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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芳华旧 ...

  •    那细水长流的朝朝暮暮,年少光阴,思来,早已埋下了故事的墨豪吧。
      自小养在大内中,皇后身侧的侯府遗女杨清晏,得世袭爵位的尊荣不说,更得圣欢颜,由皇后亲自扶养,授伴读位,偕太子共生同长的尊赐,不输同龄男儿。
      而那承欢膝下的娇女娥,兴许是贵为那万人之上的缘故,自小便带了些许不寻常的滋味般,常撒求那皇帝陛下给予当朝难见的恩典。
      “父皇!女儿不想只读那女戒,三从四德之书,枯燥乏味,令人连生睡意得紧。”
      “哈哈,那朕的霁儿,想父皇怎么做啊。”
      “霁儿也像如同皇兄和晏姐姐一般,至少...至少让女儿修习礼、乐、书、数四艺!”
      “好...好,好啊,朕的霁儿也是心有大志的好孩子啊”
      时光倥偬,岁月荏苒
      人如沧海一粟,生似花瓣尘泥,长息倏忽生死。
      短浅来看,好似不变的永是那巍峨宫殿,高高皇权
      又有几人真信那山呼的声声万年千年
      俱可成真?
      宫阙万间作土前,那池中鱼,笼中雀的旧事可解堪堪
      回首否
      ......
      偏安十五年,秦淮河潺潺淌过的隅宋都城。
      在晨曦的光辉中熠熠生辉,在似弓的玉盘垂泪中静寂孤寒中,庞大而雄伟的行宫群
      这孤寒高耸入云的禁城,偿无声陪同两位玲珑女儿度过每个灯前月夕,长夏余冬。
      低吟浅唱那儿时模样。
      青阳时,伴着呦呦鹿鸣,冉冉清风般春日好时光,于资善堂习书艺的帝子遗戟。
      “嗯?晏姐姐,是想要做甚?”
      那持重稳持的五爪金龙袍少年
      看向眼前右侧束着高马尾,着玄红圆领袍的踌躇明朗少女,顿留那空中将停未停的胭脂毛笔,一脸窘迫,和那瘫在桌上微眯眼,花了脸,好似只有浅浅笑意的春日海棠
      微挑唇角轻晃头,满是藏不住的柔溺的温和目光。
      而满脸花猫的小公主依旧淡淡笑着目不暇接的看着回过神来憋笑的少女
      她想的是,她一个女子,怎的还带了几分纨绔的调皮捣蛋意味呢?
      朱明临时,是那渺渺烟波,青青河畔,策马万阙的少女们,似有缥色山风拂上绿荷,印起衣帛,向着城外箭亭去的同时,却也不失那年少多谈的姿态。
      “师姐,又是一年未见,你如何?杨师叔如何?边塞风光可好?我与太子表兄甚是关心”
      “一切安好,师妹还是多多操心自己吧父亲此番让我回杭京,便是想要试试你的杨家枪可有松懈呢!”
      那张扬女子只是扬眉,举鞭,朗声笑道
      “那师姐尽管放马过来便是!驾!”
      居后的女子紧跟着也是轻朗一笑,催马上前,不甘落后。
      是那乱声蝉鸣下的箭亭空下,顶着炎炎烈日的胡服少年与少女,不动如山的马步,弦拉满怀姿态。
      早已濡湿的白色抹额,困不住昂扬向下的热血沸水,滴滴坠在鬓边弓弦上。
      眼前这熟悉的一幕,总能惹得宋月霁想起那初见此境的长久失神态。
      原来太子皇兄那般的男子做得的事,如同清晏姐姐般的女儿亦能咬牙做下。
      又忆起那每个良夜良辰,意气风发与太子兄长谈论的封疆塞寒,社稷几重的她
      “兄长,这天下,男子守得!女儿也能守得!天下兴亡,女儿也能扛起半边天!”
      这与娘亲常要求自个学的相夫教子,三从四德很是大相径庭。
      好似除却兄长,便是同为女子的她,是如此与众不同
      于是她大胆向父皇求了一个又一个恩典
      她仿佛成了当世难寻其二的公主,同她一般,当世首位女世子
      伴随着昙花自由一现,亦多生出许多原不必要的难忧
      其他皇女难以言说的独特针对,以及娘亲的不支持,和看着她那怅然若失的神情,难让人无法不生忧。
      于是又忆起那替她排难,解忧,总是胸有成竹的她
      “霁儿,莫哭!莫哭!晏姐姐替你捞起来便是。”
      “小霁儿,怎的?又顶撞了贵妃娘娘,被罚了?”
      那淡淡的松香,总是那般让人安心。
      顺理成章,她不受控制的像乐傅请求,想到箭亭伴着那飒飒飞箭,声声马蹄修习乐艺,她给的理由是
      乐乃天地之声,应与世间态相合。
      只有那自小陪伴在侧的贴身侍女知,她那一串串舍不得吃掉的冰糖葫芦,和那一本本珍藏的劣质街边读本。
      终归,是一种难疏的依恋,她想只是依恋与羡仰吧。
      白藏降时,是那秋风萧瑟,吹走那塞外边戈声,卷来女儿遐思,心事浅薄的少年少女放飞纸鸢的好时节
      兄长与她牵了马,于午后,偷我至郊野处辽阔的斜坡
      半分未曾提及若是被父皇问责私自出宫该当如何
      毕竟肩不及庭中幼树冠的我们三,也够宫内一阵鸡飞狗跳了
      她与兄长略带羞窘的明朗眉眼,笨拙的给我扎着第一只纸鸢,时不时爆发小小的争执
      她涨红着脸,胡乱的挥舞着双臂
      兄长则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时不时翻动着扎纸鸢的材料
      纸鸢,也终有扎好之时,她迎着风畅怀跑了起来,仰头看着纸鸢,遥遥牵着线,邀功式的瞧着我,示意我过去
      兄长仍旧是习惯性的摇摇头,低头继续扎着余下的两只纸鸢
      彼时夕阳正斜
      在我的世界中,却好似明明欲曙的天
      玄英访时,烧灯续昼下的文德殿中,如往年一般,将近年末时,父皇总会在此考查兄长课业,每每此时,也会捎带我与晏姐姐。
      高坐明堂清辉的父皇,如同上古威严的神皇,令人不敢直视。
      太子兄长依旧是那般温雅善谈,信手拈来治国理政的策论
      而她则一反插科打诨的常态,刹时知礼明仪般,少言不泄。
      父皇欲问她孙,吴之兵论,果然仍旧是有气敢往的她,大言道
      “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
      父皇似有片刻失神,望着她出神,良久方才说道
      “你这女儿,倒是像极了阿征”
      她眸似晦,失落几分
      父皇移目窗外纷纷落雪,长太息一声
      终究是隅宋,是寡人,是这厌厌朝廷,负了她杨家一家人
      连兴许连仁宗自个都不知道,到底是益重爱杨清晏,还是赵冰与南昼十二年前同他三人才知道的密议所致
      他将视线传回杨清晏十二年华应有的稚嫩脸颊,恢复到那坚毅威武的神情,却带了几分不轻易叫人察觉的疼惜恋爱眸色
      “记录诏命”
      身侧随侍的太监闻言低下头
      “杨清晏接诏”
      她上前一步,双手合十,躬身而跪
      “诏命,故征北将军遗女杨清晏,天资聪慧,少贵省事,善骑射御兵之道,赐侍中位,幸朕身侧,可旁于行伍议”
      “臣女接诏,谢陛下”
      我瞧着她欣喜若狂的侧脸,知她离夙愿愈近,心中自也是替她欢喜
      可心中也无缘堵闷,总觉不踏实一般
      仔细想来,兴许只是想同她还有兄长在深宫外,迎着那朗朗北风,踩着松软的清香草坡,勾着她温软略带老茧的小指,随着她雀跃的步伐,在芸芸寂寞处,依在她如暖炉的身躯中,再放回纸鸢罢
      方有那时,兄长只是宋构,她只是杨清晏,而我也只是宋月霁罢
      岁月总似无情,光阴似潮,很快便迎来了年末之夜,除夕
      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远望光耀夺目的大庆殿如同往年一般在此举行了除夕筵宴,宴请皇室宗亲及百官
      屈卮酒盏,纯金把手,金棱漆碗碟,及御茶床看食、看菜、匙箸、盐碟、醋樽,及宰臣亲王看食、看菜,并殿下两朵庑看盘、环饼、油饼、枣塔等如画
      管弦钟鼓,妙音齐鸣,九功八佾,同歌并舞,钟鸣鼎食,觞爵交错,好一幅规模盛大的“盛世图”
      “待开了年,我的小公主就要到豆蔻年华啦,再过两年便可开府寻驸马了”
      父皇携母后至娘亲身边,将我一把捞在怀中,娘亲则对着父皇与母后福身行礼
      母后轻开朱唇
      “妹妹不必多礼”
      父皇又似起了玩心,将我兜在怀中朝那上位而去,边走边说
      “蔡相的座位安排在你身边,你们父女多日未见,好好叙叙吧”
      我把着父皇的肩头,转身望向母后与娘亲
      母后眸带笑意,而娘亲则好像琉璃灯火中的点点阑珊,周身照满了孤寂
      就好像风前蚁,池中鱼
      这兴许就是晏姐姐说的,这牢牢宫墙替泱泱万民困住的自由本身嘛?
      朝中重臣们渐渐落座,窃窃私语,嘲嘲哳哳 “听闻今日太子殿下同晏世女会献鼓舞一曲” “可真是人中龙凤啊,这两位年少有为,不堪估量啊”
      蔡丞相闻言,微蹙眉头
      正说着,却听歌舞监清拍两次手,于中央轻舞的舞姬们便弓着腰低敛眉目退下,宫人们缓步的推来一面战鼓,而两侧的管弦钟鼓也齐奏起那肃杀冷冽之音,风格悲壮浑厚,古朴悠扬
      恍惚传来一道悠扬浑厚的柔声,盈满整个宫殿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但见一挺拔如竹的少女,自房梁而下,足击那面战鼓,奏出一声如雷声
      后接华丽的后空翻,戴着白玉冠的马尾晃荡,立在鼓前,将玄红外裳褪下扎在腰带中,开怀露出月白色箭袍,做击鼓状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紧接着,模仿成战车,展开两翼作攻击态势的穿甲持剑人簇拥着一面容俊逸的男子向前进到鼓旁
      那戴金玉冠的男子,且啸且踱,不急不慢的褪下金色外裳,扎在腰带处,露出明黄箭袍
      二人相视一笑,肃杀的乐声渐停,不远处的侍人弯腰托盘递上两盏琼液玉浆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举盏一气豪饮,又奏肃杀乐声
      两人攥紧鼓锤,有力地舞着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
      鼓声急切迅速时,有好似嘈嘈如急雨般相合的琵琶相合
      鼓声缓和如有飒飒林风拂过小心前进的士兵时,有切切如私语般的编钟相应
      大鼓震天响,声回千百里,气势雄浑,感天动地
      好一个意气风发,秦淮郎乌衣女
      “咚!”
      “哗哗”
      二人收鼓时,夜色拥开空中四散的烟火,那斑驳烟花似斑驳流年,点点映在她们略显稚嫩却已初窥坚毅的神色上
      宋月霁坐在仁宗怀中,眉眼低垂,沉沦在这方圆之中
      眼里心底,俱是那让人安心的水润笑意
      多年后,景如昨,阙楼高束,临风登临时,可还有这般心思?
      而那阙楼宫阙
      它们可否记得这尚小青杏春秋
      而这三千繁华,又欲将这斑驳流年葬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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