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樱行》丁子芊

6、第6章：两义子

　　“这么巧？”石青溪叹道：“我们应该在杭州多呆些时日的。”
　　“你想多了。”谢樱一边吃一边道：“那是镖局的老客人了，跟我爹挺熟的，之前过寿还请我爹去喝酒呢，纯粹就是巧合吧！”
　　石青溪想了想，点头道：“也许吧！毕竟这次的东西贵重，如今各大镖局，就你爹武功最高，若能让你爹亲自押送，那的确能放心。”
　　“我也放心啊。”谢樱嘲讽道：“可结果呢？好笑的是到如今为止，我连一根线都摸不到，别说凶手是谁了，我连凶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石青溪扭头瞧她，尽管只是侧脸，能看见的嘲讽也已经足够令人心中难受了，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什么都要想不开，你这样有什么用？除了折磨自己，什么用也没用，你放心啦，欧阳玉楼和蒙钧阳可都不是什么蠢人，他们会相信你的。他们三人是莫逆之交，更加渴望找出真凶，如今也不止你一个人着急。”
　　谢樱听到他的开解，目光深深凝视着他，半晌叹道:“能灭门万家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啊？而且这人在我们去万家前抢先一步将万家灭门，还提前送信叫人来，此人……”
　　“那说明我们被凶手跟踪了，又或对方一直都在杭州城，我们一入杭州就被人家知道了呗。”石青溪笑道：“其实这也不难，我们是下午到得杭州，因为怕引人注目，是等天黑了才去的万家，这中间的时间，足够真凶送信杀人了。”停了一停，又道：“而且凶手未必就只有一个人，你也别太大压力。”
　　石青溪话音落下，见谢樱沉默不语，道：“这些时日我在想凶手的事，如今倒有个想法。”
　　谢樱眸光顿时一亮，期待地看他，道：“你快说。”
　　“排除掉这人是谢家的仇人。”石青溪将鸡腿骨头丢开，拍着手道：“这人若是要针对谢家，犯不着灭门万家，且不说以万大海的武功已经难以应付，更有黑山堡主及欧阳玉楼。杀万大海，就必然同时与黑山堡主和欧阳玉楼结下死仇，太过风险，故而排除。”
　　石青溪左手肘抵在大腿上撑着下巴，歪着头瞧向谢樱，道：“此人灭门万家，绝非是与万家有仇。不管是黑山堡主，还是欧阳玉楼，只要见到你，他们就能肯定你没这个本事。这人若是与万家有仇，报仇后害怕被报复，那就绝不应该嫁祸你，所以，也排除。”
　　“那你说得想法，是什么？”谢樱催促问道。
　　“这人要对付的，或许是欧阳玉楼和黑山堡主，万大海不过是开胃菜，因为万大海是这三人中最弱的一个。”石青溪道。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谢樱气笑了道：“干嘛要嫁祸给我？不管是黑山堡主还是欧阳玉楼，他们谁都能一招将我毙命，我根本就不配给那两位做开胃菜。”
　　“你，或者说谢家。”石青溪道：“或许是凶手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可能是有某种原因，凶手在短时间内还不愿意跟另两人对上，所以暂时用你当烟雾弹。”他见谢樱脸庞上若有所思，继续道：“还有一个可能。”他怜悯的目光看向谢樱，道：“这人要完成某一件事，如今还只是开头，你与万大海，或者说尤其是你，就是一颗随手找得棋子，你根本不是完成这件事的主要因素。”
　　谢樱闻言嗤笑，道：“所以，说来说去，我家就是飞来横祸？”
　　“我是这样想的。”石青溪伸手进袖子掏出一块饼来，啃了口，道：“只如今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我也只能这样推断。”
　　谢樱沉默了足足一刻，直到天色黄昏，她叹道：“或许你是对的，毕竟我不值得这样的高手注意。”
　　“所以见欧阳玉楼和黑山堡主，非常重要。”石青溪坚定道，随之笑道：“也没多久了，只是啊，我们要过一段风餐露宿的日子咯。”
　　谢樱面有愧色，道：“你去客栈住啊。”
　　“总不能你露宿荒野，我却住客栈吧？”石青溪叹道：“只好陪你咯。”
　　“你这人……”谢樱急忙别过脸去，突然道：“哎，我想起一个事儿，那个真凶有可能跟踪我们，也有可能就在杭州城，并且我们一入城他就知道了，那如今，他是不是也知道我们来了苏州？我们无缘无故来苏州，那也只能是去黑山堡祝寿了。”
　　“知道了又怎样？”石青溪好笑道：“他又没对你动手，怕什么？知道就知道呗，或许……”他眉头紧紧皱起，不确定道：“或许，他很期待你去黑山堡呢。”
　　“期待？”谢樱不解道：“这话怎么说？我一旦见到欧阳玉楼或黑山堡主，立即就能证明灭门万家之事与我没有丝毫干系，那真凶嫁祸我之事也就不攻自破，真凶为什么要期待？”
　　“我刚刚已经说了啊，灭门万家，就是与欧阳玉楼和黑山堡主结成死仇。”石青溪俊美脸庞上尽是笑容，道：“黑山堡主的大寿恐怕是不会安宁了，这人必然要做点什么。”
　　“啊？”谢樱吓得霍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瞪他，道：“你是说，真凶还要对我下手？这这这……”
　　“不好说呢。”石青溪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满脸幸灾乐祸。
　　这天，谢樱坐在无人屋前，背对着门板，手中剥着糖炒栗子，问道：“还有多久啊？”
　　“什么多久啊？”石青溪见她剥开一颗栗子坚硬的外皮，再撕掉包裹着浅黄色栗子的柔软皮，伸手抢过栗子丢进嘴。
　　谢樱没好气瞪他一眼，可栗子已进嘴，她没法，只好不高兴地继续剥，一面道：“黑山堡主生日啊？我们在这儿待了几天了，一个人都看不见，像只躲藏的老鼠似的。”
　　“什么啊？我不是人啊？”石青溪不高兴地又抢走谢樱才刚剥开的栗子。
　　“你是人吗？要吃不会自己剥啊？我剥一颗你抢一颗，你怎么不去做山贼土匪啊？”谢樱没好气道。
　　石青溪抱着双臂站在她面前，道：“我小时候剥栗子，被皮扎破了右手大拇指的指腹，有心理阴影嘛。”
　　“呵，什么都心理阴影，我小时候还被鱼刺扎过呢，我也没从此不再吃鱼啊。”谢樱又剥好一颗栗子，立即塞进嘴，瞧向已经伸出要抢的手，高兴地哼声，继续剥栗子。
　　“你本来就嘴馋，怎么可能因为被鱼刺扎过就不吃鱼？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又不嘴馋。”石青溪坐她身边去，目不转睛盯着谢樱剥栗子。
　　已经吃过好几次亏的谢樱当然不能再让他得逞，总是在剥好的一瞬间将栗子塞进嘴，直到干荷叶包着的栗子只剩一小半了，她扭头瞧向石青溪，道：“真不自己剥啊？”见石青溪摇头，她叹息一声，将剥开的栗子放他手中，道:“吃吧！”
　　石青溪高兴地将栗子丢进嘴，道:“好啦，这不是还有我陪你嘛，黑山堡主腊月初一生日，等着也就是了。”
　　“腊月初一，那还有一个多月呢。”谢樱好笑摇头，道：“苏州城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嘛。”石青溪又丢了颗栗子进嘴，刚要开口，前方突然影子一闪，仿佛两只雄鹰落地。
　　谢樱立即抓起干荷叶放到地上站起身，左手握紧刀鞘横在身前，警惕瞧向突然出现在前方的两个青年。
　　“果然是在苏州。”其中一个白衣男人笑道：“谢樱，你灭门万家，可知死罪？”
　　石青溪忙拱手笑道：“不知二位高姓大名？”随之笑道:“我看二位龙章凤姿，器宇轩昂，一看就非池中之物，莫不成是欧阳世家之主欧阳玉楼前辈的义子？”
　　苏流云与宋越瞧向笑容满面的石青溪，对看一眼，犹豫一息，拱手回礼，道：“我乃十一子苏流云，这是我十二弟宋越，请问你是……”
　　“无名小卒，贱名石青溪，还请二位先生且等一等，万家灭门之事另有隐情，谢樱并无如此高绝武功敢在万家撒野。”石青溪悄悄瞥了眼谢樱，又道：“谢樱此来苏州，正是为见黑山堡主，再经堡主引荐，求见欧阳前辈，一解真相。毕竟谢樱死活不重要，只唯恐放过真凶，这岂非是让宝珠王死不瞑目？含恨九泉？”
　　宋越眉毛一挑，道：“此事与我们倒是不相干，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前来取谢樱性命。”他看向石青溪，道：“既然你与此事无关，那便离去吧！”
　　“这……”石青溪眼见无斡旋之地，面露忧色瞧向谢樱。
　　谢樱沉沉一叹，道：“江湖中虽说打打杀杀，谁杀谁也都正常，但凡事总要讲个道理，我绝不相信欧阳世家十三义子会是不讲道理之人。欧阳家主与宝珠王乃是挚友，万家有多少高手你们必然比我更加清楚，料想二位也应当明白，我绝无这般高强的武功，否则，当初我在京城又何必沦落为丧家之犬？我前去杭州，便是为见宝珠王，询问可是他手下人走漏风声泄露所押之镖真身方才引来劫镖？毕竟找出劫镖之人才是大事。可谁料，待我赶到万家，却见万家已满门覆灭，事情哪儿有这般巧，必然是那劫镖之人所为。此事疑点重重，查清真相才是重中之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