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橙》c竹新

8、季雨

　　内容提要:天亮后，这里一片湿润，夜晚时分下过一场梅雨。
　　李冲带着醉意上头一言不发的伧原习慢慢上楼，敲门前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得赔我搬运费啊，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沉”
　　伧原习就快要整个身体都挂他身上了，自己却一点知觉都没有地闭着眼。
　　李冲轻轻让他自己靠到一边去，随后松了口气，敲了敲门。
　　一分钟后，门后没有任何动静。
　　李冲脸麻了，他又用力敲了几下，门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转头看了一眼靠不住墙坐在地上的伧原习，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抬起了头看他，悄无声息抬头地看着他。
　　李冲连忙回过头拿手机打电话，等待接听的过程中侧脸靠上了门，仔细听里面的状况，谁知道里面不仅不吵闹反而分外安静。
　　李冲：“？？？”。
　　手机响起了嘟音，李冲只好挂了重打。
　　“你没带错吧，是这里？”李冲蹲下身，带着复杂情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伧原习。
　　伧原习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互相盯了一会儿李冲无奈地仰头扶了扶额，看伧原习这样他是完全指不上了，喝醉酒的伧原习感觉不是比平常更高冷了，而是给他一种呆呆傻傻的感觉，就那么看着人不说话，李冲替他庆幸刚刚在外面碰到的是自己，要不碰到什么生活不干不净的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没有”
　　过了一会儿李冲听到他说，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伧原习已经站起了身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李冲看着他几步走到门前，他转下把手，门应声而开。
　　原来门一直没锁。
　　李冲脸有点绿地站起来跟着他走进去。
　　宽敞的客厅里没有开亮灯，昏昏沉沉的光线无精打采地闪烁在每一个喝趴了的男男女女脸上。
　　李冲走进来愣了一会儿，音响还放着模糊的音乐，只不过音量被调的非常小。
　　伧原习一进来就找着沙发还有的空位躺了下去，他旁边还有一个喝高了的女生神智不清地嘀咕什么。
　　李冲连忙一伸手将他捞了起来，将他放在还算干净没什么垃圾的门前的地板上，没想到他也是非常配合地枕着手躺在在地上。
　　李冲：“......真的够了”。
　　处理完这边，李冲皱着眉转头找另外两个，他甚至忘了开灯，就着手机灯看了一圈，客厅至少有十几个人，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人，不过看这“热闹”程度，其他地方有人的可能性没跑了。
　　再一转眼，那两个家伙十分扎眼地出现在他的眼帘。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纥朝阳的手机被甩飞离沙发老远，而他本人毫无知觉地趴在霖子系身上，霖子系倒在沙发和茶几之间，一小片地方被他们占满。
　　李冲鸡皮疙瘩掉一地，早知道这么混乱的场面他就不来了，这可是纥朝阳哥哥的房子，但很奇怪，在他的印象里纥朝若不是这么放纵的人，明明一直都是很自律很严格的哥哥形象，想不到私生活还挺.......
　　李冲刚想走上前叫纥朝阳起来解释一下，结果刚迈出脚下一秒被一只手环住脚踝，是一只手劲儿很大的手，扯着他的人用力将他的腿往前拖，李冲反应不及像脚滑一般朝后一摔，他来不及用手肘撑着，幸好背后的背包勉强当作垫子才没摔痛。
　　伧原习的脸近在咫尺，李冲才反应过来是他拉的自己脚踝
　　“k……，伧原习你发什么酒疯？”李冲忍住大骂一顿的冲动，掩不住发怒的眼睛怒瞪着他压低着声说。
　　“回家......”，伧原习眼睛紧闭着，眉头紧皱着低吟了一声。
　　李冲愣了愣，他慢慢坐起身，又看了一眼这混乱的一幕，心里隐约不好，他为什么突然喊要回家。
　　“甜甜......”，伧原习仍是不舒服地低吟，他缓缓睁开眼，仿佛用了很大的意志，“李冲，酒里有药......有药”，他说完又力气不支一般地闭上眼。
　　“药？你们被下药了？谁干的？”李冲愕然地瞪大眼，显然现在不会有人会回答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那些看起来很像喝醉喝昏了的人，那表情中似乎带着不同寻常，像是一种痛苦而不是麻醉后的享受。
　　这时，内侧房间突然响起转门锁声，李冲警惕地看过去，纥朝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出现在门后，看到站着的李冲表情一愣，随即他快速说“小冲你带朝阳他们先去别的地方处理完再休息一个晚上”，纥朝若扶着门，咬牙切齿道。
　　“好......”，事情发生的有点儿复杂，李冲知道他要自己收拾，皱了皱眉，不过以纥朝若龇眦必报的性格，那幕后黑手估计他要亲自收拾。
　　“哥，要打120吗？”，李冲声音里有些颤，毕竟纥朝若极有可能会不管这一屋人，但谁知道这药有没有副作用，他突然又顿住了，除了躺下的这三个其他人有没有意外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自己来”，纥朝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走过来伸手一把捞起了躺的难受的纥朝阳以及霖子系。
　　李冲略微有些费力地扶起了伧原习。
　　原本是准备来纥朝阳家过几天的，现在轮到李冲一人照顾仨人。
　　为了方便他去酒店只开了一间两张双人床的家庭房，思想一定成熟后第一次体会了和别人躺一张床上的感觉。
　　他向酒店要了点降温的东西，轮番给这几人灌水、降温，然后再灌水，再降温，手酸地不行。
　　由于李冲自个儿实在不愿动了，刚把他们抬进来的时候纥朝阳就和霖子系堆一张床上的，于是最后他两也只能在一张床上度过一晚，李冲和伧原习一个床头一个床尾，不是李冲矫情，而是伧原习身上酒味太大。
　　熏得他实在受不了，秉着病人最大的原则，他只好憋屈地缩到床尾去睡。
　　夜半，李冲在躲无可躲的情况下踹了伧原习一腿，四个人里只有他自带衣服洗完澡以后换着睡衣睡觉，其他三人都穿着带着酒意的衣服不舒服地动来动去。
　　李冲只能黑着脸又爬起来给他们把衣服全脱了，给兄弟脱衣服其实还是蛮费力但好玩的一件事，唯一令他头疼的是伧原习看着挺成熟稳重的一个人睡相比他糟糕多了。
　　“别逼我踹人啊……”李冲头疼地第三次挪开伧原习伸过来的脚，这睡觉动作没谁了。
　　他摆平完了伧原习以后睡意消了很多，从背包里拿出手机，一眼就看到了三个未接电话。
　　他一直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有来电显示。
　　一条谢暖暖的电话，两通庆叔的，庆叔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李冲没想到庆叔会主动打电话找他，除非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李文海？
　　李冲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进卫生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多，电话是将近一个半个小时前的，不知道现在庆叔睡了没。
　　李冲回拨了过去，等了没几秒电话通了。
　　“庆叔”，李冲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
　　“小李总，打扰了，李总和夫人小姐现在都不在家，不知道你要什么时候回家......”庆叔困意连绵地打了个哈欠。
　　“庆叔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回家麻烦您了”，李冲说完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李文海很少回家，连同那个女的，除了谢暖暖为了找他而经常回来，家里除了她就只剩王姨。
　　李冲挂完电话后慢慢蹲下身，看了一眼时间，盯着洗手台下的排水管发呆。
　　第二天一早纥朝阳最先醒过来，他一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动了动身体发觉自己好像是□□的状态纥朝阳鸡皮疙瘩掉满床。
　　他还是处男吗？！这里好像不是他哥家啊……
　　纥朝阳爬着坐起身，一脚踢醒了霖子系。
　　霖子系差点翻下床，他幽幽地爬起来盯着纥朝阳，“......你有病啊？”
　　看到是霖子系的脸纥朝阳松了口气。
　　他们同时看向旁边的床，伧原习□□地裸露在床上，被子全压在李冲身上。
　　纥朝阳：“.......冲儿”，他有预感等李冲醒过来他势必有一场劫。
　　霖子系皱着眉揉了揉脑袋，伸手去拉伧原习的胳膊。
　　他试了好几下对方才有转醒的趋势。
　　“来，你们一个一个说，昨天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到底干什么了？”李冲换完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着三个坐在床上揉脑袋的人。
　　纥朝阳犹豫了一会儿，按理来说他最有“发言权”，“我哥喊我去的，我去的时候屋里已经全是人了，我真的不知道会有人往酒里下药而且我过去的时候我压根没见到我哥，我一进去就有人抓着我灌酒，后来发生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霖子系非常诚恳地看着他，“我记得，你踹了我好几脚”
　　纥朝阳瞳孔地震，“我还能踹到你？你别讹我”
　　“那你呢？”，李冲朝伧原习颔了颔首，询问他。
　　“我不记得了，霖子系跟我说有急事叫我去”，伧原习皱着眉甩给霖子系。
　　霖子系挑了挑眉，“我叫了吗？”
　　伧原习从脱掉的裤子里摸出手机，他操作了一会儿点开一条语音，霖子系醉醺醺的声音传来，“原习...急事找你.....”
　　霖子系：“......我喝醉了……”
　　纥朝阳皱着眉打断：“是有人下药，”
　　李冲：“我见到朝若哥了，他那个....朋友我没看见，他带我们来开的房间。”
　　纥朝阳愣了愣，霖子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你见到我哥了，他当时在哪？”
　　“在最里面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还挺生气的”。
　　伧原习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捡起了地上自己的衣服，“我先回去了。”
　　霖子系知道他家的事，没有什么表情。
　　“是该回去了，我现在头痛得要命”，纥朝阳单手支着头说。
　　“要送吗？”霖子系问。
　　“你有车？”纥朝阳转头看着他问。
　　“没有.....”
　　“G，修勾不要说废话浪费别人时间”，纥朝阳朝他竖了个中指。
　　一行人出了酒店，各自准备打了车回家，李冲记得昨天庆叔说的家里没人的事。
　　也不想麻烦纥朝阳去他家了。
　　“我回家了……”李冲看向纥朝阳说。
　　纥朝阳揽住了他的肩，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昨天晚上有事儿吧，你那个有毛病的继姐？听哥们的，别回去了”。
　　“那我去哪？你家肯定不能去了！”李冲翻了个白眼说，说实话他也不想一个人在那栋空荡荡的房子里过节。
　　纥朝阳咳嗽了一声，“没事，你现在还有两个选择。”
　　他松开李冲转而看向身后两个，“你们谁能多带一个回去？”
　　李冲来不及捂他嘴，笑着掐了一下他大腿以示警告。
　　纥朝阳嘶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带谁？”，霖子系挑了挑眉。
　　伧原习也看过来。
　　“那个....我，我家最近有点儿事，能不能借住几天”，李冲索性不再矫情，手捂着鼻子眼神闪躲地说，os要不是未成年住不了酒店........
　　“这事你得问原习啊，他是我们当中最方便的a”霖子系笑着轻轻推了一把伧原。
　　纥朝阳拍了拍李冲的肩，“俩学霸正好，去吧冲儿”。
　　李冲：“.........，你家方便吗？”
　　伧原习：“......方便，你要住几天？”
　　李冲：“可能两三天。”
　　“我先回去问我哥了，拜拜各位，拜拜冲儿”，纥朝阳拉开计程车门，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霖子系和他顺路所以两人坐了同一辆车回去。
　　霖子系：“bye～”
　　李冲挥了挥手，“学校见”。
　　伧原习“学校见”。
　　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莫名有点尴尬，明明都相处了快一个月了，但彼此之间好像还有一道看不清的隔阂，虽小但存。
　　伧原习：“我家离这里不远，你能走吗？”
　　李冲重新背上背包，“我又没被下药，倒是你，还能走会儿路就不错了”
　　伧原习嗯了一声，没在意。
　　他走在李冲前面，走过两条街后一条有点长的巷子出现在面前，伧原习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李冲一边跟着，一边有些好奇地左右看了看，这里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独栋房，一栋挨着一栋，既不是小区也没有整齐地规划，电线杆上电线相互错杂着，石阶上布着淡淡的轻痕，绿色的青苔覆盖在路面上。
　　走几步就有一个巷分口，里面通常会有一到两户人家，院子基本不太宽敞，几个晾着衣服的铁架就占满了整个院子，看起来很拥挤，却听不到大人的吵闹声，偶尔会有小孩的嬉戏声。
　　长石阶向上的尽头，巷子的最高处。
　　“到了，等一下”，伧原习取下脖颈上挂着的钥匙，李冲站在他身后抬头扫了一眼这个三层的房子，好安静的地方，屋旁是一株垂枝到三楼的青柳，不断向下滴着断断续续的未干的雨水。
　　“你妹妹不在家吗？”李冲见他家门是锁着的，不禁问起。
　　“今天是国庆，她和同学一起去玩了”，伧原习开了门又重新将钥匙挂在脖子上。
　　进了门，李冲在玄关处换着伧原习给的的拖鞋，对方赤着脚去了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又踩着一双白色的拖鞋去桌前倒了两杯水会。
　　“喝水”，伧原习将水递给他。
　　李冲接过，将背包挂在沙发边，他感慨说，“看不出来啊伧学霸，你家还挺温馨。”
　　他目光一瞥，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两张黑白照的相框，旁边还有长明烛，两张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女照片，摆在长明烛的照片。
　　李冲瞬时说不出话来，经历过就会无比敏感无比熟悉，这是对方逝去亲人的亡照，看眉眼脸庞，李冲简直不敢往下想。
　　“是我父母”，见李冲一直盯着那里，伧原习轻声道。
　　李冲立即收回目光，眼里有了愧意，“不好意思啊……”，他看着伧原习说。
　　他没想到伧原习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他也才十七吧……
　　虽然自己八岁的时候没了母亲，可至少还有父亲，不至于没人照顾他长大。
　　“没关系，他们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先去看看客房还能不能用”，伧原习走到楼梯边准备上二楼。
　　李冲嗯了一声，看着他上了二楼，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那对亡照，照片上的男女看起来真的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不知道是在伧原习多少岁的时候走的，之所以放在不太起眼的地方，是怕看了不好受吗。

作者有话说

　　已改，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