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达斯里

2、2

　　那又是一个忙碌夜。
　　从公司回学校的那个地铁站口，我习惯性在那里抽完一支烟再走，可那天我运气不太好。
　　地铁站前边有条夜宵街，附近有块区域在动土盖楼，一到晚上九十点这里就是机械运作的声音和夜宵摊上沸腾的聊天声。

　　我回学校要路过这条街，当时一心想着回去洗个热水澡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跟踪。
　　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下，我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满脸油腻地朝我笑，酒气有点浓：“帅哥，你知道连心阁在哪里吗？”

　　连心阁是连大的图书馆，我疑惑看他：“这是我们学校图书馆。”
　　“对，我老远看你就像连大的学生这才来问你，你方便带我过去吗？”
　　他笑得憨厚，我问他这么晚去那里干什么？
　　他说：“接我儿子下课，他说要考研，你们图书馆十点闭馆，我正好去接他。”
　　我的防备卸下一半，给他带路。

　　去连心阁有条捷径是要穿过一片小树林，这大冬天的，我为了图快抄近路，却不想正中别人下怀。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青绿的地灯照着这片夜。
　　我突然被人推到，翻过身时就看到那个老男人在我面前脱裤子，我以为他要尿尿，却没想到朝我越走越近，嘴里还发出得逞的笑声。

　　我脑子里“梆”的一声响，反应过来觉得十分气愤屈辱！
　　但理智比气愤先到位，我立刻要跑却被他一手抓住我的卫衣帽子，将我摁在地上。

　　他喘着沉重的呼吸向我靠近，酒气冲鼻，熏得我一阵恶心。
　　感受到腰间传来冰凉的触感，粗糙的手指在我的背上爬行，耳边是十分恶心的话：“柔嫩嫩的，味道一定很好。”

　　我头皮发麻，呼吸也很困难，“我……劝你住手，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妈的，碰上变态了。

　　我生来一张白净斯文脸硬是被他摁在湿冷的泥巴上摩擦，我要能喘气非得弄死这个死变态。
　　然而我这气若游丝的警告对变态完全没有用，反而刺激了他，“哟，脾气挺烈，那我也劝你听叔叔的，别动，乖乖的，一会就好了。”

　　说着他低下头来，一点点空隙，我奋力起势翻转，将他一脚踹开，还没爬起来就被他抓住脚，我蹬了一下，没蹬掉，一个老男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我又抓了把湿泥巴扔过去，正中他眼睛，他终于松了手，我立刻就跑，听见他边追边骂娘。
　　我还想骂娘呢！死变态！

　　我拼命往大马路跑，终于跑出那片黑树林却跟人撞了个满怀，仿佛撞上铜墙铁壁，我脑袋直发蒙。

　　“喂，你没事吧？”
　　我来不及道歉就让他立刻帮我报警。
　　他见我狼狈，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缓过神，回头看，见老男人也跑出来了，看到我身边有人他立刻往回走，我赶紧喊：“站住！”
　　我要去追，被人拉住：“我去。”
　　他把手机放我手上，页面正在拨打110，随后接通，我赶紧说：“您好，我要报警……”

　　电话挂断，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一身泥巴，包丢了，口袋里的手机碎了，就连手掌也磨破了皮，被冷风吹得像刀刮过一样。

　　正打算往树林去帮忙，就看到那个老男人滚了出来，紧跟其后的高个子则转动手腕，一手提溜着老男人的衣领，轻易就将人拽了过来，一手把包扔给我：“警察来了没？”
　　我摇头：“马上了。”

　　他上下打量我，看到我滴血的手提醒道：“你手流血了。”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没事。”
　　其实手都冻麻了，根本感觉不到痛。

　　老男人不安分，他补了一脚，人直接跪地上，于是又利索地抽掉自己卫裤上的绳子将人绑了起来。
　　“大叔，就您那小玩意，还是少丢人现眼得好，您自己不嫌寒碜啊。”
　　他气定神闲地说着侮辱人的话，但我听着痛快得很。

　　老男人鼻青脸肿的，一直讨饶说不敢了，我嫌恶地站远了点。
　　他嗤笑，又给了一拳：“晚了。”
　　正好，警察来了。

　　那晚在警察局录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我跟他道谢，他说：“举手之劳。”随后递给了我一个暖手帖，“警察小哥给的。”
　　我的手在警局做过简单处理，他把暖手贴卷了卷放我手心，声音清朗：“看着身板小胆子倒是挺大，长这么秀气就算是个男人也不能掉以轻心啊，以后还是少走夜路比较好。”

　　我听着有点来气，怎么，长得秀气就是我活该遇上变态？
　　“你看着人高马大的，就是说话不讨喜。”

　　他一噎，随即笑弯了腰，“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不过，你真没事吗？不用去医院看看？”他示意我看看自己一身的脏污，“万一有个内伤怎么好。”
　　我动了动身子，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便说没事。

　　凌晨两点的街道过分安静，他看了看表，才发现，表面的玻璃裂了，我其实有点愧疚的：“抱歉，我赔你一块表吧。”
　　“你道什么歉啊。”他打了个哈欠：“也不值钱，就算要赔也该是那个变态赔。”
　　他一句话让我心里好过了不少，对他的印象自此变得好很多。

　　他看着我，一双眼将我打量了个遍，我对这种眼神莫名敏感，立刻警惕。
　　他问：“这么晚了啊，你怎么回？”
　　我指着附近的酒店说：“过门禁时间了，晚归要写原因，我不太想。”
　　他了然，我们就此分别。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我：“我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你？”
　　我沉默着，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张脸的记忆：“好像是很面熟。”
　　他折回来，那两步，记忆回笼，他手掌一拍有点惊喜：“想起来了！地铁口，我，魏浩，给你发传单办卡，你有印象了吗？”

　　有的。
　　他说：“你原先说找我办卡，我等了几天也没等到你，这不巧了，我今天来连大找人，赶上这档事，你不找我办卡都说不过去了。”
　　这人真的很敬业。

　　我让他给我个联系方式，却发现我的手机黑屏了，他的手机关机了。
　　我身上没有纸笔，两人只好尴尬地笑。

　　他说：“没事，咱俩这么有缘，下次碰到了也一样。”
　　我点头说好，他又问我一般几点会出现在连大地铁口，我不确定地说：“七八点吧。”
　　他笑说好，“明天我们那里见吧。”

　　可我隔天加班，出地铁已经十一点多了，魏浩不在。
　　我想，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回到宿舍去翻找那张不知被我塞哪的传单，却怎么也找不到，我好像也没扔啊。
　　严怀滑过椅子问我：“你干嘛？”
　　“找传单。”
　　“什么传单？”
　　我回过头：“连大后门新开的那个健身房，你去过吗？”
　　严怀展示他的雄性肌肉：“你看我需要吗？”
　　我继续翻找，他走过来，“别找了，之前掉地上我以为是垃圾就扔了。”

　　好吧，我竟然说不出的失落。
　　严怀说：“你要想健身可以跟我练啊，还不花钱。”

　　严怀是连大足球队的，每天训练严格，我以前会跟他去操场跑五公里，想到那汗绵绵的样子我回过神，“不了，我还是看书吧。”

　　严怀不再打扰。我打开电脑，却一直在出神，总是会想起魏浩，我让他报警的时候他竟然一句都没多问，我当时得有多狼狈呢？
　　他今天没有等到我，明天还会等吗？
　　不会吧，他在健身房工作应该很忙，或许我可以直接去健身房找他。

　　我计划明天下班直接去远征健身房，却不想正赶上公司项目的关键期，我也跟着一连加了一个多月的班。
　　我们再没见过，而我也因为工作和学业忙得晕头转向，别说健身，就连睡觉都得挤时间。
　　我几乎要忘了魏浩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