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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气氛短暂地有些凝固,池行最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伸长双臂挡在了温酒和永春伯中间:“为什么啊!不是说好的除了您那个接班人之外谁也不教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啊。”温酒把他的左手拍下来,拎着箱子走到永春伯边上,颇有些恶趣味地看着他,“我是说可能,我就是你说的‘小肚鸡肠且没有天分的接班人’呢?”

      温酒还特意模仿了他说话的语调,把小肚鸡肠加了重音拖长。

      池·挖坑给自己跳·小丑·行:?

      温酒看着小金毛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有点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我们先进去,你婶在后面应该把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臭小子让他在这待着就是了。”永春伯空着的手抢过温酒的箱子,又板着脸虚张声势地朝池行扬了扬手里的竹笤帚,“臭小子你管好嘴,迈开腿,赶紧走走走!”

      永春伯带着温酒进门,木门吱嘎一响复又合上,只留下池行一个人在蝉鸣里怀疑人生。

      不是,谁知道她就是永春伯看好的接班人啊?
      他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一头金发暴躁地炸开来,长腿跨上电动车刚想走,又下来敲了敲门。

      “伯伯!我就在门口等着!您的小徒弟不是来了吗!您让我跟着学呗!我就跟在你们屁股后边,绝对不打扰您教她!”

      池行的声音挺大,这段话清晰地传到了进门的二人耳朵里。
      永春伯也扯着嗓子回了句:“那你等着吧!不过我劝你一句,天儿太热,早点回去还少遭罪欸!”

      温酒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木门,不咸不淡地问:“伯伯,您为什么不教他啊?”

      “教他?教他做什么啊?”
      永春伯把笤帚随手丢在门边,笤帚和土石墙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啦声,可能是想起了学到半路跑掉的徒弟,摇摇头,颇有些感慨,
      “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干我们这行的,不就是靠着心里那点喜欢,费的时间长又不赚钱,就好比我这个手艺,没个十几二十年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耙、什么时候开缸,这些都不知道做不来酒头脑的,怎么酿黄酒啊?”

      温酒点头,默认了这个事实。
      酿酒嘛,本来就是时间和经验发酵的艺术。

      永春伯顿了顿,又皱起眉头啧了声说道:“再说了,你看看他那头黄毛,这两天看得我眼睛都痛起来了,头发黄焦焦的人能静下心来学这门手艺?明摆着浪费时间的事情嘞,我不来做。”

      “嗯。”温酒又点头,想起刚才那人在门口瞳孔地震的样子没忍住笑,“我也觉得。”

      “谁来了啊?”
      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搬着一个木桶从里屋走出来,见到温酒,把木桶随意地往地上一搁就拉着温酒叙起旧来,“酉酉”长“酉酉”短的,让温酒有些不知所措。
      永春伯的媳妇姓邵,温酒喊她邵婶,去年见了一面邵婶对她很是喜欢。“酉酉”是温酒的小名,邵婶打知道开始就再没叫过温酒大名。

      “酉酉啊,你永春伯入夏来惦记你好些日子了,尤其是这两天,老有个小伙子来问他能不能教他酿黄酒,他是白天烦晚上烦,巴不得你早点来好让他死死心。这不,刚你伯还拿着笤帚去赶人呢,你说好不好笑。”

      “我瞧见了。”温酒嗯嗯的应着,看着永春伯拿起邵婶放下的木桶进门,背脊已经有些弯曲佝偻,充满着岁月的痕迹。

      “其实本来老头子很乐意教年轻人做事的,你也是干这一行的,知道现在酿酒啊这种,手工的事情,和工厂机械化批量生产一比它没有竞争力的。”
      邵婶说到这停了下,看着永春伯的身影钻到屋后,叹了口气,“再说今年年初,老三的事情一出,他是彻底没这个心思再带个徒弟了。可是我们年纪上去了,这门手艺传不下去,他内心可挣扎着呢,幸好啊,幸好你聪明学得快,也幸好有你能来接他的班。”

      温酒又抓到了这个关键词。

      她其实不知道永春伯这个徒弟具体做了什么,但能从池行的道听途说和邵婶的话里拼出来个大概,无非就是厌弃了酿酒的枯燥,耐不下心来做手工活,不愿意当听天时地利的赌徒。

      “没事的邵婶,有我在。”
      这是个承诺,有她在,就不会让这些承载了时光的传承断流。
      温酒把手覆在邵婶牵着她的手上,温暖的掌心透着一心热忱。

      眼看着邵婶要流泪,温酒赶忙打断她:“婶婶,我箱子里是给永春伯带过来的酒,你先找个地方打开来放一放,永春伯不是说今天制曲做酒药吗,都准备好了可不能耽误。”

      “是,瞧我这人,酉酉啊,东西你先给我,我去给你放在西屋。你上回来过的,东西都在东屋那边,这扇门进去是通的,往这里走就好了。”

      温酒点头,顺着她指的那扇门进去,看见了在烧火的永春伯。
      永春伯抬头看见是温酒,抬了抬下巴:“把那个门上的围裙穿好再过来,衣服不好弄脏的。”

      “我是来学本事的,弄脏件衣服怎么了,刚好当我学过的证明。”温酒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听话地围上牛仔围裙才凑近去,一靠近就进入了状态,和方才懒洋洋开玩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个酒药的做法和其他类型的酒药是有点不大一样。”

      永春伯笑,卖关子道:“有点?我和你说,那可多了去了……”

      邵婶之前和温酒说过,永春伯只在两件事上有滔滔不绝的文采,一件是骂人,另一件就是老本行酿酒。而碰巧温酒也是个酒来疯,平常看上去懒洋洋的,也不爱说话,最大的爱好是损人,一旦聊到酒也能口若悬河地说上三天三夜,两人高山流水,邵婶中途想说句饭烧好了都插不进嘴。

      等温酒有了眼前一黑的眩晕感,日头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天中。

      “饿了吧?都快一点了,门口那孩子都叫了不知道几轮了,我听他喉咙都要哑了。”邵婶盛了两碗饭来东屋,还贴心地把水给师徒俩添满,“要我说就想个办法把那孩子打发了吧,这大热天的,别晒出毛病了。”

      永春伯还是鼻子出气,倒是温酒起了点兴趣:“他还在啊?”

      “在啊,怎么不在。”邵婶转头看了眼大门口的方向,“前两天就早中晚各来一次,今天特别执着,早上赶了没赶跑,听边上陈阿婆说在门口坐到现在了,也不知道吃饭没。”

      “我去看看他吧。”

      “等等。”
      温酒站起来,走了没两步就被永春伯叫住,邵婶有些不太高兴地瞟了眼他。

      “瞟我一眼干什么?去盛碗饭让酉酉带出去给他,别饿死在我家门口,晦气。”

      温酒和邵婶相视一笑,盛了饭到门口。

      也是凑巧,刚把木门拉开,一声“defeat”伴着池行发自肺腑的一声“靠”冲破蝉鸣屏障溜到了温酒耳朵里。

      “哟,游戏输啦?”温酒端着碗饭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俯视躲在阴影里玩游戏的池行,“吃饭。”

      池行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说吃饭就吃饭,立刻和手机里的朋友说了拜拜退掉了游戏,两眼闪着光:“给饭吃啦?那是不是离我能进去学也不远啦?”

      “不是。”温酒把碗筷递给他,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原以为池行会闹不让学就不吃饭的戏码,谁料他稳稳当当地把饭接了过去立刻坐在台阶上香喷喷地吃了一口还非常有梗地说了句“真香”。

      温酒:……
      乖乖吃饭的样子真的很像可爱大狗啊谁懂!

      或许是出于好奇心理,也有可能是不忍心看他继续呆在门口晒太阳,温酒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池行的肩:“你的那个理由,是什么啊?”

      池行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说:“拍视频。”

      “视频?”

      “你知道N站吗?我是个up主,之前是游戏区的,现在正在做一个职业挑战的企划,今年的任务是酿酒师。”

      温酒用手指绕着自己散下来的一缕长发,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体验这个职业呢?酿酒这件事明明已经工厂化了,那么多大厂,你哪不能去啊,找准永春伯这颗钉子碰,碰的头破血流了有什么好处?”

      “不是,我要什么好处?”这下轮到池行义正言辞起来了,“你也说了那些是大厂,精准的仪器能取代太多东西了,我要体验的不是怎么操作机械,我要的是切身体会到时间和传承。”

      温酒托着下巴想的有些悠远。
      池行的眼睛很亮,有种清澈的愚蠢。

      她忽然想到一个梗,有些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是……大学生?”

      “是。”

      难怪呢。

      温酒灿烂地一笑,池行两手端着饭碗有些晃神。

      平心而论,温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五官精致而立体,中式的大气长相,兴许是祖上稀薄的还带点外国血统,她皮肤白的不像话,眼眶下的黑眼圈就明显了起来。长发随意地用根发绳捆住,散了几缕在两侧,更添了些慵懒的美感。

      池行微微甩了甩头别开眼去,在心里默念着小心女人。

      “吃完饭就回去吧,今天下午太热了,别热出毛病了。”

      池行的腮帮子含着饭,听到温酒这话加快了咀嚼速度,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摇了摇头:“不行,我要是因为今天天热就打退堂鼓走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和永春伯说我想学酿酒的心是诚的呀,绝对不行!”

      “随便你。”温酒站起来,双手交叠着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慢慢吃,我去溜一圈,回来你吃完了把碗给我。”

      “哦。”池行闷闷地应了声,专心致志地当起了干饭人。

      温酒一个人走下台阶在村里晃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什么年轻人,倒是有几个爷爷奶奶搬着竹凳子坐在两幢房子中间的空地上,为了挡太阳还很机智地用了块黑色的网布叠了两层吊在两幢房子的二楼柱子上。
      兴南人都热情好客,有个奶奶还进屋给温酒拿了两个桃子。

      “小姑娘啊,你是永春那个小徒弟是不是啊?”

      温酒心道村口大妈不愧是最强情报局,她才来了半天这事就已经口口相传到了这儿了。
      顶着金毛的一张脸忽然在温酒眼前闪过,肯定和这小子的嘴脱不开干系。

      她靠近去蹲在奶奶身边点点头:“嗯,今天刚来。”

      “这两个桃子,你和刚刚来聊天那个小伙子啊,一人一个,好好学。”
      她说什么来着!!

      “我们兴南的黄酒啊,可有名的嘞,往常来买酒的人诺……”奶奶说到这顿了顿,伸手指向山那边,“从山那边过来,能把我们村子围满的啦!有这么这么多人啊你看看!现在……哎。”
      奶奶说到这段,连浑浊的眼睛都有光,可是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温酒收起对池行的暗下讨伐,对上桃子奶奶的眼睛,“我肯定好好学,到时候就让他们知道兴南这里呢有个酿黄酒的小镇,让这个地方呢再有这么这么多人来,把这里围满!您说好不好啊!”

      “好的咯!好姑娘啊,谢谢你啊……”

      奶奶拉着温酒絮絮叨叨了一阵,温酒好容易才从爷爷奶奶那个遮阳棚底下捧着两个桃子出来,回到永春伯家门口,池行已经把饭碗给清空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缩在屋檐下小小一片阴影底下,看上去有些可怜。

      “接着!”温酒丢了个桃子给他。

      池行伸手在空中一把接住了桃子,还吹了声口哨庆祝自己帅气的胜利。
      温酒看着他幼稚的行为觉得有点好笑,走上台阶对着他伸出手。

      池行:?
      温酒:“碗。”

      池行把身边的碗递过去。
      温酒拿了碗毫不犹豫地闪身进门,又留下池行一个人在门口。

      “吱嘎”一声,门又打开。
      温酒探出头来丢给了他一瓶水:“别老和村里奶奶待一块……待一块也行,少聊点八卦,怪八婆的。”

      门又关上。
      池·被遗弃·拿着桃子在阴影艰难求生·还被说八婆·行:生活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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