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试水1

10、滋长（五）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天还是灰蒙，我出门晨跑。
　　一出门我吓了一跳，赵荔就站在监狱门口。
　　“荔荔，你怎么在这，来多久了？”
　　“我出门晨跑，一路跑来的。”
　　赵荔瞅了瞅监狱里面，看着意思想要我带她进去看看。
　　“扯吧你，你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也没看你流什么汗啊？别看了，监狱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镇上吧。”
　　“哎，我难得来这里一趟，你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水。”
　　我坐上车按了按喇叭：“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可走了啊。”
　　赵荔白了我一眼坐上车，忽然说：“诶，要不我来开车，我考完驾照还没开过车呢！”
　　我回敬了一个白眼，“你来开就你来开吧，你又整个一句你没开过车，这我敢让你开吗？”
　　赵荔嘿嘿笑道：“咋啦，敢不敢让我开？”
　　“给你开给你开，我这车也是久经风霜了，不怕撞坏。”我解开安全带，下车，坐进副驾驶。
　　赵荔则一脸兴奋地握着方向盘，我正准备提醒她慢点开，她已经一脚油门下去，我整个人被吸在座椅上，我张了张嘴，所幸还是不说话了。
　　车子顺着山路下去，车窗外的景物如同掠影。
　　赵荔开了歌。“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那西边黄河流……”
　　赵荔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听这么老的歌？”
　　“我比较怀旧。”
　　赵荔摇摇头：“三十加的人品味真不咋地。”
　　“唉，你怎么还年龄攻击了。”
　　赵荔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
　　然后她拿出手机自己连上蓝牙，播放自己列表的歌。我听到了引擎声，脱口而出，“漂移！”
　　赵荔诧异：“想不到你还听周杰伦！”
　　我很无语：“你在惊讶什么啊，周杰伦是我的青春啊，应该是我奇怪你知道周杰伦吧，你们00后不都是在追求最新最火的吗？”
　　赵荔：“我涉猎广泛，岂是一般的00后，倒是你，喜欢周杰伦咋不听他的歌，车里放这么老的歌，开车放这么忧愁的歌，以后别人坐你车以为你要带他去赴死呢！”
　　我说：“这不是他老不出新专辑嘛，他所有的歌我都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就换换口味。”
　　“开车啊，还是听一些爽快的歌。”说着，漂移结束，下一首是英文歌，我没听过。
　　不过这歌节奏很强，鼓点很密集，是首电子舞曲。听得我很上头，整个人都很兴奋，也算是把我早起的一点朦胧感给打碎了。
　　赵荔带我去了我们小学旁的一家早餐店。
　　真的是很久没来这里了，看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老板和老板娘，恍惚间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切都没有变。
　　自己可以没心没肺地笑，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街道上奔跑，什么都不用思考。
　　关于过去和未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活在当下。
　　老板娘和老板没有认出我，不过他们认出了赵荔。
　　毕竟时间太久了，在这家店吃早餐的学生那么多，他们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
　　今天赵荔的打扮还算正常，也没浓妆艳抹，是一个很清新的邻家小妹。
　　老板娘很想和赵荔多聊聊，但是他们的生意还是挺忙的，赵荔也很懂事地没缠着老板娘，就坐了回来。
　　我们的早餐也被端上来，我们每人各一碗豆腐汤和一碗炒面。
　　虽然是很普通的早餐，但是他们生意好是有原因的。豆腐汤上撒着切好的葱花，汤是由大骨头熬制的，汤色透亮纯白，带着葱香，单闻就令人食欲大开。
　　炒面就更绝了，寻常炒面油都放得很多，导致吃起来口感很油腻，而有些店家火候又没控制好，导致面软的软，硬的硬。
　　而他们家就没有这种情况，并且用料很足，鸡蛋、香菇、虾干、猪肉、香肠、萝卜、豆芽、包菜等，再配上他们秘制的酱料，炒出来的面当真芳香扑鼻。
　　五块钱就满满一大碗，这么多年都没涨过价，现在这样的良心商家几乎很少了，让你吃饱吃好。
　　早餐吃了过半，赵荔一言不发。
　　我开口了：“说吧，你有什么事，一大早就来找我，现在又这么沉默。”
　　赵荔抬起头，看着我，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她哑着嗓子，“哥……我听说，程庞死了？”
　　程庞？
　　“你认识程庞？”这令我很惊讶，赵荔认识程庞，那么她这次回来就是应该听到了他的死讯。
　　“嗯。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你特地为他回来，那你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赵荔说：“对，我们以前谈过恋爱。”
　　“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警方正在调查他的死因，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也要被带到警局去审讯。”
　　“审讯就审讯，我只想知道程庞好好的为什么会死去。”
　　作为亲眼看着他跳下楼的人，我说：“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是亲眼看着他跳下楼的。”
　　听到我说程庞是跳下楼的，赵荔用手捂着嘴，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好像程庞跳楼的画面正在她眼里放映。
　　看她这反应，我不免有些疑惑，“你们分手这么久了，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赵荔摇摇头，“那时候我和他分手之后在班上就没和他说过话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一直在复习，等考完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只是这几天我在班级群里看到有人在说程庞，才知道他跳楼了。”
　　我沉思：“照这么说的话，你们已经没有联系，那他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或者说他之前是个怎样的人？”
　　赵荔想了想，说：“他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平时就和男生打打闹闹。”
　　“那就奇了怪了，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呢，明明有大好的年华。”
　　赵荔拿纸巾擦了擦眼睛，“对，这也是我不解的原因，所以我回来想要知道真相，我不相信他是自杀的。”
　　“好，那我们就先去警局吧，把你关于程庞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也许他们能从中找到一些破案的关键要素。”
　　“嗯好。”
　　我和赵荔起身，忽然就冲进来一个人。
　　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子吗？
　　段明成看看我，又看看赵荔，随后就一把抓住了赵荔的手。
　　小子，耍流氓是吧！
　　我一把逮住段明成的领口，斥道：“把手给我放了。”
　　段明成根本没有看我，他盯着赵荔，说：“跟我走。”
　　赵荔甩手想把段明成甩掉，却发现根本甩不掉，她说：“你谁啊，我认识你吗？能不能放开我？”
　　段明成说：“我是程庞的朋友。”
　　我说：“你是程庞的朋友，那你找她干嘛？你是不是在调查程庞的死因，正好我们要去警局，你也一起去吧。”
　　段明成闻言，松开了握着赵荔的手：“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时，又有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她扯着段明成的胳膊就开骂：“你这死小子，这两天真的是翅膀硬了，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她说着望了四周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哎哟，这不是警察同志吗？”
　　她看着我大惊失色，唯唯诺诺地说：“警察同志，我这孙子没给您添麻烦吧，是我管教不周了，我马上就带他走！”
　　我说：“阿婆，我不是警察，我就是个狱警。”
　　“一样的一样的，狱警也是警察。”
　　段明成在一旁把他奶奶的手甩掉：“我不走！我要和他们走！”
　　奶奶急了，拿起早餐店的扫帚就往段明成身上抽，“你不走是吧，今天我就把你抽死在这里！”
　　段明成就站在原地，任由他奶奶抽他，每抽一下他身子就颤抖一下，但他的态度依旧很强硬：“你抽死我好了！活着反正没什么意思！正好我死了下去可以陪程庞！”
　　奶奶听了，更是气得手抖：“真是作孽呦！你这死小子真的要气死我！”
　　奶奶抽得更狠了。
　　一下一下，像是抽打在心上。
　　这下早餐店的人都注意到我们这边，我赶忙劝导：“阿婆，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奶奶也是气上头了，一反常态，也不害怕我这个“警察”了，“警察同志，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就不用管了。这小子太不听话了，今天我必须好好教育他！”
　　这两个人犟得很，别人怎么说都没有，一个不停手，一个不愿走，赵荔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你也是为了程庞，你奶奶要你回家你就先回家，等我们从警局回来，把知道的都和你说，我们一起找出程庞的死因好吗？”
　　赵荔这么一说，段明成有些意动：“真的？”
　　“对，真的。”
　　“那好，你们记得来找我，我家在希望村，很好找，门口有条狗的就是我家。”
　　“行，我们答应你。”
　　奶奶这才收手，什么话也不说领着段明成回家。看着段明成走路僵硬的样子，又好笑又可怜。
　　我和赵莉去了一趟警局，并没有得到什么信息，反而被问了好些问题才出来，我和赵荔上了车准备去找段明成。
　　我们找到门口有条狗的房子，小狗冲着我们叫了两声就懒得叫了，趴在门口一动不动。
　　只是段明成和他奶奶都不在，等了一会也不见人来，我们只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