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上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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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松很久没这么高兴了，赵镜的疯病不仅折磨他自己，也折磨他们，整个府都活得生不如死。他无数次想拿根绳子送赵镜去和发妻团聚，但到最后都下不了手。昨日晌午，赵论步履匆匆来告诉他有仙君入城，他开始没有抱任何希望，只是让赵论按以前规格来办，哪想闻君意顾决不接招，再一听顾决是个残疾，又聋又瞎，只叹老天爷不给赵家活路。灰心的想不如算了，下次赵镜发病自己送他上路。
赵论却劝他不如留下试试，不行再想其他法子。还说闻君意顾决确实像仙君。后来他见了人，心想长成这样，就算是骗子他也愿意一试。昨夜听见稍矮的少年和姑娘闹着要出门，今天只好使了点下作手段让他们留下。可席上顾决和闻君意不动筷，他就明白这是遇到真仙君了。
赵老爷眼巴巴看着闻君意解释，闻君意不搭理他。留下来是因为他们现在真想走怕是要被抬出去，不吃饭是因为摆在她面前的是条肥鱼，死不瞑目的瞪着她。赵松是真的想多了，他满脸死气，大限将至。这是顾决写给她的，她写赵老爷满脸涂黑准备唱戏，顾决笑了一下，写下印堂发黑四个字。
三人各怀心事走到一处门前，赵老爷吩咐下人将轿辇上的明瞳陈达聪扶下来，又亲自从脖子上摸了把钥匙出来，将铁门打开，好声好气的请闻君意顾决进去，赵老爷一路上客气的要命，是真的要命，后面的几十人拿着各式武器。
赵论拿出解药给明瞳和陈达聪一闻，在两人转醒之前把二人拖进铁门，这边赵老爷还给闻君意顾决说只要儿子疯病好了，他亲自为仙君开门，摆宴百天，黄金万两。闻君意只给顾决写，我们死定了。顾决好像并不在意，只将闻君意肩上的发丝拂到身后，温声说知道了。
踏入铁门，外面人就像害怕里面空气跑出来，把重达千斤的铁门关的和纸糊一样快。闻君意想，也不是无路可走，至少眼前还有死路一条。
“狗日的给老子下药，畜生东西！”陈达聪头痛欲裂，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双纤细的手扶住他，把他从地上带起来“闻君意，你大爷的！你一直没动筷子，是不是早就知道...”
听了污言秽语半炷香，陈达聪没得到任何反应略有不爽。正要问闻君意怎么脑子好使了，眼睛突然被旁边杵着的顾决闪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好啊，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胳膊肘往外拐！行，我和明瞳多事了，我们两这就走，免得耽误你好事！”别说陈达聪被气得胡言乱语，是个人都能被气疯。你为了她的安危操不完心，只想平安回家，她在这和一个罪魁祸首粘得死紧，现在甚至看着他们吃迷药都不阻止，只告诉那个杀千刀的。闻君意像是没听到阴阳怪气，绕过他去扶明瞳，陈达聪怒火中烧上前想一把掀开虚情假意。
“陈达聪！！”
一声尖叫，明瞳感觉自己脑子昏昏沉沉，模糊听到争吵声。又实在没力气起来，幸好这时有人扶起她，一睁眼就看见陈达聪被一脚踹了个大马趴。结果这位爷趴在地上都梗着脖子吼
“怎么不直接打死我，有本事打死我啊！！”
明瞳再昏的脑袋被这一闹都清醒了，陈达聪怎么被踹了？她连忙想过去扶他起来，却被推开，明瞳感觉刚刚那声尖叫还是叫早了，应该现在对着耍脾气的人吼一顿。坐在地上的陈达聪忽地大笑“哈哈哈哈哈，闻君意！现在他都等不及为你出气了，你怎么不干脆让他直接把我和明瞳杀了，村里的人叫你白眼狼是真没说错！”
“啪”响快的巴掌打断了陈达聪发疯，他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还在活动手腕的明瞳，“现在醒没有？没有我可以再给你一巴掌，你要是再敢说刚刚的话以后没必要当朋友了，下山是你提的，闻君意是拿刀架你脖子了还是怎么？少在那发疯！”
明瞳也叹了口气，下山还不到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陈达聪因为闻君意丢了以后弦一直紧绷着，后来闻君意又一定要和顾决在一处。换作是谁都会伤心，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她相信闻君意绝不是故意不提醒他们饭菜有药的，中间肯定有误会。正想转身向闻君意道歉，却被一只手按住，回头发现闻君意将食指竖在嘴边。
闻君意被顾决拽到身边后就一直在打量赵公子的住处，说是住处，不如说是牢狱。门口仅有一小支蜡烛，黯淡的光线照亮不过十步。关疯子的地方当然不正常，但从他们进门到现在，这么大的动静，别说老鼠了，连灰尘都没惊起半点。而且蜡烛需要人点，蜡油像一座小山聚在烛台上，显然以前粗壮不已，看关门的速度也不会有人经常进来更换，他们是怎么保证蜡烛不灭的？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一丝淡淡的腐臭飘来，明瞳捏着鼻子想站起来开窗透气，半天没摸到窗。还想继续往前走，被闻君意挡了下来。
“这里应该没有窗，烛火一直没动过。”
谁家修房子不安窗，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明瞳不敢出声，疑惑的看向闻君意，听到赵公子住处这五个大字，连一直装死的陈达聪都猛地抬起头。
“什么？！那个疯子的房子？”“我们居然到这来了，那不是死定了，他还咬人！”刚刚还动手的两人现在恨不得抱头痛哭，开始念叨自己命苦，左说自己还没娶媳妇儿，右说自己还没被人提过亲，让整间房子十分热闹。
“叩叩”两声轻响让所有人闭了嘴，准确地说，是两位。他们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发现是顾决站在铁门前，曲指敲响铁门。明瞳和陈达聪对视一眼，这杀千刀的又想干嘛？
闻君意听到声响走了过去，一摸发现门上凹凸不平，沟壑纵横。
“哎，这门上是不是有字啊，我怎么摸着坑坑洼洼的”陈达聪窜过来摸了一把铁门，心里又觉得奇怪，这是铁门，在铁门上刻字是要有多深的功夫或力气。张嘴想问，想起自己和闻君意刚吵架，对明瞳别别扭扭的说“你去拿蜡烛过来，我来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明瞳：...你猜我跳起来摸不摸得到。
说话间闻君意取下了烛台，蜡油已经将烛台固定在了铁板上，她只好拔剑撬开。端着蜡烛走到铁门前，四人三双眼，两人看着被照亮的铁门目瞪口呆。
铁门上不是字，是抓痕。像是山间野兽抓出来的，每道痕深近乎一个指节，多亏这蜡烛不亮，要是亮堂点儿让他们看见满门抓痕不得一屁股坐地上，有些痕迹已经开始生锈，露出斑斑点点的锈色。整扇门都触目惊心，随着蜡烛移动，看到更多的小坑，像是用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出来的。
陈达聪也顾不得面子，压低声音“这房间里还有野兽！赶紧走！”
“赵镜好了才出的去。”闻君似乎并不害怕，认真解释“我们锁在里面了”“那现在就坐在这里等死吗”陈达聪没好气的回道，还被明瞳给了一肘子。
闻君意端着蜡烛和顾决四处转了一圈，发现西侧有台阶，应该是到楼上的。一直没见赵公子的影儿，莫非是在楼上？
明瞳看蜡烛照亮台阶，拍了一下陈达聪就跑过去，站在这可太瘆人了，她总觉得门上的痕迹说不定就出现在身上了，脖子凉飕飕的。刚刚她想跟闻君意一起走，被陈达聪一把抓住眼神示意要搞清楚自己是哪边的。闻君意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带着“尾巴”走了。
陈达聪为了彰显自己不是胆小鬼，第一个踏上去，然后，然后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到阶梯，他反复试了几次发现面前有什么挡住了。明瞳看陈达聪在那上蹿下跳和猴子一样，问他又在发哪门子疯，非得在这里展示他过人的舞技。 “不是，这里有墙挡住了！”陈达聪急得抓耳挠腮。
闻君意听见他这样说，把蜡烛递给明瞳。转身踏上石阶，一步一步的走了三阶。陈达聪差点吐血，为什么现在梯子都要针对他，狠狠的一脚落下去发现自己原地踏步，明瞳以为陈达聪在耍宝，懒得管他，一脚踏上去。
“咦，真的上不去？”“我早就说了！”可石阶十分正常，横看竖看都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他们上不去，闻君意上得去？台阶上的人也懒得等了，下来把情况写给顾决。“我们走一次”听到此话，闻君意看着面前的石阶，觉得用剑领着走实在不便。
“你信不信我把他剁了！”“快松手，二傻。”陈达聪涨红脸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明瞳脸也红完了，两个人在这当“大红灯笼”。闻君意只能牵着顾决绕过“灯笼”上楼梯，可能这两人已经烧冒烟了，所以也没阻止她。眼睁睁看着顾决和闻君意走上了台阶，“凭什么？这石头认人？”陈达聪看顾决上去以后一蹦三尺高。
“把眼睛遮住”顾决站在阶上淡淡地说，本来陈达聪还想上不去算了，结果闻君意直接和顾决手拉手，这还不跟着，天知道要出多大事。两人分别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蒙住眼睛，试探的把脚在梯子上晃了几下，居然真的没了刚刚的阻碍。真是奇怪，若说石阶只能瞎子走，可闻君意又不是。
“这是离魂梯，山北为阴，最深处有重达千斤的巨石，打磨成四十九梯。再寻身有残疾或魂魄不全四十九人，取心头血滴入台阶，一阶九滴血。后用秘术取四十九人肩上一盏魂灯，以骨为架，炼出尸油，涂抹入阶，反复三次方得此梯。你们上不去是因为四十九人的冤魂拦路。遮眼后目不能视，可正常上阶”
“什么？！冤魂！”
顾决说的轻描淡写，下面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惨叫。这下脸不红了，直接绿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走了。现在只觉得脊背发凉，仿佛背后有四十九人恶狠狠的盯着他们，踩得是人家的尸骨，这和奈何桥有什么区别？
抬头是并肩的闻君意顾决，回头，现在谁敢回头。陈达聪咬咬牙“老子真是欠你的”一步跨两阶，动作十分潇洒，摔倒的十分狼狈。常人闭眼走平路都容易摔跤，更何况现在还是上梯子。
现在他们这里一共三个瞎子，可谓举步维艰。想到此，陈达聪突然说“闻二傻，给你个道歉的机会，过来牵着我和明瞳走。”边说边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顾决不能走，那他勉强舍身就义，他来牵着走，总归不能让闻君意拉着。一个大姑娘，光天化日，呃，可能不是很亮，也不重要，怎么能随便就去拉陌生男子的手，成何体统。
想得正美，被硬物顶住肩膀，“这是什么”陈达聪嘀咕一句，摸了两下着发现是闻君意的剑。“此物可以领二位上楼。”顾决只让闻君意把剑给他，想来是让二人扶剑而上。陈达聪正要骂，被明瞳扯了一下袖子“别犟了，你骂他他也听不见。”
四人磨蹭了半天，七颠八倒的上了楼，手里剑被抽走，陈达聪迫不及待地摘下布条。
“哎，你们看这扇门上有字。”说完也不等其他人，拿过蜡烛凑近去看“这写得什么东西，鬼画符？”“求你有点文化吧！这就是符，只是为什么不写在纸上反而刻在门上？”闻君意见她看来，摇摇头。想到赵镜有可能就在里面，上前准备让贴在门上的两人往后站，走了一步没走动，低头一看，顾决这瞎子拉的死紧，幸好陈达聪注意力在门上，不然马上把楼板蹦塌。
好不容易腾出手，明瞳他们不乐意往后站了，说打开门里面万一赵疯子冲出来咬人怎么办，还是他们三个一起开门比较妥贴，闻君意看他们还要商量一下站位，直接伸手拽开两人一脚踹开门。
扑面而来的灰尘差点呛死几个人，“咳咳，闻君意，下次要踹商量一下行吗，没被吓死都要被呛死了。”闻君意咳了两声，接过蜡烛，房间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一张雕花大床横在正中间，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看来房里没人，赵镜去哪了？
闻君意想再回一趟一楼看看，这边陈达聪明瞳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去了，两人一边看床一边啧啧感叹有钱人就是好啊，床架这么结实，连个虫眼都看不见，床外的帐子已经有一层厚厚的灰。顾决随之进入房间，绕着床走了一圈，但笑不语。
“死瞎子笑什么！”陈达聪怒道，现在情况并没有变好，但只要能四面看见墙，狭窄空间最能给予安全感，更适合新仇旧帐一起算。
这么一闹自然打消了闻君意下楼的想法，明瞳把她拉进房间问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一问一答，几番下来，发现确实冤枉人了，就算他们不中迷药也只能被带到这来，说不定还要多挨上一顿打。
“瞎子不是会武功？被吓软了？”陈达聪嘀嘀咕咕，被闻君意看了一眼后不吱声了，他心里也知道救人不能强求，顾决之前还被他骂成这样，但他就是见不得顾决在那儿风轻云淡，凭什么他一出现，闻君意就不跟他们在一起了。说到底还是害怕失去朋友，只是在外嘴硬找了个出气筒。
“我看见肉了。”五个字犹如惊天大雷炸得明瞳跳起来，“那个假山，你看见了，对不对！”
“我为什么看不到？!”陈达聪着急的问，一起进的假山，他能确定那就是石头，难道眼睛出问题了？眼睛，对了！他记起来了，明瞳之前流出血泪，是了，这就是他在通道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想到此，一把抓住明瞳的肩，“你眼睛之前是怎么回事？”
明瞳也不知道，她从小到大没怎么生过病，对比三天一小晕，五天一大病的闻君意不能说是身强力壮也能算得上身体健康。七窍流血的事也只听大人讲过，这次下山以后，她和陈达聪居然就各自有一窍流血，要是家里大人知晓，说不定会吓成什么样，叹了一口气“说不定排毒呢？”
闻君意: ...你好，我从来没听过七窍流血排毒，一般都是中毒。
不过她没说这话，只是捏了捏明瞳的手臂，被她一捏，明瞳惊觉闻君意这次下山以后除了刚遇到顾决晕了一次，就再也没晕过，而且脑子好象一点也不傻了，说话也正常了许多。陈达聪也想到了“你怎么正常了？”一句话说得明瞳嘴角抽筋，这位爷是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可闻君意要是答得出来就不会在这儿了，三人只能一同陷入沉思。
赵府总有什么古怪，两人看见血淋淋的肉堆砌成山，闻君意进来以后醍醐灌顶，这是唯一一个好事，将来能从沈维和自己娘手下活下来的保命符。那个赵老爷未必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把自己老婆逼死不算，现在将他们关在这儿怕是打算让他们给自己疯儿子陪葬。还有那个离魂梯，这么阴毒的石阶，正常人谁干的出来，他们听着都要吐了，修的人是要有多过人的胆量。说到离魂梯，瞎子是怎么知道的？可他们回头只发现顾决已经靠墙席地而坐了，看起来就不是沟通的好时间。
赵镜一直没出现，房间又没窗子，判断不了时间，今天折腾那么久还被老东西下了药，昏暗的光线让人昏昏欲睡。陈达聪连打两个哈欠以后表示自己不行了，就算要被咬也等他睡一觉再说，明瞳同样困得泪眼朦胧，点点头赞同，虽然这时候睡觉很危险，但眼睛都睁不开更危险。闻君意表示自己守夜，让他们先睡，虽然心里很愧疚，但困意更不饶人，迷迷糊糊地说闻君意要是撑不住了叫他们起来，后半句甚至带着鼾音。
也不知睡了多久，明瞳感觉有东西在自己背上，随手拍了两下，那个东西反而变本加厉，动的更凶了。准备翻身察看“什么...唔...”，睁眼发现一片漆黑，闻君意死死捂住她的嘴，这时明瞳才想起，她是靠着床外侧睡的，外面应该什么都没有，那刚刚是什么东西？！
没等她细想，被闻君意放下的床幔上出现了她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场景，一张模糊的脸在布料里四处滑动，外面有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上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