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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金鸦江·换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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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
章来缚解开了紧锁文见喜双手的金链子。
他不疾不徐开口:“有麻烦精来我府上了。你,得陪着我演戏。”
“有求于人?你什么态度?”
文见喜闻言,立刻将手一收。
章来缚整个身体随着她的力道而去,门牙磕在文见喜肩上。
于是乎,文见喜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是我再给你机会,不是你给我?和你起一样作用的女人,我能在一刻钟里找出一大把。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可看清局势了?”
文见喜气结,看向那敞开的金丝笼门宽慰自己。
她抬起自己的手腕,心花怒放,一把瞥开章来缚,从笼子中走出去,扑腾着跳下供桌,如同一只得到自由的雀鸟那般欢喜。
只是人还没走出几步远,手便被身后的锁链给桎梏了。
她回过头,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目测这条链子大概一米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升上来。
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问:“章国师,不知道我的机会在哪里呀?”
“阿缚哥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嗓音像是柔化了的蜜一样甜。
章来缚用下巴指了指门口,从供桌上跳下来,站在文见喜身后,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的机会来了。”
进来的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妙龄女子,身披不合年纪花红柳绿的衣裳,头戴份量极重的金银玉钗。
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敛眉,隐约浮现出些许怒气。
章来缚又轻飘飘来了一句:“把她赶走,我就摘掉你手上的枷锁。”
文见喜抬眼,喜形于色。
这么简单?轰人这事,她可在行了。
她一鼓作气,往后一仰,贴在章来缚身上。
背后之人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因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僵住了身体。他皱紧了眉头,立马作势拉开两人的距离。
文见喜又贴上去,眼梢露出得意。
她懒洋洋开口:“夫君,这位小娘子……”
文见喜明目张胆将来人从头到尾扫了个遍,面色轻蔑,半晌后揶揄:“是你妹妹?”
小娘子怒不可遏,尖嗓子喊道:“夫君!”
她追问:“什么夫君?阿缚哥哥,你何时成亲了?”
章来缚许是未见过这阵仗,又对那位小娘子多留情面,犹豫了许久。
正当文见喜准备替他开口时,他说:“上月半。”
小娘子道:“那时,我刚刚见过你,听你的话,为你的计谋,嫁入了宫中。你……你现在告诉我,你转眼便和别人成了亲?”
“良妃娘娘自重,你嫁入宫中,是您父亲刘丞相拿定的主意,和我有什么干系?”
良妃心凉了一大截,不可置信看着这个自己倾慕许久的男人,一遍遍重复。
“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她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最后讽刺笑道:“好一个与你无关。”
良妃一步步走近,将粘在章来缚身上的视线转到文见喜身上,端出了几分深宫贵妃的狠厉。
她提醒道:“姑娘貌美,有一双同我一样的慧眼,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和我一样被弃如敝履?”
文见喜挑眉,竭诚上演痴情的戏码。
她语气坚定:“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
末了,她又深深地朝章来缚望去一眼,笑着补上一句:“我心甘情愿为夫君效劳,万死不辞。”
章来缚被她虚伪的模样逗笑了。
良妃自知没趣,冷眼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了,照例在欢喜阁里歇一晚。”
待她走后,文见喜这才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
她把手腕摊在章来缚眼前,眨眼希冀道:“解开吧,国师大人。”
章来缚别开眼睛,轻飘飘道:“你没听见吗?人还没走呢?任务失败,不能解开。”
文见喜气极:“你——”
章来缚:“不过,她今晚大概不会来纠缠我了,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文见喜眼睛一亮,将头推到他的视线里,问:“那有什么奖励?可以让我自由活动吗?我真的要憋死了。”
章来缚一言不发,随即碰上文见喜的额头。
文见喜感到额头一阵灼热,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入她的脑子里了。
她问:“什么东西?”
章来缚挑眉,道:“灵契。”
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文见喜呆住了。
章来缚在这个间隙,解开了两人之间看得见摸得着的枷锁。
无力和委屈席卷了文见喜心间,她皱眉问:“不是,你凭什么啊?”
轰人这事,她没有一次是做好了的。
怎么这么难?
章来缚脸上的戏谑隐去,只剩下冷漠和高傲。
他反问:“我凭什么?你一只能被我随时踩死的蝼蚁,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是我太纵容你了吗?”
文见喜竖起眼睛看向他,眼中同样只剩下冷漠,她道:“你说得对,我不该问的,那么今天晚上我要住哪里去呢?”
“随你。”
章来缚失了兴致,丢下两个字便走了。
文见喜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佛堂,定定看向那个空荡荡的金丝笼,露出一抹微笑。
什么狗屁灵契?
不过是印在人躯体上的一道枷锁而已。
*
月黑风高,文见喜如同一只孤魂野鬼在府内游荡,停在欢喜阁那块金色牌匾前。
屋内一点儿光都没了,她一掌拍晕了守门丫鬟,径自走进去。
金丝楠木床上躺着熟睡的女人,文见喜心想:一副躯体,我不要就是了。
她上前握住良妃的手,开始低声念咒。
那咒语接近尾声时,两人的身体散发出微弱的白光。
房间在刹那间大亮,又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黑了。
这一招,叫做移花接木。
简而言之,就是灵魂互换。
文见喜从床上那副躯体里醒来,她拍了拍自己跪在床边那副躯体的脑袋。
眼前的“文见喜”醒了,她抓着昏沉的脑袋挺直上半身。
两人面面相觑,文见喜先一步将良妃的惊恐声扼杀在了摇篮里。
文见喜解释道:“我们互换了身体。”
良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文见喜便松开了自己那只手。
良妃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似的。
她问:“为什么我们会互换身体?”
文见喜道:“说来话长。”
良妃本也不在乎她的回答,没有恼怒,反而有些许的兴奋。
她道:“那现在我就是阿缚哥哥的妻子了。”
文见喜咂舌:“嗯……佛堂里我们那些话是哄骗你的,我不是他的妻子,我叫文见喜,是一个被他劫来的无辜女子,会一点儿道法。”
这回轮到良妃疑惑了,她疑问:“什么?”
文见喜自顾自道:“你呢,你不是喜欢他吗?他呢,他不是喜欢我吗?”
嗯,撒了点小谎。
文见喜找补道:“他不是喜欢我的皮囊吗?然后,你变成了我。现在呀,你们就成两情相悦了。”
良妃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惊道:“真的吗?”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文见喜按捺着蠢蠢欲动的良心,继续哄骗:“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小心,他对我这副躯体阴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丧命,你一定要小心扮演我的角色,再一点点露出自己的本性,等他爱上你、非你不可之后,才能告知真相,明白了么?”
文见喜拍了拍良妃的肩膀,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良妃郑重应道:“我明白!”
文见喜一时之间露出点慈祥,欣慰地想:孺子可教也。
“明白什么?”
那冰冷粘腻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门口立了一道挺拔的身躯。
他又发问:“你明白了什么?”
完了?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都听到了什么?
文见喜心中暗自揣摩,还不忘露出委屈的神色,张口就来:“阿缚哥哥,你妻子欺负我。”
良妃大吃一惊,张着嘴指自己:“我?”
章来缚抿着嘴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粘连在良妃身上,又朝文见喜投去淡淡一瞥。
文见喜悟了:这厮没有认出来。
既然如此,为避免暴露身份,她咳了咳嗓子,将脸埋进被子,瓮声瓮气道:“你们出去吧,放心,我明日就走,不会打扰你们了。”
那话里加上了许多娇气,她盖在被子里的脸,面露不自然。
房间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好一会儿,文见喜快要喘不过气了,她连忙掀开被子透气,甫一转头,便对上章来缚审视的眼神。
她脑子轰隆一声,嘴却说得快:“你怎么还没走?”
章来缚那只眼珠子一溜,道:“良妃娘娘,有些奇怪。”
哼,他就算觉得自己和良妃换了芯子,也没法确认的。
谁让世人误以为灵契是烙印在灵魂上的呢?
他自己下了灵契,必将笃定那副躯体里的是真正的她。
文见喜心中暗骂:你才奇怪,你是这世上最癫狂、最奇怪的人。
她脸上却带了些牵强的笑意,眼睛鼻子挤到一起,道:“阿缚哥哥,怎么会这么说呢?”
文见喜自认为这已经相当有些解语花的姿态了,殊不知落在章来缚眼中,更觉得奇怪了。
章来缚迈步过来,停在床边,弯腰凑近文见喜的脸,仔细辨认她皮下的情绪。
他道:“良妃娘娘,风采不同以往,叫章某心生荡漾。”
这话说的无耻且冒犯。
文见喜侧脸翻了个白眼,随即迎头而上,笑着问他:“怎么?难道你想和本宫偷情啊?”
章来缚抿着唇,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明白了。”
他一下子变得很高兴,继续道:“良妃娘娘睡个好觉吧,以后苦日子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