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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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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跟着那小厮走，落桑一边的胳膊先被人拉住了。
抬头看去，先对上那人一个笑，那人正笑着看她。
这是落桑对她的第一印象，爱笑。她的笑不是落桑常挂在脸上的那种客气疏离的微笑，而是真的在笑。
落桑不习惯与人有身体接触，尤其是陌生人，先将她的手拽了下去，温声问道，“姑娘，找我有事？”
手被挣开，对她笑的人又笑了一下，拱手道，“在下明月，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落桑也拱手，“落桑。”
“落桑酒？”
落桑点了点头。
那姑娘又朝她笑，道，“好名字。”
“明月姑娘若没什么事的话，在下现在还有些事，我正要去城西李家... ” 落桑说着，回头一看，刚刚那个小厮已然不见了身影。她不过才停下来与人说了一会儿话，怎就自己先走了，还真是个急性子。
明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落桑姑娘现在还有事吗？”
落桑轻叹了口气，道。
“无事了。明月姑娘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么？”
“这里日头大，咱们找处地方坐下聊。”
落桑随她进了附近一处酒楼，明月点了两壶酒，又点了几份点心，一块点心，一口酒，独自吃的欢快。
见落桑面前的酒和糕点一口未动，明月道。
“落桑，你也吃啊。”
落桑只觉得这个陌生姑娘着实奇怪，莫名将她喊来，却不说话，只顾着吃东西。她心中还记挂着找差事的事情，问道，“明月姑娘，你找我，真的有事吗？”
“当然。”
明月又往口中塞了块糕点，细嚼慢咽地吃完，再喝了口酒顺下，才道，“我刚刚看见姑娘在大槐树下徘徊，落桑姑娘是要在这殷城，找份活儿干？”
“是。”
“那不是巧了么。我这正好有份活儿，适合姑娘。”
听到是差事的事儿，落桑立刻坐直了身子，给明月添了杯酒，“明月姑娘，详细说说。”
明月满意地呷了口酒，“我看姑娘这打扮，是道士吧。”
落桑提起的一口气倏然落了下去，道，“不是道士。”
“姑娘要说的若是那些坑蒙拐骗之事，便不必多言了。”
不是道士？她猜错了？
明月口中有些埋怨，“那姑娘为何要穿这么一身惹人误会？”
为何？
因着她师父喜欢这个颜色的道袍？还是因着她没钱换新的衣衫？
落桑觉得，她没必要与一个刚认识的女子解释这些。站起身，拱手道，“姑娘若没别的事情，在下还要去找份差事做，便告辞了。”
胳膊又被那人拉住。
明月站起来，将落桑按在了座位上，“急甚？姑娘我还没说完呢。”
“我说的那份差事，不是让你去骗人。”
落桑闻言也仔细去听她的后话。
“你刚刚不是要去做夫子么，巧了，我这个工作，与夫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这赚得啊，可比做个普通夫子多多了，姑娘这般急着找差事，该是很缺钱吧。”
明月笑眯眯的眼神看的落桑有些发毛，谨慎地问，“明月姑娘，你说的，是正经差事吗？”
明月依旧是笑，“那当然。只要落桑姑娘自己不做不正经的事，这差事本身还是很正经的。”
她能做什么不正经的事？
明月从落桑对面换坐到了她身边，对着她低声耳语了一番。
道完，落桑绷起来脸，看向明月，“明月姑娘是在戏耍我么？”
明月眸子微张，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信我？”
落桑点了点头。
“我哪说的不可信了？” 明月面上有些受伤的神色，问她。
“单是这差事本身便不可信。招揽一朝国师，怎么会到城里的市场上去寻？”
看了眼明月，淡淡加上一句，“还是姑娘来寻？”
在落桑眼里，明月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未经事的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而招揽国师属是国事，怎会这般儿戏。
明月听出了落桑话里的小瞧之意，深吸了口气，板着脸语气沉沉，“落姑娘，你可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就是看起来年轻些，但其实，是个深不可测之人。”
哪有人会自己说自己深不可测的？落桑心里对明月年龄的估算又低了些。
明月复又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而且原因我不是都说了吗？齐安公就不信什么龟卜之术，他要找的国师就只是个虚职，平日里，负责监督那位傀儡小陛下的。”
落桑的表情显然还是未信她，“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为何是我？”
不怪乎她多疑，她不过是出门找份差事，却莫名被邀请卷入宫廷内斗，这事发生在谁身上，大抵都不会信。
明月一脸真诚的看着她，笑着道，“落桑姑娘气宇轩昂，谈吐不凡，甚是合我眼缘。刚刚在那颗大槐树下，那么多人，只有姑娘，一下便入了我的眼。我便看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唉！唉！”，见人又要站起身，明月赶忙又拉住了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说实话。这国师一职就是要寻个看起来能唬住人的骗子。而落桑姑娘你，看起来，就很像是那种江湖骗子。”
这实话听起来也不甚入耳。
落桑身上的那股子不食烟火气，对什么都淡然的态度，的确很是符合明月对国师这一职业的印象。
“如今的陛下就是个空壳，摄政的齐安公才是真正能说话的那个，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齐安公的幕僚甚多，我费了好大力气混进去，如今也不过是个透明。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便靠着这次举荐了。落桑姑娘，你就应下吧。这差事轻松又体面，居住环境又好，月例又高，多好啊。”
落桑微蹙起眉，道，“明月姑娘管在皇宫里，冒着生命危险替别人监视陛下，叫做轻松？管被人看作是江湖骗子，路上都要遭受白眼，是做体面？”
这话问的明月实在是无法反驳。
她微叹了口气，“抱歉，明月姑娘，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在下都不会答应的。不瞒姑娘，在下只想安稳过日子，至于你说的那份差事并不适合在下。姑娘还是另寻高明吧，别在在下身上白费功夫了。”
“告辞。”
这次站起身，真的离开了。
待落桑再次赶回那颗大槐树下，不仅不见刚刚的小厮，一家在寻工的都没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棵树。
她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快落山了，还是未能赶上。
看来，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又自己给自己安慰，好在是夏季，晚上也不会着凉。
咕~ 咕~~
落桑低头看向一日未进食的肚子。微叹口气，早知道，刚刚有人请客，就吃些东西了。
落桑干脆靠坐在槐树下，闭上了眼睛。心想，睡着了就不饿了。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活儿，剩的那点儿银子还是留待明天的早饭吧。
咕~ 咕~~
对于她这个决定，胃部传来了抗议声。
落桑轻拍了拍小腹，安抚道，“晚饭吃了会积食，早饭不吃会伤身。听话，明日再吃。”
扑哧！
忽然听到了有人在旁轻笑，落桑睁开眼。
“明月姑娘？”
明月正站在她身前，脸上还带着没收起来的笑意，“都说让你刚刚吃些东西了吧。”
“喏。” 扔给她一个牛皮纸包住的东西。
落桑拆开来，是一个馅饼。
落桑并未觉得尴尬，只是笑了笑，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给明月，道，“多谢姑娘。”
明月接过，也坐到了她身边，道，“给多了，这饼子才不过十文钱。”
“那明月姑娘可有零钱找我？”
落桑拆开了还热乎的馅饼，咬了口。胃里立刻涌入一阵满足，饿极了吃什么都是顶香的。
“没有，不过姑娘我也不爱欠人的。多给的那些，便充做留你今晚在我家留宿的费用好了。”
这姑娘想是善心发作，不忍看她流落街头才这般说。落桑没拒绝这份好意，笑了笑，道，“多谢姑娘。”
优雅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明月也不觉得无聊，就看着落桑一口口咬着饼，细细嚼完再咽下，直到整张饼都下了肚。
明月等落桑吃完，又问，“哎，真的不考虑做我那份差事，月例比你今日在这里听到那些要高上好几倍。”
落桑还是摇了摇头。
明月释然笑了笑，“行吧。反正就算我推荐你上去，也不一定就能被齐安公选上。”
“走，带你回家。”
等两人回到明月所住的那处小院前，天色已然完全黑了，这处没什么灯在亮着的街巷，多了些阴森之感。
明月用钥匙打开锁，忽然回头，幽幽道。
“就这般信我？不怕我把你引来，是为了将你绑了卖人？”
落桑直接将门推开来，走了进去。
院子空荡荡的，房内都黑着，落桑问，“你一个人住？”
“对啊，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样，我这处院子还不错吧。”
大小适宜，房屋也是近些年建的，应该不会像昨日的客栈那般处处都是老鼠啃咬的痕迹。就是在落桑看来，这里收拾的太干净了些，少了些生活气息。
“嗯，不错。”
两人朝着屋里走去，落桑边问道，“明月姑娘，在殷城内，要租这么一处院子，大概需要多少钱？”
“一月二十两左右。”
这般贵，她今日寻的那份工作才堪堪够付租金的。
落桑好奇道，“明月姑娘，你做齐安公的幕僚，一个月能有多少例银？”
“月例不过五十两。平日里主要靠溜须拍马，说的齐安公开心了，各种赏赐还是挺丰厚的。怎么，落桑姑娘也想来抢这份饭碗？”
落桑笑了笑，道，“随口问问。”
明月引着落桑去了西边的那间屋子，“你今晚，便住这里，被褥都是新的。有什么缺的再告诉我。”
“多谢。”
明月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听到落桑在身后的声音。
“姑娘很合我眼缘，所以在下觉得姑娘不是坏人。”
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明月却听懂了，这是在回答她刚刚进门前的问题。
顿了脚步，没回头，轻笑道。
“落桑姑娘可莫太自信了。都说了，姑娘我，可是深不可测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