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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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她的面容中带着一丝哀伤，黄昏的光染红了天际，一步踏出一个声响，她轻轻叩门，走了进去。
“茉莉吗？”没有过多的过问，他拿着茶壶茶杯，走到她面前。
“嗯。”
茶水似乎要溢出茶杯，他放到她面前。
思宸皱了皱眉，“为什么要倒满？”
“茶满欺人。”皇甫翊把茶壶放到另一边的桌子上，坐到思宸对面。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优雅的笑笑。“不是我在欺你，是你自己在欺自己。”
思宸把茶一饮而尽。
嘴角的弧线勾出不为人知的苦涩。
“你是骗不了别人的，你的心里有事。”皇甫翊认真的对她说。
思宸站起身，没有接他的话，“开始工作吧。”
有人说，忘我的工作，可以忘掉不开心的事情。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这句话，胡扯。
思宸的自嘲的摇摇头，什么时候，和自己的妹妹这么像了。
天际的红晕渐渐褪去，月亮带着一幕夜色降临。
斯络霸道的“躺”在湛瑾怀里，湛瑾乖巧地把自己的胳膊让她枕着。
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在自己视线里迅速出现，又迅速消失。
第一次和她逛街呢，好兴奋……湛瑾脸红的偷偷笑着，斯络被他抱在怀里，安静的睡。姿势有些张扬嚣张。
车开了将近30分钟，停了下来。
霓虹灯在空中发着光亮，湛瑾推推斯络，从车上走了下来。
斯络打量着这些高楼大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拉过湛瑾的手，朝他们的目的地进发。
和众多情侣一样，这两只也是其中一对。
斯络左手插兜，右手牵着湛瑾，湛瑾像个孩子左看右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你没来逛过商场吗？”斯络鄙夷的看着他。
湛瑾倒是不在乎她的神情，嘻嘻笑着，“小卖铺算不算啊~”
斯络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随后又刨根问底，“你家的家具呢？手机呢？电视电脑呢？”
湛瑾天真无邪的眨巴着眼睛，“家具爸妈买好的，手机是医院里的护士们送给我的，电视电脑是我给一个邻居阿姨钱，她帮我选的。”
斯络无语望天花板，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你那些家具不老化吗……”
“有人来维修，每次修一次就和新的一样了~”
湛瑾继续很天真的眨巴着他那不大不小的眼睛，虽说这个神情很是可爱，但是，斯络现在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很欠扁……
格格不入的画面总是有的，祁珏冷笑着走上前，与斯络擦身而过。
“很幸福嘛……”
斯络猛地转过身，祁珏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刚刚的是……祁珏？”湛瑾问她。
斯络的脸有些可怕，她瞪着他的眼。“你认识？”
“不算认识，见过几次，她告诉我她叫祁珏的。”
湛瑾认真的告诉她。
“你……”
湛瑾想问些什么，又被斯络的话给堵回去了。
“离她远点。”
之所以这样告诉他，那是因为斯络早就领教过她的手段。
10岁以前的祁珏，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小女生文文静静的。
她比斯络大三个月，总是照顾着她，比左楠、思宸还能娇惯她的臭脾气。
不过祁家那时并没有方家的势力大。
不管是媒体，还是一些小企业的老板，在各种聚会上，都把方家作为中心。
周围的邻居们，见到思宸斯络，总是满脸堆笑的说：“络儿啊，长的越来越漂亮了，还有宸儿，真有姐姐样。”
这时的斯络，总是一脸阴沉的绕过她们，思宸在那里被邻居们夸奖，祁珏就跟在斯络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神，和她的衣服一样纯净温柔。
祁珏走在她们身边，不像是千金小姐，倒有几分小女仆的架势。
那时，左楠一直陪伴在斯洛身边。
左楠家庭的产业，也是在商场上雄霸一方的。
大概从10岁以后，祁珏见到左楠开始别扭，总是支支吾吾。
左楠从来都是温柔的，他微笑的看着她，什么也不说。每当这时，祁珏就像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可是，当她看到左楠和斯络在一起时，那她从没有见过的笑容时，她的兴奋褪色了。
她再也不喜欢白色。
太纯净了。
她换上了黑色，也给自己的心染上了黑色颜料。
她没有了温柔的笑容，每次见到思宸斯络，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眼神像她的衣服一样，甚至有些淫邪。斯络没有在乎，她单纯的以为，祁珏还是那个能娇惯的她的小姐姐。
直到斯络14岁那年，祁珏彻底让她失望了。
那是左楠的生日。
斯络准备了自己上商场精心挑选的珍珠，又专门去买了很纤细的绳子，认真的把每一颗珍珠穿进去，眼很细，线也很细，为了这条项链，斯络穿了整整8小时。
她把它放在一个精美的盒子里，出去了。
生日宴会开始的时候，她看到了祁珏，她变化很大，原本白白的皮肤被硬生生的晒成了古铜色，全身上下一身黑衣，眼眸中充盈着邪魅的妖艳，斯络向她点点头，祁珏思索地看她两眼，意味的笑笑，转身走到别的地方去。
当斯络打开盒子时，里面放的是一条扁扁长长的咸鱼干。
斯络一惊，慌忙解释。
左楠揉揉她的头发，温柔的笑笑：“你想请我吃饭啊。”
斯络不甘，不停地说：“这真的不是我送的，我本来做了一条项链的，真的……”
祁珏傲慢的笑笑，走上前，把自己的盒子打开，说：“左楠，这是我送你的……”她看了一眼斯络，随即说。“珍珠项链。”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这四个字。
盒子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在舞会灯光的映照下，射出柔顺的光芒，后面是爱心的卡扣，很漂亮。
斯络定住了，那条项链多么眼熟，就是自己做的项链啊。
她的目光转向祁珏，祁珏也看着她，好像在挑衅。
斯络愤愤的咬牙，不再说什么。
后来，祁珏一次又一次的干扰斯络和左楠，把强力胶涂在他们的风筝线上，在斯络的课桌里放蟑螂，把斯络的卷子故意搞丢……
再后来，斯络15岁，祁家的势力扩大，便离开上海，去了北京，然后，斯络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好几年的时间没见，恐怕，她连左楠出事也不知道吧……
斯络嘲弄的牵起嘴角，用力的握着湛瑾的手。
她的力气大的惊人，湛瑾觉得手骨都要碎掉，他吃痛的叫了一声，“斯络……”
斯络怔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力道太大，湛瑾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她松了松手，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sorry~”
湛瑾的脸涨得红扑扑的，眼里充盈着孩子般的哀怨。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斯络拉过他的手，他的手并不像小言里描写的那样“修长纤细”，不过也不至于用“萝卜头”形容，“白皙”还是有的，手背上有小片的淤血，可见斯络的力道，手心并不明显，但却微微泛白，两遍也都红红的，手指因为血液不通而发紫。
湛瑾低着头，一声不吭，好像在赌气。
“生气了？”斯络用双手轻轻揉搓的湛瑾“受伤”的那只左手。
“……”湛瑾不说话，斯络小心的加大力度，湛瑾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声“痛……”
斯络笑笑，又开始轻柔的揉搓起来。
“好啦，以后改正啦……”斯络看着他的样子，失笑。
湛瑾抬起头，刚要把连转过来，斯络的就迅速的吻上了他的脸颊。
湛瑾的脸“唰”地红了，又把头埋了下去。
斯络看看他，嘴角含笑，开始认真的给他揉搓手。
从商场里出来，买东西最多的不是我们的女生，而是可爱的某位男生，从阿迪达斯跑到耐克，又跑到安踏，然后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大包小包集装箱的从商场里“拖”出来。
斯络无奈的接过几只袋子，想说什么，又放弃了，看湛瑾这满脸开心的样子，看来说教是没用了。
“今天晚上我借住你家？”坐在出租车上，斯络问旁边满面红光的湛瑾。
湛瑾想都没想就点点头，可是不一会儿，他缓过神来，盯着斯络，慌忙摇摇头。
斯络看着他这滑稽的样子，忍不住逗他。“你都点头啦~我就住你家了。”
湛瑾有苦说不出，只能自认倒霉，不过，还不算倒霉啦，蛮幸福的~
想到这儿，湛瑾又开始偷偷笑起来。
司机大叔从镜子里看到他们的样子，和善的说：“你们这对儿小情侣真可爱，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哈哈。”
斯络和湛瑾对视一眼，湛瑾害羞的避开她的目光，斯络打趣的说：“只可惜，人家都有一个很值得依靠的，唉……”
湛瑾马上不高兴了，“我没有啊，我为什么不能依靠，我……”
还没说完，就只听见一声巨响，“轰！”
眩晕中，斯络只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向自己扑来，她微微一笑：“湛瑾。”
闭上眼，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虚弱却倔强：“我……可以依靠。”
出租车撞到一辆大卡车，很刺耳的声音划破当晚的夜空。
出租车被撞出好几米，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车体。
昏黄的灯光见证了这场车祸，人们的心，见证了这爱情。
当压在他们身上的重物被移开时，人们的目光注视着这一男一女。
男生紧紧地抱着女生，女生的身体被男生护住。女生的唇角带着一丝暖意的笑，男生的唇角牵出一抹倔强的温柔。
庆幸的是，车体虽然破碎，但是并没有爆炸，冥冥之中尽是天意。
昨晚车祸，一死两伤。
看到今天的报纸头条，思宸怔了半晌。
当看到图片和内容，思宸已经丧失了哭的能力。
大脑一片空白，她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只留下一丝蓝影。
湛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方斯络。
他要证明，他可以依靠，他可以用生命保护她。
当他爱上她时，就这么告诉过自己。
方思宸疯狂的奔跑着，穿过熙攘的人群，穿过烟尘滚滚的公路，穿过清晨空旷的广场。她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哭泣，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见自己的妹妹。
她甚至失去了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哪里才是应该去的地方。
“方斯络！你在哪！”站在空荡荡广场上，她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个名字——方斯络。
渐渐地，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变得苍白无力。
可是她不停下来，她甚至在自己的喉咙里，尝到血腥的味道，但她还是不肯停下来。
她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她只在乎自己的妹妹。
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她没有力气了，方思宸不停地喃喃，呓语着：“斯络……”
她终于疲倦了，她不在发出声音，思宸踉跄的走着，目光在周围寻觅，寻觅那个身影，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那个放荡不羁的身影，那个骄傲自信的身影。
“思宸……”她蓦然回头，看着那个男人，疲惫的笑了笑，朝他走过去。
“你太傻了，你在这里喊，是没用的，只会把嗓子喊坏啊。”皇甫翊的声音略带责备，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她微笑着，什么也不说。
不忍心再看她强颜欢笑的面庞，他坚定地拉过她的手，说：“我带你去找你妹妹。”
她怔怔地转过头，面容里有难以言说的感情。
“报纸上没有说在哪家医院吗？”皇甫翊问她。
思宸神情有些恍惚，定定神，她摇了摇头。
皇甫翊蹙眉，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他的语气有些兴奋，“我知道了。”
脑袋痛的厉害，仿佛要四分五裂。全身好像被电击了，酥麻的感觉弥漫全身，人飘飘忽忽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手术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电流加大！再加大！”医生一遍遍的命令着，湛瑾的身体被一次又一次的抬起，又无力的落下……
如此反复着，终于，心电仪上的直线开始有了些曲折。
医生吐出一口长气，护士急忙过来给他擦汗，此时的湛瑾，像一个柔弱的娃娃，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如果没有心电仪上的波浪，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似乎沉浸在一个奇幻的空间里，周围一片黑暗，湛瑾跑啊跑，就是跑不到头，这是在哪儿里？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猛然醒来，斯络看见满脸泪水的姐姐。
她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又像是想起些什么，她慌忙的拆掉自己受伤的点滴，赤着脚，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斯络！”方思宸推开椅子，大叫着冲出去。
她受了伤，并没有跑的多快，不一会儿，就跌在了冰冷的地上。
寒意弥漫全身，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她颤抖着声音，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湛瑾……湛瑾……瑾……”
方思宸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听到她的喃喃，思宸不禁有些控制不住，“你还管他做什么？你自己都受伤了，他和你没有关系啊！”
斯络像触电般转过身瞪着方思宸，发疯似的大叫，“湛瑾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就死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给我滚！”斯络指着旁边的出口，大叫：“滚啊！”
方思宸怔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慌乱的摇头，“难道，我连一个男人都比不上，你就那么讨厌我？”
斯络咄咄逼人，她的怒吼像火焰般，点燃了思宸的心，那般煎熬。
“你能用命救我吗？不能的话，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现在立即滚！滚得远远的！”
仿佛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当方思宸走出医院，她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突然而至的雨水。
头发松散的披下来，水滴从发旋流到发梢，然后落在地上。
天边云雾蒙蒙，思宸漫无目的的寻找，她在寻找以前的斯络。
皇甫翊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他知道自己嘴巴笨，沉默，比什么都强。
“啊！！！！！！！！！！！！！！”方思宸仰天长啸，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居然会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雨水无情的拍打在她素白的脸上，她深深地闭上眼，长长地睫毛上都沾满了雨水。雨越下越大，原本干燥的大地盈出一种潮湿的味道，路上囤积了积水，一辆又一辆的车奔驰而过，溅起一个又一个水浪，有的打在地上，还有的泼在人们身上，惹得这些人大发雷霆，可又没有地方发泄，只能心烦意乱。每一滴雨点落下来，都溅起了小小的水花，思宸看着暗淡的天空，心中泛起了涟漪——或许，我并不能理解她。
斯络一个人扶着墙走着，看见一个医务人员，就不停的询问，可他们，都只是在摇头。
又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个护士带她到了重症监护室。
不让探望，斯络在一个小窗口静静地向内看着，泪腺不由自主。
身上插满了乱七八糟的仪器，胸口一起一伏，斯络不忍心再看下去，把头仰起来，让眼泪流回去。
“你认识小瑾吗？”一名大概45岁左右的女医生走过来，问她。
斯络强忍住泪水，向那医生颔首行礼，没有语言。
女医生没有说话，她能看出，湛瑾，对于这个女孩子很重要。
“你是他的女朋友吧……我听他说过……”女医生的目光转向病房里，眼中透着深深地慈爱。
斯络有些诧异的望着医生，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刚刚吼叫的原因。“你认识他？”
女医生的目光从病房里收回，沉默的点头，许久，她静静地开口,“我是小瑾的代孕母亲。”
……
“其实……我一直都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可是，第一眼看到他，他那种傻呆呆的样子就把我吸引住了，好像心里一下子空出了一个位子，后来，他带我到他家，和我说了好多的事情，我本来是很奇怪的，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有两个母亲……又一次我和他吵架，事后我就后悔了，可是，出于自尊心，我又想让他来给我道歉，过了一个周，我才发现我好傻，就凭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道歉，而且，他也没有错……我就主动和他和好，有一次，我和我姐姐吵架，当时我很无助，打开电话簿，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那时候我知道，我爱上他了……很奇妙不是吗？那么快，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就是这样，短短的时间，我深深的爱上他了……可是，我却给他带来了灾难……”斯络坐在椅子上，慢慢诉说着，似乎一下子把心里的压力倒了出来，斯络不禁感觉到有些轻松，她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认真的对女医生说,“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这些。”
女医生站起身，和蔼的朝她笑了笑，随即又语重心长的说：“小瑾的头部受到了创伤，现在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你能一直陪着他，他毕竟是为了你……”医生的话被打断了，斯络声音坚决，承诺道：
“我会永远陪着他，照顾和保护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