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生》嘟嘟五三

4、阴影正在开始漫延

　　五岁的时候杉杉被爸爸妈妈接走去了内蒙古的一座小城市，在火车上她恶狠狠地看着爸爸，躲避来自父亲“爱的”亲吻。他的嘴太大了，亲在脸上全是口水。而且这个人和妈妈怎么挨得那么近？妈妈应该是属于杉杉一个人的。

　　到内蒙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杉杉哭得撕心裂肺。那种痛苦不亚于两岁时母亲没有任何告知忽然离开时的难过委屈困惑。又一次没有任何告知，以一个小孩子无法理解的方式忽然把她带到遥远的城市，离开爷爷奶奶和哥哥，重新开始生活。杉杉哭着闹着要回去，爸爸妈妈无可奈何但是也是铁了心不会送孩子回去了。

　　杉杉还记得第一天被爸爸妈妈送到幼儿园，也是这样放声大哭，旁边的小男孩凑过来想知道杉杉在哭什么，听着杉杉满口的四川话感到十分疑惑跟老师说：“老师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小孩子真的是很脆弱的存在，她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任人摆布。她有自己的想法却被忽视，她有自己的渴求却无法被满足。父母想当然地做一些看似“为你好”的决定，但也不过是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本质上不还是为了自己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杉杉渐渐接受了这座城市和在这里的生活，却不知道灾难正在向她偷偷地漫延过来。

　　如果说在老家农村只有爷爷奶奶的疼爱是可怜，那被父母接到了身边，父母却又不在身边算是什么呢？

　　杉杉离开了故乡，离开了一起长大的哥哥，离开了每天照顾自己的爷爷奶奶。在内蒙的这座小城市里，每天被不同的亲戚接送上学。爸爸妈妈开店，要照顾生意。周末的时候，杉杉就坐在店里，看爸妈放在茶几上给顾客看的杂志，翻着翻着就到了晚上。

　　在杉杉的记忆里，没有爸爸妈妈送她上学，接她放学的场景。爸爸妈妈总是在忙，她记得和姑姑在床上做游戏，比谁先睡着。记得和表哥竞走一起去店里，却从来都想不起和爸爸妈妈一起的场景。

　　她孤单地长大，小学的时候父母为了她方便上学，竟然让她住在店子的地下室里。黑乎乎的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杉杉害怕极了，她无数次地反抗说不想睡在那里。但爸妈说家里人太多了，没有杉杉睡的地方。店子离学校近，让杉杉听话。

　　杉杉每天晚上睡在地下室潮湿的床上，惊恐地无法入睡，这时候她就会在脑袋里面想着楼上应该开始打扫准备关店了，于是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象楼上从门口拖地，一点一点拖到里面，大姑准备拉下卷帘门下楼来陪她睡觉了。

　　长大之后杉杉问妈妈，为什么要放她一个人在地下室那么多年。如果真的是为了她好，离学校近，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能和杉杉一起住地下室。

　　妈妈面对这个问题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妈妈才说：“是啊，为什么那时候没有陪你一起呢？”

　　这样的话让杉杉感到十分寒心。她知道是父母是把他们自己先摆在优先的位置，杉杉的需求和感受是不被理解和尊重的。父母总觉得把孩子带在身边就是对她好了，却不知道什么是陪伴，什么是对孩子的忽视。

　　杉杉从小到大确实是能吃能睡，学习上也几乎不需要他们操心，但这不代表杉杉过得好。童年时候被忽视的遭遇，是她在成年之后轰然倒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