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寺》我要吃五片芝士

2、小肉

　　我喝着宋芸送的鸡汤，此刻她将墨镜摘下，那双灵动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我吃饭，她似乎很满足。我放下勺子，看着想得到表扬的她。

　　“你看着，我反胃，喝不下去。”

　　她只是稍稍露出受伤的表情，便随即恢复正常，在我办公桌周围走来走去，她好奇的看着办公桌上的盆栽，像是终于抓到我尾巴似的，有些得意的说道 “这不是我们的小肉吗？”

　　我随眼看了一下就摇了摇头，那不是小肉，在大一搬出来的时候我就把它丢到垃圾桶了，可能宋芸也不会在意，因为那天我故意扔在垃圾桶的旁边，她只要走过门口就会看见。可是她那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也不会注意。“那是我同事送的。”

　　宋芸的眉头轻轻皱起，她的眼神里带着可怜的星星点点，用手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撒娇似地说“不要她的，我重新给你买，好不好？”

　　想着要做的工作我一直在很快的吃饭，听见她这句话我思考了只一瞬“不行。”理由也不用特地说，宋芸不喜欢自找苦吃。

　　感受到宋芸放下的手，我喝汤也好喝了些，把东西收拾好，擦干净了桌子我就把保温桶还给了宋芸。“你找到住宿的房子了吗？还是说你想一直住在我家吗？”

　　宋芸本来是低头擦拭着保温桶，突然抬头一脸开心的盯着我“难道我可以一直住在小云家吗？”

　　饭后一根烟是我的习惯，急着出去抽烟的我，从她身边直直的走过去“宋芸你真的觉得我们关系好到你可以一直住我家吗？”

　　她连忙跟了上来“我出房租，水电全我包，可以吗小云，你也看到了吧昨晚我…”

　　我听到这里，脚步停了下来，想起什么有些好笑的告诉她“我要去抽烟了，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不能闻烟味。”

　　我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你怎么样难道跟我有关系吗？”

　　她太急着跟着我的脚步，看见我突然停下来，忍不住差点撞了上来，听见这些话的宋芸并没有丝毫的难过，依然笑着说“可是小云你工资本来也不多，我帮你付房租水电这样对你不也很不错吗？”

　　听见钱这个字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心动了，这三千五的工资每个月交完水电房租也不剩几毛了，转头看了看宋芸笑着的眼睛还是妥协般地说道“也行。”

　　她似胜利了一样，挽上我的手臂，在我耳侧，像我梦里的那样，轻笑着“我就知道小云还是最爱我了。”

　　我低头看着她，只能看见乌黑的软发，莫名的我知道在这乌黑的软发下有着一只绚丽而恐怖的蝴蝶，这次可能会用翅膀盖住我的全身。

　　“你为什么发烧蹲在我家楼下？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虽然能感觉到她的意思，可是还是想要她说出这些答案。

　　“我一直都知道啊小云，你从家里搬走之后的每一个地址我都知道喔。”宋芸说的很得意，有些骄傲的扬起头。“小云你不要把我的想的太坏了，我只是太难受了在离开你的每一个日夜我都很难受，昨天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就想找到你，想和你在一起。”

　　我正想无视她拙劣的说法，面前的电梯却出来很多人，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已经一点了，有些烦躁的把烟放回烟盒“你赶紧走吧，人都上来了。”

　　宋芸带着些许的委屈音，看着我一步三回头的说“小云你真讨厌，好心给你煲鸡汤你也不送送我。”

　　没有理她，我转身就回到了座位上，没有抽到烟缓解焦虑的我看着电脑上的文件方案只感觉到一阵阵头痛，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掌心打开里面是橘子味的糖，我拿起糖打开镭射糖纸，就将糖果裹入在嘴中。

　　张倩带着不满的声音响起“喂，连个谢谢都不给同事说的吗？”她见我没反应，又有些好奇的用肘部捅了捅我问道“刚刚那个全身黑的女的是你女朋友吗？”

　　女朋友？我和她还能是女朋友？我们两连朋友这两个字都不沾边，更别说是女朋友。

　　思考到这又有些后悔以前给张倩坦白了，她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张倩好像天生身上自带雷达，一年前刚见面的时候就一脸色相的凑过来说“新人我猜你缺个女朋友。”那绝对是我过的最痛苦的时光，在张倩的死缠烂打半年后，终于在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后放弃了想法和我成为了饭搭子。

　　“不是。当然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顺便，今天刘总说的你忘了吗？”我只想安安静静的上班，实在是不想满足张倩的八卦心。看见在我这里问不出什么的张倩随即马上开始了她的补救之路。

　　我本来是在看着屏幕上的文件的，可能是中午的精神状态算不上放松，此时无力烦躁的不行。慢慢的我看到了电脑旁边的盆栽，想着宋芸失落的表情，我轻轻摸着它肥厚的肉瓣。

　　“小肉，你怎么还不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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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肉，你怎么这么坚强？”

　　回到房间后我打开书包拿出作业，做着做着我就忍不住看向那个肥肥的小盆栽，明明将近两个月没有给它浇水晒太阳了，再怎么也会枯萎吧？可它还是肥肥的在那里，自从来到宋芸家这一年开始我被她折磨的无精力去看这些东西。

　　还是给你浇点水吧，我起身拿了个小喷瓶给它浇了浇水，又把它放在窗台上，说不定明早自己就会忘记要让它晒太阳这件事。做完这些，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打开门，宋芸温柔的笑着说“妹妹不要老是学习啦，我切了水果我们一起吃吧？”

　　我握紧门把手，我知道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是看见她脸上绽放的笑，我心中的某一个天秤倾斜了。无论发生什么，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拒绝不了她。我侧了侧身子，她端着果盘，慢慢的走了进来。

　　将果盘放在桌子上，宋芸转头说“快过来呀妹妹，你一天只知道学习，脑袋学闷了怎么办？”她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我却僵硬的不行，我知道，她要开始了。

　　最终我被她拉到桌前，她捻起一块芒果作势就要喂我，我吃了下去。她脸上温柔的笑却一下就扭曲了，那张漂亮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是阴郁至极的笑。我对芒果过敏，她知道的，不过我也知道她并不是担心我吃下去，而是在愤怒我为何不反抗。

　　她抓起手边的草稿本翻开中心的那一页，去死两个字密密麻麻占满了整页，她有些好笑的说“妹妹你想要让我们全家去死还是姐姐一个人去死？”我低头看着那个本子，宋芸你真的太温柔了，去死或许说的不是你们，或许是我呢？

　　宋芸看出我的愣神更加不满意了，她眼神巡视了房间一圈最终注意到窗台上的盆栽，她却不笑了“你真恶心，还留着它，这只是我从院子里角落那边分出来的，还照顾的这么好？”

　　她伸手便要去拿，害怕和无名的愤怒突然涌上了我的身体。不要再夺走这些了宋芸，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安静下来。

　　我直愣的就抓住了她的手，就算是在盛夏，她的手依然是微凉的。由于愤怒的劲太大，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把她的手抓出了红痕，她惊讶地抬头，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愤怒，把我的手甩开后紧接着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不要碰我，佘云，你不准碰我。”她颤抖着说话，收手的太快，有些站不住脚的往后退，我下意识的去拉住她，可她还是摔在了桌角上，水果盘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我想去扶着她，因为无论是不是故意的，她眼角因为撞的那一下太猛烈而泛起了泪花，欲落不落的泪在那张脸上让我起了无限的怜惜。

　　“你们干什么？！”严厉的男声响起，我往门口看去原来是宋为，我猜测本来听见巴掌声音的他是不想管的，可是听见水果盘碎了还是担心出事。于是便过来看看，但是看见宋芸跌坐在地上，他还是有些恼怒。

　　“爸爸，不是的，我想给妹妹送水果，可是不小心看见了她写的一些话，她让我别说说出去。可能是她太害怕了吧，不小心碰到我了。”宋芸抬起头对宋为做出一个放宽心的笑容，本来就觉得对女儿有所亏欠的宋为走上前抓起了我的草稿本，看见满篇带着疯狂的笔迹，他冷眼盯着我。

　　“你要死啊？！”黎曼听见宋为的怒斥后赶紧跑上二楼，看见我做的这一切，她的样子像是比宋为更愤怒，指着我的头就开骂了起来“佘云你就跟你短命爹一样，克我。你宋伯伯对你还不够好吗？跟阿芸小姐同吃同住，在开销上面哪里亏待过你？你就是个白眼狼啊…”

　　黎曼现在已经三十八了，可是脸上依然没有岁月的痕迹，冷媚的眉眼此刻却因为愤怒而微皱着，我很不想叫她妈妈，因为她从未爱过我，不，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她是爱过我的，她会牵着我的手耐心解答从我脑袋里冒出来的所有奇思妙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不一样了呢？

　　“好了，你多教育下你女儿吧，宋芸你也是，别老做一些不应该的事。”宋为揉了揉脑袋，他还是讨厌处理这些问题。我看见宋芸捂着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她走时侧过身又对我露出那样温柔的笑，我知道她此时很愉悦，愉悦我被其他人惩罚了，可是她猜错了，我此时低着头看着她白裙下的曼妙身姿，真的仅仅只是在想她腰上的伤会什么时候好。

　　他们走后，黎曼也不在我面前大吵大闹了，她默默的看了我一眼，又捧着我的脸看了看“小云，你要听话一点，你听话一点，妈妈就能好受一点，你是爱妈妈的对不对？再撑撑，你高中毕业就可以走了对不对？”

　　我看着面前这个近乎哀求我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回答好或是不好她依然不会听取我的任何意见，她只是在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只是在寻求这个世界上对她还有爱的人的爱罢了。我沉默地点点头，她又深深看了我几眼就慢慢走出去了。

　　我看着窗台上盆栽，窗台外是深不见底的黑夜。我使劲挠着刺痒的嘴巴和喉咙，直到嘴角出血我才反应过来，过敏了怎么样也没用。

　　推开冰冷的玻璃，夏风扑面迎来，我又想起宋芸一向很娇弱，刚刚磕到那一个地方现在肯定是乌青一片，低头慢慢思索着，却突然发现在庭院灯光照射那个地方有着一道纤弱的身影，宋芸正站在那里，她的身后密布着爬墙月季，粉嫩的花朵明明寓意着新生。

　　她盯着我，那张完美的脸上没有嫌恶的皱眉又或者是温柔的笑，是那样的沉默，似乎世间的万物都勾不起她的鲜活。

　　我对她撒娇似的笑了笑，想让她露出一点其他的色彩，比如恨我，恶心，愤怒…

　　但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的望着我，夏风吹起她白色的睡裙，露出赤l白嫩的双脚，乌黑的软发拂过她的脸，遮住那双我最爱的，有春蝶栖息于此的眼睛。

　　我忽然觉得好窒息，她这样的圣洁，在月亮下的她为什么要抬头看我呢？应该是我跪坐在她身旁，然后接受她的审判。

　　我承认了，嘴角的刺痒，脸上的火辣，都不如此刻我想跪坐在她身旁的欲望那般来得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