿酒的手艺,叫小生极为心动。”
珉和被他的语气激的起了满背的鸡皮疙瘩,她当即拂开了苏燮勾着她的手指。
“先生要是寻西施,我晋州东边的街市里有一处千花楼,别说是西施,你便是要去寻一寻貂蝉或是妲己,或许都是能寻得到的。”
珉和说着退开了半步,背上的鸡皮疙瘩也退了大半。
“先生要是寻酿酒人,这天下多的是会酿酒的手艺人,我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那些街坊传的再好听,当然也是比不过那些酿了几十年的老师傅的。”
苏燮瞧着珉和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觉得跟某人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这两者要寻其一,自然都可寻得,只是……”
没等他说完,珉和越发面无表情,且十分快速地打断了他,“只是先生若是实在欲求不满,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去处,那地方寻常人不太知晓,我也是做了酒肆的生意,听得往来的人说得多了,才知道的。”
“晋州从衢江南北城分界处往下游南边走,有一处小瓦市,瓦市里头有一处南风馆,我看很适合先生。”
苏燮:“?”
看着苏燮面上的神情,珉和就知道这人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好心开口给苏燮解释道:“哦,想来先生还不知道,那南风馆里头,养着的都是如先生这般,面容秀致,风华绝代的男子,他们每日里不光不用做活,只要同客人聊聊天,喝喝酒便好了,处的好了还能同客人玩点不一样的游戏。”
“那里不光男客多,女客还要比男客多的多得多。”
随着珉和的声音落下,苏燮面上原本挂着的笑意一点点收了起来,直到她最后一句,叫苏燮脸上的表情彻底的僵在了那里。
他又不是个傻子,听不明白珉和嘴里的南风管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被人当成小倌,还叫他去那种地方做营生。
偏偏还有酒客在旁边角落里不管苏燮死活的接了一句,“南风馆,我知道啊,那里的男子,啧,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脸上还要涂脂抹粉,身上叮叮当当的挂着一堆我说不出来的东西。”
“我看这公子长得比他们还好看,要真是去那里,说不准能成头牌呢!”
苏燮猛地转头杀过去一眼,将那人看的低下了头,瞬间闭上了嘴。
他咬了咬牙重新看向珉和。
不得不说,在怼人这方面,她和纪渊也是十分相像。
不知道是她本来便是这个性子,还是被纪渊那家伙给带成这个样子。
他气闷地在角落的这个食案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翻了翻面前的书,看见上头熟悉的字迹,脑子里登时便冷静了下来。
苏燮抬头看向已经换了一盏酒壶放在柜台上,又带着一个酒盏和温酒炉一道拿过来的珉和,终于说起了正经事,“我听说,宁家老爹便是当年皇帝陛下一直在寻的酒匠?”
“而你,便是那位宁家老爹的女儿?”
珉和往他那边去的脚步微微停滞了片刻,旋即拿着东西走到了食案旁。
她将东西一一摆好,温酒炉被她细心地点了起来,问道:“先生要喝什么酒?”
“什么酒都行。”
珉和在台子上的空酒壶里用酒杓灌上了铺子里卖的最好的酒,将壶放在了酒炉上头。
这才抬头说道:“先生想说什么?”
“我对当年,先帝喝的那坛子酒很感兴趣。”
“宁姑娘可有暇替苏某酿制一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