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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许凛死了。

      先是重病缠身,后为了护住一个小孩,被乱枪打成筛子。

      常有人说许凛无情无义,死后要入畜生道。许凛表示认可,并希望下辈子变成顽猴,见人就打,打完就跑。
      想想就潇洒。

      -

      出租屋没开灯,傍晚光线昏暗,垃圾杂物蒙着阴影,茶几上的陈年泡面桶里飘着一层油污。
      满地狼藉。

      沙发上的清瘦俊美青年垂着头,长发凌乱地垂在肩膀,掩盖住那双失焦的上挑眼睛。白色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双手叠放在腿上,不住颤抖。
      失魂落魄。
      但很美。

      许凛维持着这个姿势,感受到眼前景像逐渐清晰。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好白好漂亮,哪家姑娘?

      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手后,许凛以为是幻觉,重新闭上眼。

      “哎!”
      暴躁男声响起,陈燃手肘跨在沙发靠背上,点燃一支烟,上下扫量着目光涣散的许凛。

      “别一副失了魂的死样,今天不是我要赶你,是风哥,风哥让你滚。”

      许凛下垂的睫毛轻抖,终于抬起眼。

      “签。”陈燃将桌上的合同向他推了几厘米。

      许凛茫然环顾四周,原本迷离的眼神明亮起来。
      深处藏着几分困惑。

      哦豁,好像真的下到九幽地狱了。

      “这位……先生。”许凛试探,“我们认识吗?”

      这一问把陈燃问蒙了,又气笑了:“哈。”

      许凛礼貌含笑。

      “别逼我动手,合同签了,钱拿走,从今往后你跟焦螟乐队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陈燃使劲吸口烟,忍住揍人的冲动。

      焦螟乐队成立五年,就忍了许凛这根搅屎棍五年,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今天队内终于统一意见,把许凛扫地出门。

      其实除了队长祝丞风,其他人早就看不惯许凛的下流做派。
      当年乐队成立之初,祝丞风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二世祖,仗着天赋异禀,看谁都不顺眼,却唯独在看见许凛的第一眼就执意拉他加入乐队。

      好景不长,许凛开始偷乐队的钱网赌,但祝丞风居然硬生生纵了他四年。
      许凛罢演,玩失踪,甚至触犯法律,祝丞风只会露出失望至极的眼神,一个巴掌都没打过。

      是,许凛是长得好看,但也没好看到可以掩盖他是个烂人这个事实的程度。

      祝丞风你这个见色起意的发情狗,看吧,许凛就他妈是个白眼狼。

      陈燃满心悲怆。
      忍了这小子这么多年,终于!

      许凛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依旧,心里却茫然。
      笑只是他行走市井留下的下意识反应,不敢说话是他觉得眼前这人真有可能暴起伤人,他借尸还魂的这具身体格外虚弱,打不过。
      想着,许凛汗都快滴下来了。

      他回忆读过的书,试图找出一丝线索。
      当年,师父指着草木枯荣捋胡子:“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那死了可以再活吗?

      “不知。”

      “那,师父您死一下试试?”

      许凛想起以挨打为结尾的师徒辩论,后悔为什么不多问两句。
      现在好了出事了。

      “什么表情?”
      陈燃瞪着他:“再笑给你嘴割了。”

      “贫道家中有事,八十岁老母无人照看,先生有什么要紧事稍等片刻。”
      许凛礼貌诚恳地说着,站起来向大门走去。
      低头推门,锁死的。

      “有病吧你。”

      许凛赶紧转向窗户打算翻窗离开。
      只往外看了一眼,瞬间呼吸一滞。
      这高度说是万丈深渊也不为过。眼前景象堪称瑰丽,灯火璀璨得刺眼。

      其实他成仙了,这里是仙境,不过和书里写的差别有点大。
      没错。

      “风哥还有十分钟到达战场,给你两个选择,签字,好聚好散,或者我和风哥一起揍你揍到你不发疯为止。”
      语毕,陈燃抬头看向许凛,愣了愣。

      从前粉丝和队友都感叹许凛恶劣的人品白瞎了他一张脸,可此时,那双狭长眼睛里的颜色格外不同,变了个人似的,深邃的水光在眼眸里微微震动。

      许凛:“贫道——”

      “你再贫道一个试试。”

      “先生你——”

      “先生你妈,演民国戏啊?新中国容不下你了?”

      捕捉到关键词,许凛忽然明白了什么。
      前世被游行人群乱枪误杀的场景历历在目,尖叫,硝烟,四散而逃的人群,血染红巷口青砖。死前,许凛只来得及护住身边的卖报童,临终的念头格外简单:
      谁他娘结束这个狗日的乱世。

      结束了吗?真假的……

      不用死人了?
      但不等他细想,眼前这个红发厉鬼似的男人不耐烦地掐灭烟头,向他走来。

      “有病。”陈燃抓住许凛的胳膊往墙上一甩,砰的闷响,那人瞬间像纸糊的似的倒下去,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三秒后,还是没动。陈燃用膝盖碰他:“哎。”

      这时,大门传来开锁声,来人身形修长,质感极好的黑大衣与破败出租屋对比强烈,站在夕阳里像一道矜贵的剪影。
      他抬手开灯,立马敞亮不少。

      “签了吗?”祝丞风蹙眉看着沙发上的人,“他怎么了?”

      “睡着了。”
      话音刚落,有血迹从许凛头部流出来。

      祝丞风从大衣口袋掏出车钥匙,丢给陈燃:“送医院,你开车。”

      “我说我就扔了他一下你信吗?这小子装的吧。”陈燃说。

      “这是番茄酱吗?”
      祝丞风指着沙发上的血,把许凛捞起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
      抿紧嘴犹豫两秒,最后扛麻袋一样把人扛在肩上。

      肩上的人腰身薄得像纸,分量也轻,死了似的垂着双手,祝丞风确认他只是高烧外加磕到头晕了过去,扛着下了楼。

      车里,陈燃系上安全带:“他醒了讹我怎么办?风哥,救救我。”

      “先救他,死了就不止讹你那么简单了。”祝丞风把许凛塞到后座一侧,自己往旁边挪,紧靠车窗才停下。

      ——
      赶到医院门口,祝丞风打开车门。
      许凛无力地掉了出来,靠在他身上。

      觉得脏。
      祝丞风下意识后撤一步,弯下腰,身体遮住了阳光,许凛苍白的脸被拢在阴影中,额头冷汗涔涔。

      那双眼无声睁开一条缝,双目失焦。

      许凛做梦了,梦见自己在山上睡觉时有野兽扑到他身上,求生欲让他攒足力气打了过去。

      在抽离梦境前的最后一刻,许凛心情还是很昂然的。
      敢咬我,把你牙打掉。

      “你先去急诊挂——嘶。”
      许凛一拳下去,祝丞风茫然侧着脸。
      脸颊立刻浮现红肿。

      氛围寂静得像停尸房,祝丞风缓慢转过头,舔了下被打那侧的嘴角。
      “许凛。”

      许凛清醒过来,眨眼:“对不住。”

      “你大爷的。”祝丞风揪住他的领子,拎小鸡似的把人拎出来:“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忍你很久了!”

      “先生,先生真对不住,咳咳……”

      医院大门人来人往,这边的动静引得路人侧目,陈燃靠着引擎盖无动于衷地扣耳朵,吹了下小拇指。
      这俩人不对付这么多年,但祝丞风从没动手打过许凛,气得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在台上用话筒架暴打提词器。

      深秋风大,许凛忽然不知道哪根筋搭肺管子上了,弯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及肩的发丝垂下来,随着动作抖动,眼角和鼻尖呛得发红。

      祝丞风板着脸站在他身侧。

      几秒钟过去,看到许凛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眼泪,祝丞风终于低低骂了一声,转身从车里拿出保温杯。

      许凛接过那条桶形金属,勉强挤出两个字:“什么……”
      下一秒,金属被一只手粗暴地抢走,再塞回来时变成开口的,里面是温水。

      许凛忽然有点搞不懂原身的人际关系,换在以前他跟人打架,对方不趁虚而入踹他两脚就不错了。

      新中国都这样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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