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试水1

35、人生朝露

　　我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深层次的觉了，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我伸了个懒腰，电话响了。
　　是方向。
　　方向问我在哪，我说在酒店，他说他过来找我。
　　我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我洗完漱站在落地窗前，正好看到他在酒店门口停了车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他给我发了条消息，我去电梯门口给他按了上来。
　　电梯门开，他笑着给了我个拥抱，“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早餐。”
　　他晃了晃手中提的塑料袋，我这才意识到袋子里是他给我买的早餐。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住酒店了？”
　　方向奇怪地看着我：“为啥要问啊？你想住哪就住哪呗？你又不是我儿子，我管得着吗？”
　　“额……也对哈？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找我？”
　　“先进屋，边吃边说。”
　　方向给我买的早餐相当丰富，小笼包，茶叶蛋，豆浆油条，还有烧饼。
　　“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没事，慢慢吃。”
　　我问方向找到父亲没。
　　方向摇摇头，他十分坚信自己的父亲生活在镇上。
　　父亲这么多年没有改掉自己赌博的恶习，生活在小镇最黑暗的地方。
　　“你父亲赌瘾这么大，钱输完了怎么生活。”
　　“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就像只蟑螂，想要他死都难。”
　　“照你这么说，你父亲在赌圈知名度还挺大的，你是不是有计划了来找我帮你？”
　　“不用，我的计划就是让警察找，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真的有需要你帮忙的，我肯定会找你。”
　　“找到你父亲之后，你会怎么做？”
　　“我做啥啊，他被警察抓了，我再去提供点他的犯罪证据，等着牢底坐穿吧。”
　　“如果只是这样，你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直接去警局举报你父亲就行。”
　　“警察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帮你抓人吗？更何况……”
　　方向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在诈我？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脸色不变，真诚地看着他：“我相信你。”
　　方向缓缓说道：“更何况没有他的地址去哪找他，我只能确定他在镇上。现在就不一样了，满城风雨，他会生活在恐惧中，整日提心吊胆，直到被警察抓住。”
　　方向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嘴里，我发现他和以前一样，吃东西喜欢吧唧嘴，这个习惯一直没有变。
　　方向的手机这时响了，我听到他的电话铃声是一首老歌。
　　“前方啊……没有方向……”
　　方向看了眼手机，然后看了我一眼，起身走到厕所接电话。
　　我有些好奇是谁打的电话，在镇上他还有别的朋友吗？
　　没几分钟方向就出来了。
　　我都没问他他就主动说：“李星打的电话。”
　　李星？
　　我不由得满脑子疑惑。
　　“你俩怎么有电话？”
　　“你忘了？那天在我的饭店他加的我。”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不是……你俩都这么熟了？”
　　“他问我你去哪了，打你电话没人接。”
　　我在沙发上摸出电话，一看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昨晚没充电，今早上和方向发完信息它就黑屏了。
　　我赶紧把充电线给它插上。
　　“就这事，你有必要到避着我去厕所？”
　　方向神秘地笑了：“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你不能听到。”
　　“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
　　方向带着我出酒店坐上了他的车。
　　他的车是个二手皮卡，买二手的就是图个便宜，方便装东西。
　　只是这车坐得是真不舒服，到处都是异响。
　　方向宽慰我，将就座吧，马上就到了。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问他也不说。
　　十几分钟后，我看到他带我到了星火商场。
　　我不解：“来这干吗？”
　　“玩呗。”
　　自从上次看到有人跳楼自杀后，李星也住了院，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现在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我们来到三楼，我怎么也想不到方向带我进了一家密室逃脱的店。
　　“咱们来玩这个？幼不幼稚啊！”
　　“哈哈，听说现在这个很流行，咱们玩一玩吧。”
　　我玩不玩无所谓的，方向想玩就陪他玩。
　　我和方向戴着眼罩被人带着走，没有视觉的那种慌乱感是挺令人害怕的。
　　我只感觉拐了几个弯，然后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你可以摘下眼罩了。”
　　摘了眼罩，我有些不适应，眼前一片漆黑。
　　低沉地声音又说道：“你是一个死人，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是谁杀的你，在去黄泉的路上，你摆脱了黑白马面的束缚逃了出来，你游离在人世间，企图寻找杀死自己的凶手。”
　　我知道，这是NPC在给你介绍自己的身份，只是我有点奇怪，我觉得他是在说给我一个人听的，方向呢？他的角色是什么？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只有我自己。
　　方向不见了。
　　有点意思。
　　虽然我没玩过密室逃脱，但是我多少听过，一般都是一群人一起解密的，到了这咋就成了我一个人。
　　我也没去找方向，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我只要通关，就能和方向汇合了。
　　我看到左手边有一扇门，我毫不犹豫推了进去。
　　这门是真的破旧，我感觉我再稍微用点力就能把门卸下来，我真不明白密室逃脱为什么都要装修得破破烂烂。
　　这间房大概只有二十平，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旁边还有个厕所。
　　我想，这应该是我生前的房间。
　　这里有什么线索吗？
　　我走上前在床上翻了翻，被子下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摸了摸床，还挺软，我有点想躺床上睡觉了。
　　不过也就想想，我怕我睡着醒来一堆NPC低着头看着我。
　　我又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
　　嗯，空无一物。
　　书桌上呢，摆放着一本书，还有一本笔记。
　　这本书是史铁生先生的《我与地坛》。
　　笔记本上的字很潦草，我看不懂，感觉像是人乱画的。
　　我又走到厕所，我发现地上滑滑的，有一些水，而水的颜色是红的。
　　我意识到，我很有可能是在这里被人杀死的。
　　只是，线索在哪呢。
　　我还是没有头绪。
　　我正思索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从厕所出来，敲门声越发激烈，没过几秒，这门被卸了下来！
　　黑白无常闯了进来，他们把门往地上哐当一扔，向我走来，边走边说：“快随我们回地府，莫要耽误投胎的时机。”
　　我肯定要跑的，前门被堵住了，我下意识地往房间里跑。
　　可房间里到处都是死角，难道我要坐以待毙吗？
　　我被他们逼到了死角，我看到他们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我手电筒的照射下泛着光。
　　我一时开始怀疑这是真刀还是假刀，这一瞬，我是真的有点怕了。
　　正当我准备暴起反抗的时候，我背后的墙转了起来，墙里竟然有扇门！
　　我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惊魂不定，用手摸摸推推，发现墙上的门开不了了，我不知道自己触发了什么机关才导致门开，不过现在能放心的是，黑白无常暂时过不来。
　　我稳了稳心神，开始打量起第二间房。
　　这间房更加简洁，称得上空空如也。
　　空间只有电梯大小，墙壁上挂着一个摆钟。
　　四下无声，只剩下摆钟在晃动。
　　左右左右，滴答滴答。
　　我像是被囚禁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这里没有日夜，但你能感到时间在不断流逝。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看不到前路。
　　等一下，我好想看到墙壁上有一行字。
　　我走到跟前，用手电筒照着：前方啊，没有方向。
　　这句话不是方向的手机铃声吗？
　　这句歌词是走出这里的关键。
　　只是，这句歌词是巧合，还是方向给我留的？
　　我顺着这句歌词的方向往前，来到对面的墙前。
　　我拿手电筒照着，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同。
　　我试着用手抚摸墙壁，这下摸了个空！
　　我大喜，这墙竟然是一块幕布，它们的颜色是一样的，我还是不够冷静，不然不能连这都不能发现。
　　我拿手电扫射四周，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道通向何处。
　　我一路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走到头后，这是一条分岔路口。
　　向左还是向右？
　　此时，我听到左边传来哗啦啦地声响，右边则是急促的脚步声。
　　黑白无常又来了？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
　　只是我没想到，左边的路拐弯很多，七拐八扭后，我发现地面湿漉漉的，地上积水很多。
　　此时，我也看见了一间房。
　　房间还有一扇窗户，窗户敞开着，我听到的声响就是从房间里传来。
　　还没等我进房间，房门便被人破开了，我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冲了过来和我相撞，我猝不及防撞在了墙上。
　　我往回看，转角处走出来两个人，他们一个戴着牛头面具，一个戴着马脸面具。
　　这又是两个NPC。
　　而那个黑色的人影，则是撞在了牛头马面的怀中。
　　想挣脱，却又挣脱不了。
　　牛头马面本来是抓我的，可现在却有了个替死鬼，也不知道是剧情的安排，还是出了意外。
　　牛头马面看着我好一会，才转身带着黑色身影的人离开。
　　我缓缓站起身，走进了房间。
　　“很可惜，刚才的人影是杀死你的凶手，你没有抓住他，错失了一次找到真相的机会。”
　　没有感情的人声从喇叭中传出来，他告诉我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失败的话，游戏结束，我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本来没当回事，可随着这场游戏的深入，我还真有些入迷了。
　　我把自己代入角色，我开始探寻四周，寻找新的线索。
　　这间房有一个投影仪，投射的是一个小短片。
　　地上有一条凳子，一台电风扇，还有一本书。
　　哗啦啦的声音就是电风扇吹动书而造成的翻页声。
　　我拾起来才发现这本书其实也就是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只有一句话：人生朝露。
　　我没有头绪，随即看投影的短片播放的是什么内容。
　　也许是为了营造一种陈旧感，短片还是黑白的。
　　放映的内容是一家三口的日常，妈妈做好饭菜等老公孩子起床，爸爸送孩子上班，妈妈去学校接孩子下班，晚饭过后一家三口窝在沙发上一起看动画。
　　十分平淡温馨的一天。
　　短片和笔记本上的话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没理解出什么东西。
　　于是我走出房间去寻找下一个线索。
　　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没有了路，前方只有一个电梯，只是电梯门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我环顾四周，一点提示线索也没有，我便胡乱输了一个密码进去。
　　“密码错误！”
　　“你还有两次机会。”
　　竟然只有三次机会，这下我不敢乱输入了。
　　密码应该藏在之前的房间里，我原路返回，走到之前分岔路口的地方。
　　我记得那是一块幕布，可我现在回来找不到它了！
　　墙变成了实心！
　　这多少有点诡异了。
　　分岔路口我选择了往左走，现在我只能往右走，这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拐了两道弯之后，剩下的路不再漆黑。
　　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好多盏煤油灯，散发着幽黄的光，明明没有风，火苗却摇摇晃晃。
　　“救我……救救我……”
　　我听到求救声，那声音低沉沙哑。
　　我意识到，这应该是第二处线索。
　　我跑了过去，可到了才发现，声音是从电梯里传出来的。
　　该死！
　　左边的路和右边的路最后是一样的，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电梯的门。
　　我急躁焦虑的瞬间灵光一闪，密码该不会是：95995？
　　哪怕错了也还有一次机会。
　　那就试试。
　　好在运气站在我这边，门竟然开了。
　　进了电梯，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可求救声还在若有若无地传来。
　　我看到电梯楼层的按钮只有一层，直达五楼。
　　出了电梯，五楼竟然是一片空旷的空间，是那种废弃的烂尾楼，四周通风，毫无装修。
　　到了此刻，我真的有些怀疑，我真的是在玩密室逃脱吗？
　　这里毫无遮挡，真要掉下个人可就完蛋了。
　　在我的正前方，上吊着一个人，他戴着白色的头套，看不到容颜，那个求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脖子套在绳子里，双手死死地抓着绳子，拼了命想要把自己救出来，只是很难。
　　他只能无力地呻吟求救，不断喃喃：救救我……救救我……
　　直到我的出现，他才燃起了光，觉得自己有了生的希望。
　　他抬起头，向我发出了最热烈的求救。
　　我看不到他头套下的表情，我看到的只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白纸。
　　我该救他吗？
　　前方是否是个陷阱？
　　游戏还没有通关，我必须救他。
　　我跑过去，抱住他的双腿，准备把他抱下来，没想到的是，他双腿在不停往上踢，要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来。
　　我正诧异他的反应时，他从绳子上掉了下来。
　　死了？
　　“犹豫就会败北。你杀死了你自己，很可惜，你没有发现杀死自己的是你，游戏结束。”
　　我满头疑惑，什么玩意？？
　　为什么杀他的是我，而且他就是我？游戏一开始并没有告诉我这些条件。
　　忽然之间，整个五层亮起一盏盏灯，让这片空间亮如白昼。
　　习惯昏暗环境的我一时有些不适应。
　　“你想一下，游戏一开始你就已经死了，你逃出来逆着时光河流寻找凶手，在你遇到的那个黑色身影的时候，你就应该察觉到，那个人其实也是你。”
　　“不然，牛头马面为什么要带走他，而不是和黑白无常一样抓你？”
　　“你明白没有，他死了，魂归地府，他是你，所以你是自杀的。”
　　“那个短片你看明白了没有，一家三口幸福的一天。”
　　“这是你儿童时期的回忆，笔记本上的字也是你自己写的。”
　　“人生朝露，我们在早上出生，傍晚死去。人生苦短。”
　　“那么，你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继续往前走吧，这是你最后一次通关游戏的机会。”
　　再往前就是楼梯，只能上不能下。
　　我自杀的原因是什么？我也很好奇。
　　走到头，又是一扇门。
　　我轻轻推开它。
　　光亮，是无比温馨的光亮。
　　橙黄色的灯光营造出舒适祥和的氛围。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笑容。
　　他们围在一张圆桌前，桌上放着一个蛋糕。
　　我看到他们对我说：“生日快乐！”
　　祝福的声音喜悦清脆，快乐是会传染的，他们每个人都真挚欢喜地看着我。
　　方向、林老师、宋锦、李星、赵荔、许自如。
　　我的第一反应没有惊喜，我十分震惊恐慌，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聚在一起，他们之间是互相认识吗？
　　当我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害怕极了。
　　方向和李星叫我表情不太对劲，走过来说：“咋了？被吓坏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你们……这局是你们设计的？”
　　李星一脸骄傲道：“我设计的，方向辅助。怎么样，够不够惊喜？够不够特别？足以给你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假笑：“确实够别出心裁的，要没整这一出，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
　　“只是，你们是怎么聚一起的？”
　　方向给我说道：“一开始不是李星给我打电话，说你生日快到了，想给你办个特殊的生日派对，我没意见，就照他说的做，把你带来这里。”
　　林老师说：“我也是李星给我打的电话说给你过生日，我就来了。路上遇到宋锦，我和她说了一句，她就说她也要来，所以她就跟我一起来了。”
　　宋锦现在林老师旁边对我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我没理她，对问赵荔：“你俩不会也是李星叫来的吧？”
　　赵荔说：“巧合巧合。我都不知道李星是谁，我们只是刚好在要玩密室逃脱，然后听说有人要包场，一打听才知道有人要在这办生日派对，寿星的名字和你一样，我就想着可能是你，所以就留了下来。”
　　“事实证明，果然是你。”
　　我长出一口气：“我说呢，我以为你们几个全都认识。”
　　“你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这个叫林老师的，咱俩是不是认识？”
　　林老师闻言，皱眉思索。
　　赵荔说：“想不起来了吗？高考那天，你不是在帮小卖部老板娘看店吗？”
　　林老师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想起来了，真是巧！”
　　林老师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方向。
　　经过赵荔的提醒，他想起来方向也来过小卖部。
　　只是赵荔可能不记得了，他们之间并没有有过交谈。
　　许自如则全程微笑着看着赵荔，一脸宠溺。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而许自如只是赵荔的朋友。
　　我听他们说高考，不免想起了段明成，这小子那天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想不知道都难。
　　我和他也算有过几次交集，那天没逮住他，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李星拍拍手，“来！我们再祝江岸生日快乐。”
　　李星往蛋糕上插上蜡烛，点燃。
　　“许个愿吧。”
　　我闭上眼睛，合上双手，在心里许了一个愿，然后我一口气把所有蜡烛吹灭。
　　宋锦迫不及待地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说她：“你是小孩子吗？愿望说出来还叫愿望吗？”
　　“就是。你刚才咋也闭着眼睛许愿？”
　　我听李星这么说，问道：“你也是今天生日？”
　　宋锦嘿嘿笑道：“不是。我就是趁机蹭个愿望。”
　　“好家伙，你还有这种瞎操作。”
　　“咋的？不给许？”
　　“行的，吃蛋糕吧。”
　　我把蛋糕切好分给大家，蛋糕递到李星手上的时候，李星说：“完事了记得报销一下。”
　　我递蛋糕的手颤抖了一下，这小子是真不管我死活。
　　包场的钱应该不便宜吧。
　　我开始担心我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分完蛋糕，我问方向：“密室逃脱这就结束了？我还没找到自杀的原因呢！”
　　方向笑道：“当然结束了，这些全都是我们的策划，你看哪个密室逃脱是一个人玩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指引你来到这，以一个巨大的落差给你惊喜。”
　　“就这么结束了感觉可真不舒服，特别扭你知道吗，一路稀里糊涂过来，差一步就能明白，你却告诉我一切都没有关联，这太难受了。”
　　方向安慰我：“别想这么多，认真你就输了，与其纠结这么多，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啪！”
　　李星拉响了礼花炮，红红绿绿的彩条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方向拉我进入了为我准备的生日派对中。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一晚，我们玩得很开心，直到我们进了电梯按到负一层，准备开车回家。
　　电梯门合上，我们都没有听到商场播放的下一首歌是什么。
　　“我怕我没有机会，和你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