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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燕赫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平,他凝视着兰沉的双眸,总觉得奇怪,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少顷,兰沉感觉掌心一沉,发现燕赫把匕首交到他的手里,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桌沿,脑袋垂向御案。

      他不知道燕赫在想什么,四周安静片刻,只是听见一声冷笑后,燕赫才问道:“你此次出宫,可是想调查李锦司死因?”

      话题一转,兰沉连忙整理好思绪,关于出宫之事,他也没想过要瞒着燕赫,默了默回道:“是,微臣觉得事出蹊跷,方才恳请陛下允准微臣前去调查。”

      燕赫道:“内宫中人不得干政,你要如何瞒过旁人?”

      很显然,他并未打算阻止兰沉出宫,更像支持一切所作所为。

      兰沉如实道:“兄长邀微臣叙旧。”

      这个确实是目前最好的理由,燕赫也不反驳,但时常出宫总会引人起疑,何况兰沉大病初愈,崇王府虎视眈眈,出宫恐怕危险重重。

      关于这一点,即便燕赫不说,兰沉来时也想到了,所以他决定此次去见兰玉阶,无论对方提出任何要求,自己姑且应下,把李锦司身上的秘密挖出来再见机行事。

      “朝歌。”燕赫突然喊了一声,很快殿门被人打开,殿内两人转身看去,只见朝歌端着一个如臂长的锦盒出现,随后听见燕赫续道,“你带着此物出宫,替孤去崇王府送礼,为孤证实一件事便足矣保你无虞。”

      兰沉知道他的话是对自己说,欲从朝歌手中接过锦盒时,却被燕赫握着手腕,整个人被他拉了回去。

      燕赫的神情如以往那般沉郁,见兰沉要去拿锦盒,笑得颇为诡异问:“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兰沉点了点头,若知晓锦盒里的东西,出事也能及时应对。

      朝歌站在他们对面,一听主子所言,以为主子想让兰沉看一看,便迫不及待伸手朝向锁扣,结果一道冷冽的目光落了过来,朝歌看着主子的神色,脸上的兴奋瞬间化为乌有。

      燕赫回看兰沉,思忖顷刻,不欲故弄玄虚吓着他了,便道:“是伶人的双手。”

      兰沉瞳孔骤缩,恍然想起小青子谈起伶人被处置一事,竟是这般处置吗?

      燕赫接着说道:“你出宫先把这份大礼送到崇王府,到时候你或许会见到一人。”

      兰沉抬眼认真看着他所言。

      “崇王府小世子。”只见燕赫瞥了眼锦盒,“不必担心,以此人性子必然会打开锦盒,只要打开,无论发生何事都不用怕,他们不敢动你。”

      兰沉不知他们有何计划,但有了这个任务在身,他出宫的理由也顺其自然多了,只是他不解一事,既然燕赫对他和兰玉阶的过往如此在意,又为何同意自己出宫相见?

      难不成,燕赫忌惮兰氏功高盖主,担心内宫和前朝串通干涉朝政,打算借他和兰玉阶的绯闻作引,彻底铲除兰氏吗?

      兰沉寻思着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理由,恐怕就连锦盒也是为了试探自己。

      如此甚好,他可以借此机会表忠了,若能和燕赫站在同一阵营上,未来行事必然方便许多。

      他看了眼锦盒,一个计划油然而生,兰玉阶生性多疑,如今和崇王府往来想必是为了巩固地位,趁着兰玉阶根基未稳,若利用伶人这双手,以弑君之罪挑拨离间种下疑种,日后也少了对付崇王府的麻烦。

      来太极殿的这一趟让兰沉胆战心惊,踏出殿门时,他被寒风扑了满脸,刺骨的冷意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吐掉,偏头看了眼被小太监捧着的锦盒,冷不丁哆嗦了下。

      元汐姑姑疾步上前为他披上大氅,见他脸色苍白,关心问道:“公子可还好?”

      兰沉手里还握着匕首,正打算贴身藏起,又想起燕赫那可怖的眼神,只好把匕首递给元汐,在她震惊的神情中道:“劳烦姑姑替我收起此物。”

      只怕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了,等抓到兰玉阶的把柄后再带着吧。

      而此刻的太极殿内,被暖气裹满的朝歌浑身发寒,他以为是炭火不够,特意往暖炉看了眼,结果发现炭火烧得正旺。

      既然不是炭火的问题,那只能是主子的问题了,还没等他想好如何为主子排忧解难时,主子倒先给他制造了难题。

      燕赫沉声问:“兰云泽到底把孤当什么了?”

      朝歌双眼迷茫,一本正经说:“当皇帝?”

      燕赫听后嫌他碍眼,想把人驱逐出门,但话到嘴边却顿住,若有所思半晌竟莫名低笑了起来,“若当真如此,倒是孤失算了。”

      这两年为了对付崇王府,他几乎把兰沉藏在内宫,却忽略了他们之间的身份带来的差异,他适才总觉得古怪,总觉得和兰沉的距离太过遥远。

      不过及时再遥远也无妨,他不会放过兰沉的,他一定会让兰沉的身心皆知,他是夫亦是君,倘若这都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他会让兰沉明白真正的生同衾死同穴。

      帝王的笑声听得朝歌汗毛直竖,太熟悉了,主子一笑生死难料,这就是大事不妙的前奏。

      有了燕赫给的任务,兰沉此次出宫顺利,连御牌也未曾用上。

      来接他的马车是兰府的,兰玉阶升迁之后,便在金陵城购置新的府邸,在这以前,兰氏在京城也有避暑山庄,只是位于郊外,通常兰氏中有人上京方才会小住,并不适合兰玉阶应卯,何况兰氏家大业大,置办新府邸不过九牛一毛,算不上什么。

      今日行程紧凑,眼下需先去崇王府送礼,之后见了兰玉阶,他还要去一趟李锦司的私宅。

      秦伯暄昨日照例来长乐殿请脉时,带了有关李锦司的消息,原来李锦司在京中有一处悄养外室的宅子,李锦司死后外室卷钱离开,如今那宅子只有管家留下。

      当年李锦司离开渝州后一路上京,金陵城济济群英,鸾翔凤集,李家在其中毫不起眼,可不知何时忽传李氏和天家沾亲带故,不久后李家也在京中谋到一官半职。

      但奇怪的是,在李锦司死后次日,李氏举家离开金陵城,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了,京贵中有人得知此事并不畏惧,甚至用来娱乐助兴,群嘲李锦司生前爱慕虚荣的行为,更有人传他是得罪官贵假死,不敢露面。

      如此罔顾人命之态换作旁人或许意外,可当兰沉得知群嘲之人的姓名后,对此只是一笑带过,只因其中几人曾在渝州兰府学堂中求学。

      当年兰氏家主为巩固在朝中的地位,特意请传世大儒至兰府教学,借学堂之名吸引金陵城京贵慕名前来,这几人的父母便在兰氏拉拢名单中,且为掩盖此举,兰氏家主刻意找些无关紧要之人填充。

      这群京贵虽各有千秋却难改纨绔性子,不少人难以忍受被捉弄选择离开,剩下的即便后来顺利授衣,但登科者却只有兰玉阶和莫桑与两人,也难为他们砸了夫子的招牌。

      这几人所幸有恩荫庇护,回京后仍旧风生水起,对李锦司更是打骨子里瞧不上,又谈何尊重呢。

      抵达崇王府门前,兰沉率先下了马车,小青子跟在身边,手里正捧着一个锦盒。

      他们抬眼看去,朱红大门映入眼中,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镇守,巍峨的石柱撑起古韵门楼,视线穿过扇门,也能瞧见宏伟壮观的古树一隅,琉璃瓦镶嵌的屋顶在冬日暖阳里灿烂夺目,只需窥见一角,便可见其中奢华,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王府。

      即使是深居皇宫的兰沉,此刻亲眼目睹也不由感叹其奢侈。

      他行至白玉阶前时,府内便瞧见一家奴出门相迎。

      按照燕赫的要求,兰沉今日只需将锦盒交给崇王府中人即可,至于其余的便与自己无关,他给小青子递了个眼神,只见小青子手脚利索上前,将锦盒双手举至头顶奉上。

      兰沉轻声道:“烦请通报,在下今日携御赐品前来。”

      家奴仔细打量锦盒造工,确认无误后连忙回礼,却并未如兰沉所言进府通报主人,而是上前接过锦盒,看这架势,似乎非帝王亲临恐难见王府正主了。

      虽然小青子对他们的无礼感到诧异,但瞧见兰沉一言不发,便只能乖乖交出锦盒了。

      兰沉并不打算逗留,听完家奴的寒暄后欲转身离开,不料听见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回首看去,瞧见一个孩童小跑出门,身后还有几个下人追着他。

      “世子小心别摔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兰沉的注意力也落在这个孩子身上,脑海里想起燕赫曾言此人会打开锦盒。

      果不其然,小世子被家奴手上的锦盒吸引,满脸童真朝着锦盒跑去,下人为了阻止他胡闹只能伸手拦腰抱他,谁知反倒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然而,下人宁愿忍痛也不敢松手,生怕他捣乱出事连累降罪。

      兰沉皱眉看着这一幕,锦盒中放着什么他最清楚,若是被小孩看见,恐怕会成为一生的阴影。
      而小青子则担心御赐品出事,正想提醒家奴别让孩子冲撞了,结果被一道尖锐的叫声打断。

      原来是孩子无理取闹非要靠近锦盒,下人的阻止让他愈发激动,挣脱不成就对下人拳打脚踢,虽说小孩的力气不大,可盲目的挠人只会误伤,眼下他抓着下人的脸颊和颈侧肌肤,一边尖叫一边用力,把下人的皮肤抓烂了也不留情,只为了摆脱禁锢。

      几番挣扎之下,他的手指不慎戳中下人的眼睛,下人吃痛松手,小孩顿时推开对方跑向锦盒。

      小青子见状看向兰沉,“公子?”

      兰沉平静道:“走吧。”
      人各有命,和自己有何关系。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朝马车走去,当行至马车前一刻,身后传来小孩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又听见锦盒掉落的动静,崇王府门前顿时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府门后见一老者出现,目睹此状面色大变,迅速招手命人处置,随后下令让人带世子离开,他则快步绕过众人朝兰沉喊了声,“兰公子留步!”

      兰沉上车的脚步一顿,转身朝老者看去,端详一番猜测对方应是管家。

      管家的神情虽沉重,却知晓事有轻重急缓之分,他对着兰沉行礼道:“兰公子既来了,便不必出城了,兰大人在和王爷茶谈,请您入府一叙。”

      兰沉眼眸微眯,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台阶上,伶人的两只手被家奴捡起丢进锦盒中。

      “兄长也在?”兰沉温声一笑,语气中带着两分意外,“这么巧。”

      世间想见崇王之人数不胜数,他今日初来乍到,凭兰玉阶竟能轻易见到已是蹊跷,何况他送礼惊动世子,本该是大不敬之罪,却无人怪罪,这其中必有古怪,毕竟崇王位极人臣,处置一个不受宠的面首算得了什么。

      兰沉怀揣着疑惑随管家进府,路过拥簇着世子的下人时,不巧听见世子出门的缘由。

      原来这孩子生性顽劣,瞧见府门敞开便要往外跑,还喜欢恐吓客人,尤其冲撞客人后,发现对方还要和自己道歉就更加肆无忌惮,久而久之养成了无法无天的脾性,除了崇王谁都无法拿捏他。

      兰沉想到燕赫在太极殿所言,未料燕赫对崇王府了如指掌,甚至帮自己避险了,否则都不敢想象这小魔头会对自己做什么。

      兰沉虽不关心朝政,但对前朝传出的谣言略有耳闻,其中有传言崇王府位高权重,在朝中地位显赫,帝王不过是崇王的傀儡罢了。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换作任何帝王都会忌惮,但燕赫似乎从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绕过长亭水榭,一阵清幽的兰花香迎面飘来,兰沉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侧目看去发现府内别有洞天,和来时的景致全然不同。

      他忍不住低声惊叹道:“深冬春花开......”

      管家耳力敏锐,听见时偏头笑道:“兰公子有所不知,离这不远有一处温泉,王爷喜爱赏兰花,便打造了一处四季如春的兰园,此处平日只用来招待兰大人。”

      兰沉眼帘低垂认真听着,余光则游走在兰园中,有些事情在心中逐渐出现轮廓。

      他跟在管家身后,刻意说道:“想必这座兰园花费王爷多年心血了。”

      话音刚落,他瞥见管家步履顿了顿,显然意识到有些话说多了。

      兰沉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温泉,兰亭坐落氤氲水雾之中,亭中有两抹身影若隐若现,两人并肩伫立一圃剑兰前悠闲赏花,观其背影可见雅正,并非凶神恶煞之人。

      但管家的话却让他意识到另一件事,满园兰花绝非一朝一夕栽养,来时路过的园子百花齐放,唯独兰园独树一帜,且兰园平日只招待兰玉阶,恐怕这两人相识多年,而非传闻中得升迁方得崇王青睐。

      兰亭将至,管家停下脚步示意兰沉自己前去,兰沉颔首致谢,在原地顿足片刻才往亭子靠近。

      他脚步缓慢,在脑海里不断搜寻有关崇王的记忆,但是一无所有,他不知兰玉阶和崇王何时相识,有些后悔轻易应邀入府,内心对此行感到不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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