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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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中午的太阳，炙晒着大地，夏天的高潮，混合着蝉鸣，奏出惹人心烦的曲目。
方斯络没有兴致继续学习，她拿起小型笔记本电脑，向餐厅走去。
“喧闹的地方。”方斯络环顾四周，为A大的餐厅下了定义。
同学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惹，识趣地为她让开一条路，穿过拥挤的人群，方斯络似巡视一般，看了看每张桌子上的人。
靠窗的一张桌子，光线很好，她向那里走过去。
“斯络！”摇曳的蓝色裙摆，如桃花般的唇，方思宸开心的跑过去。
方斯络看看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笔记本电脑打开，默默打字。
思宸坐下来，微笑的看着斯络。“你真的来了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斯络抬起头，用牙齿咬了咬下唇，轻蔑的笑道：“你才是不守时吧。”
“我……”方思宸有些词穷，的确，她比她早到。
良久的沉默。
“下午有课吗？”方思宸问。
“自己参观。”方斯络没有抬头，继续敲着键盘。
思宸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回家吧，爸爸……很想你。”
斯络的手停住了，接着，发出了一阵大笑，笑的那么鄙视，那么嘲弄。
“他想我？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爸爸……真的想你，你一个暑假都没有回家了……”思宸硬着头皮继续说。
方斯络脸色一沉，合上电脑，站起身离开了。
方思宸回过头，想叫住她，可终究没有开口。
下午的时候，斯络一个人在宿舍里，舍友叫她一起去参观，她拒绝了。
她看着电脑上的视频，放的是《常回家看看》的MV。
斯络想了想，放下电脑，下了楼。
空荡的校园里，新生去图书馆参观了，学兄学姐，还在上课，那么沉寂，让人有些怕。
她的心中燃起莫名的失落感，她，像是被孤立的人儿。
风凉嗖嗖的，下午突然降了温，她打了个喷嚏，向“博物馆”走去。
这是A大的特色，“博物馆”，虽然没有陈列什么世界级名品，不过，价值上万的花瓶古董还是有的。
她对这里感兴趣，所以熟知这里的位置。
进了馆，视线里，没有一个人。
如出一辙的花瓶，没什么新意，不过……这个花瓶，倒还是有创意。
方方正正的，不像其他花瓶，白底青花，它是棕色的瓶身，瓶口是黑色的，里面是白色的，而且，它没有图案，这种朴素，正是她喜欢的。
底下没有介绍，也就是仿品，不过，这个仿品，比那些真品有趣多了。
她拿起那个花瓶，挺沉的，手感不错，染料嘛……果然是现代工艺，斯络端详一番，单手把它放了回去，一个不稳，花瓶向下坠去。
斯络一惊，伸手去接，没有接到，很高的距离，和斯络的身高一样，她堵上耳朵，等着那声巨响。
“哗啦——”
她想象着。
可是，结果和她预想的并不一样，它没有碎，一双手接住了它。
“小心一点。”是个男生。
她看着他，有些发愣。
声音很轻，面容带些腼腆，不高，大概1米75左右的样子，眼睛不小，但也不足以用“大”来形容，微微皱着眉，像个孩子一样。
她“扑哧”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笑完了，她怔住了。
原来，笑，是这种感觉啊，久违了。
“笑什么？”男生有些不高兴，他把花瓶放回去，问她。
“没为什么~”她微笑着，似乎享受这种久违的感觉。
“下次小心点，花瓶碎了，会伤到人的……”他声音小小的，说话有些别扭，很害羞的样子。
大大咧咧的男生见多了，这种男生，倒蛮少见的。
斯络打量着他。
“你是新生吗？”她问。
对于这种没话找话的问题，男生有些呆呆的。“是……”
一段时间以后，他怯生生的回答。
“怎么不去图书馆。”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招呼男生过来。
“我……”男生始终低着头。“不喜欢人多。”
“是吗……”斯络突然有一种想吓唬男生的冲动。“所以，是我打扰到你了？”
男生看着她玩弄的笑，有些害怕。“不是的……”
“哼。”斯络闷闷地哼了一声。
男生打了个冷战。
她站起身，弯下腰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湛瑾。”他一字一顿的说。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湛瑾抿抿嘴，问：“你呢？”
“方斯络，叫我斯络就行……”
她背过身，她不喜欢“方”字，
湛瑾还想说什么，可是，方斯络回过头，他看到她冷厉的眼神，没敢再作声。
怏怏的说：“哦……”
没什么话题，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就是这样的闲扯，时间也总是过得很快，夜幕降临了。
“会喝酒吗？”斯络突然问。
湛瑾懵了，“我……只会喝很少。”他说着，用手比量着。
斯络看看他，说:“没事，会陪就行。”
“啊？！”湛瑾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斯络一把抓住手腕，拉到了东晓酒吧。
嘈杂的音乐与人的喧哗声结合，生了一个孩子，叫噪音。
炫目的灯光与无数的色彩结合，又产下了一名胎儿，叫晃眼。
坐在吧台前，湛瑾看着斯络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威士忌。
“waiter，再来一瓶威士忌。”斯络叫来服务生，说道。
“方小姐……你已经喝很多了……”斯络是老顾客，服务生了解她，她一般会适可而止的。
“你滚，不要叫我‘方小姐’！”斯络骂道。
服务生目瞪口呆，这个小姐脾气是臭，但她从来不发这么大火啊，他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湛瑾终于受不住了，熏天的酒气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够了！”湛瑾低吼道，把斯络拉了出来。
她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脸涨得红红的，勾着湛瑾的肩，在月光照耀下的马路中央行走。
没有车，没有人。
“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湛瑾埋怨她，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关心。
走到空荡的公园里，他把酒气熏天的她放到公共座椅上。
“因为好用啊，愁是火，酒一浇，就灭了，多好用啊，比消防栓，哈哈，都好。”斯络醉醺醺的说。
“愁？”他认准了这个字眼。为什么……会愁？
“对啊，你知道吗？我姐姐，嗝~今天，叫我回家，哈哈哈哈，我哪里来的家啊，哈哈哈……”
斯络胡乱挥舞着双臂，笑声戛然而止，她居然哭起来。
“我小时候，我爸爸，他不来参加奶奶的葬礼，对爷爷的病不管不顾，甚至还想开车撞死我……他想不到啊，有人救了我，哈哈哈哈，有人救了我啊……知道他为什么不被抓起来吗？他买通了警察，哈哈哈哈哈哈，警察也不管……为什么啊……”她哭，她笑，那种感觉让湛瑾心头一紧。
她，经历了好多。
这就是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她姓氏的原因吧。
慢慢的，身边突然安静下来。
她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没有恨意的眼神，只有闪动的睫毛；没有如冰的话语，只有温暖的气息；没有不羁的发色，只有柔顺的发丝……
他看着她，轻轻的笑着，指尖触向她额前向右斜过去的刘海，像是抚摸一只安静的小猫，他抱起她，向远处走去……
灯火通明的复古式别墅，浓郁的中国气息，别墅内的中式装潢，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唐朝。
“父亲……”不同于常人的称谓，烟柳般的眉，她提裙进来，清澈的大眼睛，像古装小说里描写的佳人般美丽。素颜的她，全身上下，是温柔如水的光芒。
“她，还是不愿意回来？”窗前的男人，有些苍老，眉宇间，有岁月的威严，声音里，透着失望和气恼，更多的，还有深深的忧虑。
“恩。”方思宸点头，父亲，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皱纹，也多了几许。
“这个络儿啊……宸儿，先去睡吧。”他无奈的摇头，随即，又疼爱的对她说。
“是，父亲大人。”
那是古代女子专门的行礼方式，此时，在光芒中，她是那样美。
在房中，思宸望着窗外，如梦呓般，她静静开口：“斯洛……什么时候，能再听你叫我一声姐姐，什么时候，能喊父亲一声爸爸，今夜，你在哪里住？”一弯明月，寄托了她无尽的思念，对她的妹妹。
皓月当空，漆黑的夜幕上，突然留下流星的轨迹……思宸笑了，双手合十，默默祈愿……
在那边，现代的别墅，富丽堂皇，而里面的家具，却极其简单，没有佣人，没有管家，一夜又一夜，湛瑾，就一个人度过。
这一夜，有了两个人呼吸这件别墅里的空气，他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默默地把每一间房的灯都打开，他习惯了，在黑暗中，他会怕。
灯光的照射下，斯络从昏睡里醒来，看到周围陌生的一切，揉揉眼睛，坐起身，自己喝醉了吗？这是……
“你醒了。”他端着什么走进来，声音依旧轻轻的，仍带些孩子般的腼腆，不过似乎大胆了几分。
“恩。”她点点头。“这是你家？”
“对。”他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点点头。
“……怎么没人？你爸爸妈妈呢？”她问。
这句问语，碰触到了湛瑾心中不可磨灭的伤，一阵沉默，他说：“我是试管婴儿……”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伤感，没有再问什么。
他微微一笑，坐下来，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平静的说：“我没有见过他们，听护士们说，他们出车祸了，留下了庞大的家产给我，医生们也说，他们很爱我。”
她低下头，开始回想思宸的话：“回家吧……爸爸很想你。”
“你比我幸福。”他颔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提高了。“至少，你还有父母，至少，你还见过他们，至少，你小时候，还享受过亲情。”
她听着他的话，慢慢记起自己醉酒时和他说的什么，他，全都知道了……这些事情，她第一次和不相干的人说，就连姐姐，也是说的模模糊糊，对他，居然什么都说了，真是酒后吐真言啊……
“把它喝了吧。”许久，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碗，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接过来，问。
“解酒汤，不喝的话，明天会头疼。”他收拾好东西，向客厅走去。
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感动，她看着解酒汤，笑了笑，慢慢的喝下去。
望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冲动下，她追出去。
“喂！”她叫正在沙发上铺床的湛瑾。
“怎么了？”湛瑾停下了动作，看着斯络站在楼梯上。
“你，要收留我？”她的脸上是鲜少的可爱笑容，她问湛瑾。
“……”对“收留”两个字很敏感，湛瑾又不住的含羞起来。
“那你就是默认了哦。不过，你为什么要让我睡床，而你睡沙发呢？而且，你家没有其它的床吗？”
她抑制不住好奇心，第一次，她发现自己也会对没关系的事情感到奇怪。原来的方斯络，几乎是没有好奇心的。
“我爸妈的家具，我都卖了，不然，我会怕。”他又低下头，默默地整理床铺。
斯络明白了些什么，的确，很符合他的性格。
“对了，作为同居室友，我还不知道你是学什么的。”她结束了这个话题，在她眼里，他是个受伤的孩子。
“临床医学……外科。”他收拾完了床铺，向洗手间走去。
“几班？”对他的回答，斯络有些震惊，难道……
“A班。”他从洗手间走出来，腼腆的朝她笑笑。
她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我们，是同学哦~”
“可是……我没看到你……”他有些小小的惊异，小心翼翼的说。
“我也没有看到你啊，都没注意。”她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只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和向左斜到肩头的发尾。
他有些呆呆的，直到指针走了一个30°，他才反应过来。楼上黑了灯，楼下还是亮的。在黑夜里，他会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