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小师父》酿泉客

7、第七章

　　一座废弃的古寺外，枯黄的落叶铺满一地，让本就已经模糊不清的小径更加难以寻觅。

　　一位头带帷帽，着紫衫的女子走在小道上。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面容刚毅，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刀。

　　两人来到大门紧闭的古寺前，男子上前一步将门推开。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那男子抬脚一个侧踢，埋伏在门后的人被一脚踹到了墙上。

　　那人狠狠撞到墙上，狼狈的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干呕。这沾满灰尘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李暄扔在山里的陈烨。

　　男人正要拔刀，带帷帽的女子按住他的手说：“阿斌莫急，现在杀他还太早了。”

　　赵斌会意点头，上前抓住陈烨的脚踝，一下卸下他的双脚。然后顺便拉出陈烨受伤的手，将他两只手也卸了。

　　陈烨痛的额上冒汗，但硬是咬着牙关一声没吭。

　　“还真是有骨气啊，”女子轻声笑叹道，“倒是个我喜欢的性子。”

　　说罢，她解下衿上的一个小金球。若仔细看，那镂空的小金球其实是个小笼子，里面精心养着一只碧绿的小虫。她将小金笼打开，那虫子爬出笼子，振动翅膀，径直飞向倒地不起的陈烨。在陈烨头上盘旋几圈后，那小虫停落在陈烨脸上，不断爬上爬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赵斌见此情景，又将手握上了刀柄。他看向自家主子，只要她一个眼神，他便会一刀将这“逃犯”拦腰斩断。

　　怎想那女子却道：“阿斌，你将他的手脚接回去。”

　　赵斌愣了一下，立即上前几下接好了陈烨的手脚。

　　“你去给他找一节长直的木棍。”

　　“是。”赵斌没有丝毫犹豫，转头从外面林子里找来一节合适的木棍丢给陈烨。

　　“起来，你拿着这个和阿斌比试一下。”女子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悠闲地似看耍猴的过客。

　　陈烨没有动，他咧开嘴笑了笑：“要杀就赶紧的。”

　　“我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陈烨一愣。

　　“就是得看你愿不愿意了。”

　　虽然隔着面纱，陈烨依旧感觉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仿佛五脏六腑被摆在摊上任人挑选。

　　赵斌可不管陈烨有没有准备好，他抽出刀，右脚一蹬便瞬间闪到陈烨面前，他借助自身重力自上往下劈向陈烨。

　　陈烨平躺在地上，按理是躲不过这一招。但他在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双手一撑，整个身体向自己头顶方向滑去，同时双脚极力卷向腹部，一套动作极其迅速且流畅。他如同一条泥鳅般，顺滑的避开刀锋。

　　赵斌握着还未落地的刀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画了一个圆滑的弧，横劈向陈烨，直取陈烨的脑袋。

　　陈烨向后一倒，右手一撑，腰一扭便向左手边滚去，他抓起地上的木棍，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再次避开从身后劈来的刀。那刀劈在木柱子上，如同切豆腐般从中间一划而过，可柱子纹丝不动。但若此时上前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柱子上已然出现一圈细线。

　　许是手脚刚被卸下过，陈烨有些站不稳。

　　赵斌看也没看已被自己切断的柱子，他的刀画出一个圆，带着划破空气的声音，直直向陈烨的脖颈而去。刚尽全力躲过杀招的陈烨此时却像不怕死一般，右脚向前一跨，没有丝毫要躲刀锋的意思，这一刻他手中木棍形同剑向上直指赵斌的心脏。

　　“停！”女子冷声道。

　　赵斌在半空中生生停住刀，左手抓住仍向自己刺来的木棍。咔擦一声，女子手臂粗的木棍被内力震断。

　　“好，好，”女子拍着手走上前，“赵洺又收了个徒弟？”

　　听到这个名字，陈烨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指的是谁。“我曾师从李暄。”他皱着眉，语气满是警惕。他很清楚，自己的生死被捏在这个女子的一两句话之间。

　　“啊，是李暄啊，”女子玩味地品味这个名字，她有些兴奋地问，“你说的那个‘曾’是怎么个意思？”

　　“他曾经是我师父，而现在，则是死敌。”

　　“呀，真的？”女子竟兴奋到声音发颤，“欺师灭祖？这可真有意思。那我再问你，你对李暄的师父赵洺又是什么感情呢？”

　　赵洺原来是他。陈烨第一次得知那个和蔼可亲的灰发男人叫赵洺。

　　“爱戴，是他救了我。”

　　“嗯，也是。”女子背着手，沉思片刻，又忽地冷声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眼下是说实话对我最有利吧。”陈烨笑道。

　　听闻此言，面纱下的女子露出个玩味地笑。几次对话下来，她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于是她提出了一个提议：“我与你的境遇相似，要不这样，你跟着我，除了李暄这个祸患，而我给你解药。”

　　“我如何信你？”

　　“我确实没什么诚意，但这是你眼下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陈烨深吸一口气说：“那你先把解药给我。”

　　“那是自然，我可不会带一个武功尽失的拖油瓶。阿斌，那你回去拿解药来，我带着这小伙子先去武林大会。”

　　“宗主，这怕不妥。”赵斌有些为难，他警惕地盯着陈烨。

　　“怎么。”女子看向赵斌。

　　赵斌刷的一下跪了下去，说：“是属下多言了，还望宗主赎罪，属下这就回宗取药。”

　　“去吧。”女子挥了挥手。赵斌立马起身，几下窜进了林中。

　　女子施施然坐回原来的地方，对陈烨说：“麻烦拾些柴火来。”

　　火生起，忽闪的光影铺陈烨在脸上，他本就眉峰如远山，现在更是平添一番少年义气风味。

　　“你说，李暄是你师父，那为何现在又要与他反目成仇？”女子的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杀了我的家人。”

　　“他既然收你为徒，为何还要屠你满门？”

　　“是他杀人的时候一时心软，留了我一条命，然后收我为徒。”他的语调平直，宛如叙述他人的往事。

　　“这样啊，没想到李暄也做出了这种蠢事，真是......”女子嗤的冷笑一声。

　　“在下陈烨，还不知该怎么称呼宗主。”

　　“公子可和他人一样，唤我云和姑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