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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梦中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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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苡秦走后,晏蘅开始日复一日地做同一个梦——在那梦中,身穿黄袍的男人被肆虐的火舌淹没,那跃动的火苗遮盖了他的面容,只依稀听见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晏蘅……”
他话语中盈满了孤寂、痛楚和无法疏解的矛盾。
“那是谁?”她想。
可那人穿着黄袍,若不是苡秦,又是谁呢?
晏蘅原本的那一点点触动也彻底散去,“如果是苡秦,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以后,每当她进入梦境,旁观那人的痛楚,她总是觉得格外解气。似乎只要这样,便实现了对苡秦的一次凌_辱和折磨。
直到……那一日到来。
久违的,在梦中不再出现那个被火光染红的天幕。
这一次,出现了一个人。
或者说,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将“它”称之为人。
雌雄难辨的声音,毫无具象的形体,只是一段不带感情地陈述,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终于醒来了,我的女主角。”
听不出它是在惋惜,还是欣喜。
晏蘅心中警铃大作,未知的恐惧在她的脸庞蒙上一层“阴云”。
“你……你是什么?”她问。
它没有感情地回答道:“你可以叫我……剧情。”
“剧情?那是什么?”
它继续道:“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只需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晏蘅,你已经失败一次了。作为女主角,你竟然亲眼看着男主自焚而无动于衷,最终导致世界崩塌。若非我在最后关头使用时光回溯,现在这一方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她突然想起了那些夜晚里被火光吞噬的男人,“你所说的男主,莫非是苡秦?”
“不,苡秦不过是个助推感情的反派罢了。你的男主,是他的儿子——苡仁。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走虐恋情深路线,最终修成正果,实现世界和谐。”
她听完一怔,随即冷笑道:“和仇人的儿子修成正果?”
它连忙道:“不不不,一切都只是你们爱情的一环罢了。上一世,你就是太过执着,才会导致这个结果。为了弥补你们之间的感情空缺,我决定将你入宫的时间提前两年,你一定要跟他好好培养感情!”
晏蘅心中忖度这所谓“剧情”的能力范围,决定先顺着它的话头,“可以。”
它没想到进展居然如此顺利,颇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暗道:“女主角居然转性了,一定是因为这一世的故事走向起了变化。想来,她虽然毒死了阿若,但她是个好女孩。”
“剧情”兴奋地闪烁了两下,然后将上一世的记忆一下子倒进了晏蘅的脑子,“晏蘅,你要好好消化,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可以利用的。苡仁没什么好说的,他一定会爱上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免苡仁的死亡。”
它说罢,深觉自己说得不够严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和苡仁在一起,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晏蘅表明应声,心中的疑云却未曾散去。
梦境渐渐散去,可那一段记忆却真真切切地住进了晏蘅的脑海。这提醒着她,梦中的一切,并非虚妄。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她心爱的父母、亲人,都只是一段文字?
这些年她背负的种种痛苦,都只是那场“虐恋”的筹码吗?若是这样,她的存在,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不,她决不能听凭这所谓剧情的摆布。
既然她的存在毫无意义,那她偏要让晏蘅这个名字,改变整个世界。
“看来所谓全知的剧情,也并非如此。最起码,它读不懂我的内心。”她暗暗思酌,“所以,只要留苡仁一条命维持世界,剩下的,怎样都随我。”
她如何能放弃复仇呢?如何能与那个人的儿子在一起相亲相爱呢?
记忆中的晏蘅似乎是另一个人,虽然她并没有沦落到同仇人之子成就姻缘,却也暗暗将一颗心交付予他了。
那些深宫的日子里,她孤独、不安的岁月里,那个人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照进她的内心。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即使她将这个人视作自己的复仇工具,但在那些刻意接近、极尽勾引的时刻,她的一颗心又何尝不是滚落于尘土之间。
“何故染尘埃,何故染尘埃?”
晏蘅突然觉得心安定下来,既然知道了未来的轨迹,如今怎样,还不是全凭她的心意。她要的,可不是一个人的喜欢,更不是一个男人的心,她要这大晟山河,要那无上的权力。若是所有人都臣服于她的脚下,还有什么可畏惧、恐慌的呢?
上一世苡仁临死前的提议很好,若不是世界崩塌,她还真不知道那个“晏蘅”会作何选择——是当稳居幕后的操纵者,还是站在台前的掌权人呢?
这一世已然重新洗牌,那些从未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一一登场,奚秋、文冀、关致波、黄香。
这是不是说明,这一次,命运是站在她这边的。
任何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
在剧情不知道的地方,世界中心正在渐渐偏移。这一次,她会抓紧一切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毕竟,她也想有朝一日,能站在朝云殿上,迎着晨光,一览这京都盛景。
那就抓紧吧。
晏蘅躺在床榻上,看那日光一点点爬上窗棂。她一夜未眠,却无比清醒。
“去请黄香姐姐来一趟吧。”用过早膳后,她对着身旁服侍的仆婢道。
黄香来得极快。
那一日的场景让黄香有些动摇,自己在晏蘅身上压的宝是否正确。可是如今已然入局,哪里那么容易脱身,恐怕接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头了。
“黄香姐姐。”晏蘅跪坐在垫子上,为她倒了一杯香茶。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她们初次谈话的那一日。
黄香触碰到微烫的杯壁,手指不经意蜷缩了一下。却见晏蘅握着那滚烫的茶杯,脸上笑容不散。
她私心里怀疑晏蘅是因那一日受了刺激,这几日没能排解,才有了这样异常的举动。正待要说上两句,聊以宽心,却又全然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又悄声闭上嘴。
晏蘅却笑起来,“姐姐是以为我便被那样小的一件事打倒了?可是我今日邀你前来,并非是要听些同情之语的。”
黄香因着自己的妄自揣测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我将你看低了。”
晏蘅继续道:“既然你我如今在一条船上,何不放开手脚,要做,就做一件大事。我知你为了一个人,不会顾忌自己的性命,恰好我生来痴狂,不如我们同做一场狂人。将自己想要的东西,通通抓在手上。”
黄香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知你想要做什么,那一日便猜到了几分。只是,我能如何帮你?”
她顿了顿道,“你又能如何助我?”
晏蘅望着她的眼睛,极尽恳切道:“那就先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