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后我成了全江湖白月光》九洲山海同

2、包子的奇妙冒险

　　秦音表面上还是四平八稳的，另一只手的包子欲还又止，终又将之放回了篮子里。
　　高林尴尬地推回去：“没啥，没啥，这前朝的钱也还用得，道长你拿着吧！”说着一把薅过他手里的铜钱。
　　秦音迟疑地捡回包子，问道：“敢问信士，现今是什么朝代？”高林挠挠头，道：“道长可能是在山里待久了，不晓得这天下早三十几年前就姓了夏，现今年号乾元。”
　　说着，他从腰带里摸出一个铜板，将它拿给秦音看：“喏，这就是乾元通宝，新朝就用这个。你那是元亨通宝，大地方都不怎么流通，要去专门的地方换了才能用。还好咱这儿是常有生意往来，钱转的的快，我拿去跟行商的换换就得了。”
　　秦音正欲多打听打听，却突然听到远处有人着急大喊：“高老二，快回家，你家来了官差又催凿井税，这会儿要拉了你女儿抵钱呢！”高林面色大变，顾不得面前站着的人，一丢篮子，拔腿就往回家的路上冲，边跑边骂。
　　秦音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反正他暂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将剩下的铜钱塞回百宝囊中，又把包子放进篮子拿好，带上锄头跟了上去。
　　他用轻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从二人半骂半说的话中听出了大致原委——原来是高林家中有口盐井，官府针对盐井收各种杂税。井中产盐的时候还好，煮盐利润颇高，也还能有不错的收入。
　　可是这井盐不像海盐取之不尽，终究有采完的时候。前两年高家的井就已经不出卤水了，可官府非说这井还在，就得照交税款。填上也不行，谁知道会不会后面又复凿继续冒出卤水。
　　盐井中没了产出还要交各种税，白交几年，原本的还算小康的家就要破产。高林家原本还算有钱，他还上过几天私塾呢。
　　可他家的盐井在他接手后逐渐停了产出，这两年因为交税家底都要掏光了。他不服，梗着不肯再交，宁愿把存的老本都花了给家人吃点好的也不交钱，府衙的人催了好几次也没收到钱。
　　于是这回官府的人雇了闲汉流氓通风报信，纠集了好几人，专门趁高老二出远田干活时来抢东西。
　　前面两人跑了十来分钟，累的气喘吁吁，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又跑。秦音一个提气落在两人前面，吓了他们一跳。将篮子和锄头塞给过去，说道：“指路”。接着提起他们的肩膀就飞。
　　“嗬！”高林被吓得打起了嗝：“嗝…沿着…嗝，沿着这条路、嗝，前面路口、嗝……”
　　另一个人虽然也吓得不轻，但适应了一下就颇感新奇地提着篮子在空中游了两下。眼见方向要错顾不得好奇，连忙打断高林的话：“哎哎哎！往下走，往下！对对，左转！”
　　这下几个起落间就到了村口，秦音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堆人围着，便把两人放下了。
　　高林举着锄头就往人堆那边冲去，人群里有人看见他忙喊了声：“高老二回来了，快让让！”又有人说着：“唉！老二啊，你转回来迟了！那帮狗杂种早把人抢了走了！他们好几个壮汉，两个官差还带着刀，我们拦不住啊！”
　　高林冲着进去，只见他媳妇脑袋破了倒在邻居陈大妈身上，才醒过来，见到他就又流下眼泪来，哽咽着道：“当家的，他们……他们把咱的燕燕抓走了……早知道就是把田地卖了也算了……”
　　他手里的锄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扑到他媳妇旁边，抓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确定了她没什么大碍后，又抬眼看见自家的房子大敞着，房门都掉了一半，里面更是乱糟糟一团。
　　他气的几乎说不出话，见着门边别着的砍柴刀，上去就抽了出来：“我去跟他们拼命！”旁边的人连忙拦住他：“你现在去有什么用，追也追不上，你知道他们把人带哪儿去了吗？”
　　“追上了也打不过，他们有刀，人又多，万一伤着你女儿或是伤着你自己，你们这家该怎么办啊？”
　　“我去那些人家里找，我去镇上问！哪个没有妻儿，敢不把我女儿还来，我就让她们也别好过！”
　　“他们人多势众，镇上那么多家，等你挨个问过人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去了！”一旁的村长转来转去地说：“先想个办法，想个办法……我去找邻村的村长合计合计，把两个村的青壮喊起来一起去。”
　　高林挣脱了众人，无奈又气愤地一刀砍在自家的土墙上，把周围的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散开了些许。
　　“就算把家里那块祖地卖了全用来交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家的。这一年一年地熬，你们难道没看见前两年沟那边的李家村？那的井照样不出盐了，还不是年年都喊交钱。李家村现在还剩几户？依我看早成荒村了！”高林仍是气怒难消地说：“早该在那井不出卤的时候就逃了，去山上做个野人也比被逼的家破人亡强。”
　　刚才去喊高林回家的黄狗儿终于挤了进去，挎着篮子走到高林的身边拽了拽他的手，被仍是气冲冲的高林扽开。黄狗儿“嗨！”了一声，扇了他后背一巴掌，扯着他往稍微散开的人群后瞄去，眼睛眉毛挤作一团，嘴巴使劲朝那边努了努。
　　高林不耐烦得跟着望向村口，从稍稍散开的人群后看见了先前送他们回来的道士，眼中突地腾起希望的光，拨开人群就冲了过去，周围的人乱做一团。
　　黄狗儿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手在身上胡乱揩了揩，伸手就要拿篮子的包子，刚按上那光滑滑的皮儿，旁边的人就拉着他七嘴八舌地问开了：“那谁啊？打哪来的？干什么来了？没听说观庙里来了新先生啊。”
　　“嘿，不知道了吧，那人家是有道行的，刚才咱就是托了这位道长，刷拉一下子就回来了……就是这道长的云驾的有点低，我老被那些枝枝桠桠的打到……”
　　“什么驾云，这穷山旮旮的，哪来的神仙？人家那叫轻功，我听那些行商的保镖说过。”
　　高林奔到秦音面前，他脸色黑黄，两个嘴角向下抿地紧紧的皱皱的，像个没翻面的煎饺，眼睛瞪着，却泛着泪花，明明是个壮汉手里还拎着好大一把砍柴刀，整个人看着却心酸又可怜。“道长…我知道您有大能耐，我能不能请您帮帮我，就帮我追上那帮人，把我女儿抢回来。我……我……”
　　他恳求着，声音越说越小，背越来越弯，突然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拎着刀对着道长，像发现自己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反倒被自己吓了一跳，一下将刀丢开，又着急忙慌的去摸腰带里的钱：“我付您乘……带路钱！”慌乱间铜板掉了几个，他连忙蹲下去捡，眼睛却被泪水糊得朦朦胧胧的，怎么也看不清。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将掉落的钱都捡起来递还给他，他顺着手望上去，看见清音道长对他说：“走吧，你还指路。”
　　高林精神一振，连忙站起来，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又期期艾艾地将钱递过来。
　　这回轮到秦音推回去了，他摇摇头，说：“不用，举手之劳。只是你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吗？”
　　高林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料想他们应当是往镇上去了，只有那里有买人的路子，去镇上的路只有一条。”
　　“好，先去安置你的妻子吧，来得及。”秦音轻轻颔首。
　　“哎！”高林应了一声，回去背了妻子进屋子，又托邻居去请大夫。
　　邻居回他：“村长早就喊人去了，你放心，一会就到。”
　　他谢过乡亲们，叮嘱了媳妇两句。出来看见凑在门口吹天吹地的黄狗儿手里拿着的包子，一个劈手拿过来就朝秦音跑去，边跑边回头对他说：“谢你今天帮我，下回再请你吃好肉。”
　　他将包子递向秦音，讨好地说：“道长你的包……”话未说完，秦音就抓向他的肩膀腾空而起：“救人为先，指路。”
　　一路向镇上找去，却没在沿路找到人。又去镇子里打听了一番，也没听说有这样一群人回来。
　　高林失魂落魄地站在镇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没人？那他们会把我的燕燕带去哪儿了？这些杀千刀的！”
　　他猛的抬头，脸色狰狞，勉强平静口气，将捏了一路的包子塞进秦音手里，对他说：“道长你先走吧，我去打听那些个衙门狗腿子的家，上他们家等着要人去！”
　　秦音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我同你一起。”
　　高林摇头：“不，不用。道长与我非亲非故，将我送来就已经很感谢您了，不必再将道长牵扯进来，白白惹上麻烦。”
　　正说着，他们来路的另一头晃晃悠悠地从林子里钻出一个人，抛着一个钱袋摇头晃脑的。
　　高林见了此人，一声暴喝冲上去：“杂种！你将我女儿带到哪里去了？！”
　　来人正是镇上有名的地痞张赖头，他见了高林，当即心虚地怪叫一声，又钻回旁边的林子。
　　原本高林还不是很确定这远近闻名的地痞是不是今日去他家的人之一，只是想到就诈了一声，结果他的反应分明是不打自招了。
　　秦音见状将手中包子一掷射向他的膝盖，高林追上去还未挨到人，张赖头就觉得腿上一痛跪倒在地，手里拿着的钱袋也滚在一边。
　　高林一时刹不及，被他绊得一个趔趄。他来不及稳住身形，猛的回身扑到张赖头身上，提起他的后领将他的头勒地后仰。
　　张赖头口都开不了，“嗬嗬”地举起手胡乱地抓在高林身上。
　　秦音走近来，将高林的手用拂尘拂开。那拂尘麈尾凉丝丝、轻飘飘的，却扫得高林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张赖头暂得喘息，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抖抖索索的抬起头来，看见面前两个人，故作镇定地说：“我…我警告你们啊，杀人…”说到这他咽了口唾沫，“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高林瞪着他，恶狠狠地道：“若是我的燕燕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止要杀你，还要你后悔生在世上！快说，你们把人带到哪儿去了？！”
　　张赖头冷汗一层层地冒：“可我也……我也不知道……啊！”话音未落他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
　　高林举着拳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再不说我今天打死你，扔在林子里我看谁来找我偿命。”
　　张赖头嘴里发苦，原本干了坏事他的一般策略是要躲个几天的。可是他前两天跟相好的吵架，那婊子嫌他有一顿没一顿的，同时找了好几个，被他发现还挖苦他。
　　他今天得了钱就迫不及待地想到她面前炫耀炫耀找回场子，这才躲躲藏藏地从大路边上潜回来，谁成想还没走到镇上就被逮住了。
　　张赖头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是糊里糊涂的，来之前也没跟我说是抢人呐。那我、那我不也是听官差的吗？衙门的话能不听吗，也不是我说，咋能跟公家对着干呢？”他还教训起高林来了，又挨了一拳，“嗷”了一声才悻悻打住了，哼哼唧唧地接着往下讲：“后来我们拉了人，那领头的没往大路上走，绕去了双流洞那边，就叫我们走了……那洞里岔路又多，七拐八拐的，也不知后面他们出来没有，所以最后他们去了哪我也不清楚啊。”
　　高林听了将张赖头狠狠掼在地上，自语两句“双流洞”回想它的大致位置。
　　秦音将地上的钱袋捡起，塞给高林。见高林看他，又抓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一起去找。”高林“哎”了一声，两人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张赖头从泥巴上抬起头，吐出了两颗带血的门牙，含糊不清的嚎叫：“哎哟哎哟，磕石头上了！”
　　周围又恢复了往日山林里静悄悄的样子，他四处转头奇道：“哎，人呢？哎呀！我的钱！钱都让他们拿走了，这白跑一趟还挨顿打，该死的，最好让官差把这俩人全抓走，都打死。”
　　他捂着嘴爬起来，看到了刚才打他的东西——“包子？好歹算赚一点吃的。”他捡起来张嘴欲咬，却扯动了伤处，“嘶”了一声，只能欲哭无泪地停住，一瘸一拐的往镇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