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樱行》雪川见江

5、第5章：前往苏州

　　“他们说……”谢樱勉强冷静道：“是万大海给他们写了书信，说我已到杭州，要杀万大海报仇。”她咬牙冷笑，道：“我若有能灭门万家的本事，又何至于在京城被逼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石青溪重重颔首，道：“正是这句话，所以这明显是有人将灭门万家的事嫁祸给你，可人选不对啊。”
　　谢樱一屁股跌坐在满是枯草的山坡上，双手抱头，道：“是什么人要嫁祸给我？这人都能灭门万家了，还用得着嫁祸给我？”
　　石青溪走到她身旁蹲下，撕下衣摆为她包扎伤口，道：“有可能就是劫镖之人。”
　　谢樱扭头深深凝望他，悲凉道：“如此，这口大黑锅，我谢家是背定了不成？呵呵，如果说之前的十二颗夜明珠还不足以让欧阳世家和黑山堡插手，那如今万家被灭门，欧阳世家和黑山堡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欧阳世家高手如云，十三义子，黑山堡主武功高绝，我该怎么办啊？”
　　听着谢樱越来越绝望的声音，石青溪将布条打了个结，也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先是劫镖，杀死你爹和师兄，随后又将灭门万家的黑锅甩你头上，这人恐怕是针对谢家，哎，你可知你们家得罪过什么人？”
　　谢樱皱着眉沉思足足一刻，缓缓摇头，冷笑道：“这人能灭门万家啊，何等武功？若是谢家真得罪他，他完全可以将谢家如同万家一般全杀光，何必搞出这么多事来？而且杀谢家，可比杀万家容易。”
　　“哎。”石青溪沉沉叹息，一时间毫无头绪。两人便枯坐山坡，直到东方泛白。
　　孟冬的白天也是灰蒙蒙的，透着一股子阴沉压抑，似那挂在灵堂前的白布。
　　谢樱目光深深落左肩包扎伤口的红白相间布带上，悄悄叹息，站起身道：“我要走了。”
　　“你……”石青溪缓缓起身，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谢樱颔首道：“如今的我成了灭门万家的凶手，这可比之前的失镖严重几百倍，仅仅一个失镖，我爹死了，同行的师兄们死了，就连谢家，除了我，也全都死了。可如今我被冤枉成灭门万家的凶手，我已经没有活路了。”
　　“哎哎哎，别这么消沉嘛，依我看，未必。”石青溪双手背在身后，道：“我此次出门，其实是为了前去黑山堡给堡主蒙钧阳祝寿，只是我出门的早，所以到处玩了一会儿，你是知晓黑山堡主和欧阳玉楼的关系。”
　　谢樱道：“嗯，黑山堡主，万大海，欧阳玉楼，这三人乃是莫逆之交，此事人尽皆知。”
　　石青溪道：“所以啊，黑山堡主五十大寿那天，欧阳玉楼必定到场，你到时随我一同前去，亲自见欧阳玉楼向他说清楚。”停了一停，他抱起双臂，挑眉道：“毕竟以你的武功，根本做不到灭门万家。”
　　“这……”谢樱暗沉的眸子骤然一亮，犹如刺破黑夜的阳光。可随之，乌云遮日。她犹豫道：“可方才在万家，那些人已经看见你了，万一那日前去黑山堡祝寿的人中有今晚的人，你岂非……”
　　“见到欧阳玉楼，洗脱冤屈，这才是最重要的事。”石青溪忙道：“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谢樱叹息摇头，道：“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我们即刻前往苏州，万家被灭门，欧阳玉楼很可能亲自前来杭州埋葬好友，加之杭州城内这般多人都要杀你为万大海报仇，杭州我们是待不下去了。”石青溪叹道。
　　谢樱目光复杂看他，既希望他离开莫受牵连，又希望他带自己前去黑山堡。毕竟，这真的是她最后一条路了。
　　苏州城的街道上，小摊冒出得热气仿佛云雾，为冬日增添一丝暖意，也为浪迹天涯的旅人送上一份烟火气。
　　谢樱怀抱一大堆苏州美食，腾出右手吃生煎。身旁的石青溪笑道：“你挺爱吃东西的啊，之前却总是不吃，心中难受吃不下么？”
　　“嗯。”谢樱颔首道：“遭逢巨变，哪里吃得下？”
　　“所以啊，从杭州来到苏州这一路，我的开解还是很有用的嘛，为表感激，回头记得请我吃饭啊。”石青溪吃着酒酿饼，笑容满面，道：“我要吃姑苏烤鱼，松鼠桂鱼，太湖银鱼……”
　　“怎么都是鱼？鱼咬你啦？”谢樱好笑道。
　　“什么哦。”石青溪叹道：“本来我想吃阳澄湖大闸蟹的，可你又不吃，所以就换咯，这螃蟹是长水里的，那肯定要用水里的来换，可水里的东西我只喜欢吃螃蟹和鱼，所以咯，就用鱼换。”
　　谢樱一脸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吃大闸蟹了？”
　　石青溪一脸认真看她，道：“你不知道吗？螃蟹寒凉的，女孩子要少吃。”
　　“咳咳。”谢樱急忙回头，将一个生煎狠狠塞进嘴，许久才道：“鱼就鱼吧！你不早说，你要是早说，在杭州的时候我就请你吃西湖醋鱼了。”
　　石青溪沉思足足一盏茶时间，道：“我在想个问题啊，你看啊，西湖就那么大，而西湖醋鱼是杭州名菜，每天都要卖出不知道多少条鱼，你说，西湖里的鱼够吗？”
　　“肯定不够啊。”谢樱没好气道：“我听我爹说，其实都是别的地方买得，谎称是什么西湖鱼。”停了一停，她道：“哎，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她瞧着街上偶有江湖中人，虽说她而今做男装打扮，无奈心虚，道：“黑山堡主大寿之日将到，肯定会有很多江湖中人前来祝寿，苏州城内我们还是小心些吧！”
　　石青溪点着头，突然道：“哎，你吃得比我还快还多啊？”
　　“啊？”谢樱愣了一下，道：“我、我喜欢吃东西嘛，你还不是吃了这么多？而且你还吃了两个猪肘子，一个盐焗鸡腿，算起来你比我吃得多。”
　　“哎，好像是哦。”石青溪道：“那是昨天吃得了，你也吃了好不好？我发现你很擅长颠倒是非啊。”
　　“什么啊，我说得是实话嘛。”谢樱一本正经道：“你吃得时候都子时了，算今天，我吃得时候是亥时末，算昨天。”
　　石青溪吃生煎得动作停住，认真看她，随后往一侧移开两步，道：“我要离你远一点儿，免得你被雷劈得时候连累到我，我还年……”话未说完，他不小心撞到人了，没好气道：“谁啊？没长眼……”
　　“啊——”女子尖叫声打断石青溪的话。
　　石青溪惊讶看向眼前娇俏少女，如今却是粉面含怒，眼圈发红，急忙道：“对不起小姐姐，可撞疼你了？都是我不好，你要是疼，就撞回来，千万别受委屈才是啊。”
　　谢樱瞧着一见美人便走不动的石青溪，哭笑不得地摇头，停在原地看她将被撞得女子哄好。
　　女子瞧见撞她的乃是一个俊美少年，娇美面庞泛上红晕，冲石青溪哼了一声，急忙转身就跑。
　　“哎——小姐姐，你慢点儿走啊，昨晚下了半个时辰雨，地上滑，你别走这样快啊，当心摔着了。”石青溪忙冲钻入人群已不见背影的少女喊道。
　　谢樱笑道：“可以走了吧？”
　　石青溪左右四顾，走到谢樱身旁前行，道：“哎，这苏州的美人也好多啊。”
　　“是啊，多的你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喊小姐姐啦。”谢樱无奈摇头。
　　“那还是算了吧！一天统共都才十二个时辰呢，全用来喊小姐姐了，那我岂不是得被累死？活着才能继续喊小姐姐嘛，死了就不划算了。”石青溪和她走到一处僻静街道，再往前走了三四里，发现此地巷子几乎无人，其中还有好几处院子布满蛛网，大门上尽是灰尘，可见早已无人居住。两人便坐在门口，吃着东西打发时间。
　　石青溪啃着椒盐鸡腿，瞧着安静吃糕饼的谢樱，问道：“你在想什么呢？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你话多得要死，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突然一下子这么安静，有点吓人啊。”
　　谢樱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在想灭门万家的真凶啊。”
　　“哎，说实话，我是真想不通这个凶手了。”石青溪将鸡腿上所有的鸡皮都啃下来吃掉，道：“若说是和万家有仇，他都这么高武功了，何必嫁祸给你？若说是跟你有仇，他也犯不着这么麻烦啊，直接把你杀了不就行了？”停了一停，他突然道：“哎，对了，有个事儿我很奇怪。”这是离开京城十日后，两人破庙避雨时他本想问得，只当时相识时日尚短，故而未曾问出口，道：“威远镖局在京城，万大海在杭州，那万大海是怎么给你爹托镖的？”
　　“京城有人托我爹押镖去杭州，我爹交了差便要折回京城，结果还没走呢，万大海找上他，请他帮忙押镖。”谢樱嗤笑一声，道：“然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说完话，她瞧见包裹吃食的干荷叶中竟然有一颗花生米，便捡起来，没好气地丢进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