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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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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华卫视是一家擅长于做综艺和电影的电视台,在偶像剧、选秀节目以及真人秀主宰荧幕的时代,裕华一直以自然与爱为台里的特色,制作出不少脍炙人口的综艺和电影。
近年来,台里开始转向,对自然与爱最好的诠释,纪录片首屈一指。
但由于没什么做纪录片的经验,这个选题有些冒险,当代年轻人压力大,比起枯燥慢节奏的纪录片,大家更乐意看些爽剧以纾解平时工作的压力。
但创新就是一个推陈出新的过程,没有一个时代的创新不伴随着风险。
裕华的标志是一只蹁跹展翅的蝴蝶,代表着破茧重生,也是自然的象征,冒险是台里一直在走的路,这次也不意外。
裕华市,上午十点二十八分。
“林行露,你来汇报一下你的方案。”
写字楼高层的会议室里,一张红木桌子上围坐了十几人,背后是一整块玻璃墙。
被叫到的女人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柔软的长发被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她站至桌前,阳光洒在她身上,张扬又自信。
“纪录片是台里的一次大胆尝试,也是对导演的一次严峻考验,在台里工作了多年,在以自然与爱的角度出发,我认为南贵是最适合拍摄的地方。”
南贵位于中国西南,气候湿润,有很多自然原始森林,但是教育和生活条件落后,那边山多,交通很不方便,闭塞的地理位置导致南贵很难发展。
林行露抬手切了下一张幻灯片,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的前面是零落的村庄。
“就自然来讲,南贵的自然条件算得上国内第一梯队。”
“至于另一大主题,爱……”
林行露又切了一张幻灯片,是一个南贵当地的儿童,本就黝黑的脸上又蹭到了很多污垢,只有一张笑脸,这是她身上最纯净的地方。
“爱不一定要拍本就拥有很多爱的地方,影视的意义应该是从人生的、职业的不同地方展示出同样的爱,引导观众让一个遍地荒芜的地方繁花似锦。”
“在留住观众心的同时,留住这些儿童的笑脸,我觉得这是我们影视人更应该做的事情。”
在既得利益的面前,林行露的话像是扯淡一样,令人发笑。
“那么你的工资谁发给你呢?”台下一位中年男人质问林行露,丝毫不留情面。
林行露笑笑,并没有因他不屑的态度而恼怒,她放下激光翻页笔,“我是一名影视人,但不止我一个影视人,如果提案通过,我的背后会是一支团队,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私而绑架他们陪着我,在这个提案做出来之前,我已经估算了它能带来的经济利益,我不认为我们会一战而败。”
男人是林行露的竞争者,但提案写的很差,很多节目都拿不到,他已经在台里十三年了,却被林行露比了下去,心中有愤恨,因此经常找林行露的茬。
回复男人的质问之后,林行露继续介绍自己的提案,直至十二点十分,针对这次纪录片拍摄的竞选才结束。
台里的任何决策都是绝对公平的,当场就会公示投票结果。
林行露以领先第二名四票的成绩当选。
在进行正式拍摄之前,剧组要先去当地考察,通常是主创团队去了解一下当地环境以便更好的进行后期拍摄。
林行露作为导演是这部纪录片能否成功的关键,她在还没成为导演之前曾去过南贵几次,和她的前男友。
台里本来定的是下周让主创团队去南贵考察,但是林行露下午就请假回了家,定了明天的飞机去南贵,休了年假。
台里的人很不理解林行露的做法,为什么非要着急提前去一趟。
只有林行露自己和她身边的人清楚为什么林行露这么急不可待。
“妈,我这几天要出差不在家,你周末就别来送饭了。”
自从林行露做了导演之后,林妈妈几乎每星期都会去林行露的公寓给她送饭。
明明自己的女儿以前是那么乖巧,离家几天都会哭,现在却每天扑在工作上,笑脸也少了很多。
“去哪出差啊,远不远啊,要不要妈妈陪你去啊。”林妈妈很担心女儿,即使她已经工作了八年,出过无数次差。
“南贵。”
电话对面的人半天没说话,南贵对林行露和林家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你还是要找他吗?”
林行露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把衣柜里的衣服取出来,放在床上折折随手扔进行李箱,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只是工作,我不能因为个人恩怨放弃最佳拍摄地。”
“当年……”
“现在是2024年,您的女儿是大导演,没时间去想什么当年。”林行露合上了行李箱。
“明天不用去送我,五点的飞机,你们多睡会儿。”
答了几句后,林行露挂断了电话。
已经是深夜。
人常说酒会醉人,那是骗人的。
林行露曾经喝了很多酒,可那些该死的回忆一件没少,张牙舞爪的袭向林行露,直到夜幕降临,林行露醉了。
记忆里的人模糊了,消散了,夜才是醉人的鬼。
“为什么要去呢?”林行露自言自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边多了一杯酒,就着夜色喝下去,似乎有些作用。
酒是断肠曲亦是走马灯。
“露露,我们结婚好不好?”
记忆中那个眉眼英气的男人也是在这个地方,搂着林行露问她,小心翼翼的想要加入她的未来。
“不好。”
“为什么?”男人有些失落,眼睛湿漉漉的。
“你还没向我求婚,我凭什么要嫁你。”
可是林行露没有等到他的求婚,他是个骗子。
这晚林行露做了一个美梦,她不愿醒来,梦里他是一个好人。
凌晨的小区静的可怕,初秋的早晨是有些冷的,林行露穿了件薄外套。
小区里的路灯散发着幽幽的橙黄色的光,但无半分暖意。
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响彻小区,一楼有些住户家的狗叫了起来。
林行露搭上出租车来到机场。
十分熟悉的找到检票口,上了飞机以后就开始补觉。
南贵的机场在市里,而林行露要去南贵的一个小山村,那里很偏僻。
没有公交车通往那里,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落地后,林行露去汽车站搭汽车到县城,之后还要转车才能到村子。
南贵昨天下了场雨,空气很湿,深深的吸一口甚至能闻到水汽的味道。
出了城之后就是一望无垠的黄土地了,城外的雨似乎比城里要大得多。
不堪重负的泥路因为过往汽车的压迫,车辙深深的烙印在地表,两旁的泥巴立起来,中间形成的小沟壑盛满了水。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林行露终于到了静水。
来之前林行露看了天气预报,知道昨天下了雨,也知道不应该穿高跟鞋,之前来的时候每次都是一身休闲装进山。
但她这次反而着了魔一样,非要在这不合时宜的场合穿高跟鞋,似乎脚不着地之后,心气也会高一些。
泥路很不好走,高跟鞋受力不均匀很快就陷了进去,行李箱的轮子之间也堆满了泥巴,再也无力前行。
林行露望着罢工的行李箱并没有沮丧,而是脱掉了高跟鞋,抱着行李箱,赤脚走在泥路上。
好在呆的时间不长,林行露没带太多东西,行李箱比较小她还能抱的住。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不再是一望无垠的玉米地了,林行露看见了几排白房子。
其中几座的烟囱正在冒烟,村里人开始做午饭了。
林行露直奔村东头去,那里有个老奶奶,和林行露关系很好。
房门前放了把椅子,推开门进去就是老人的一生。
“奶奶,我来看您啦。”
林行露边走边喊,行李箱被放在了大门前。
老人耳背,直到林行露走到面前才发觉家里来了人。
看见林行露的那一刻,老人慌忙扔掉手里的烧火棍,走上前来握住林行露的手。
“好几年没来了。”
“是啊,好多年了。”
“去见过小括了吗?”
林行露笑着把老人扶回去,“奶奶,您老糊涂了,我和江括早分手了。”
老人看了看林行露,似乎在思索着。
“唉,都怪那个臭小子。”虽然老人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她一向向着林行露,紧紧的握着林行露的手问:“这次多住几天再走啊。”
林行露摸摸老人的手 ,以示安慰,“到时候你可别烦我,我是不交房租的。”
“你每月寄的钱,我都留着呢,这次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带走。”
之前和江括一起回过静水之后,林行露每个月都会给老人打钱。
“那我现在就走。”
眼看林行露真的要走,老人没办法只能把钱的事暂时作罢。
“奶奶,我先去洗个澡,身上全是泥巴,洗完帮你做饭。”
“快去吧,不用你帮我,你会做什么啊。”
林行露笑嘻嘻的离开厨房,从大门下拎走行李箱,掏出换洗的衣物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很简陋,没有花洒,只能自己拿水盆淋着洗,林行露草草冲了一下就出来了。
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是个男人。
林行露把头发擦的半干走了出去。
还没进厨房,林行露就已经认出来那声音的主人。
听二人的意思,看来这人要留在这里吃饭。
就在老人即将说出林行露的存在时,林行露走了进去。
男人注意到来人,扭头去看,是自己见过的休闲服,五年未见,林行露已经变了一个人,成熟魅力。
江括也变了一个人,他再也不是那个让林行露嫉妒的怎么也晒不黑的雪白皮肤,发型不再一丝不苟,没有西装,没有领带,只有风尘。
江括的脸晒的和静水的小麦一样,黄而健康,嘴角的干裂像是静水大地干旱的裂纹。
“好久不见,江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