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免费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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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芊芊重逢之后廖诗斌的心情也好多了，做梦都是美梦，一切都正正好。
廖诗斌高考完帮着家里做小工挑泥浆和水泥，皮肤晒的黑黢黢。6月中旬姑父从楼上摔下去世之后全家都被丧气的氛围笼罩住。
姑母的哭啼声唔唔咽咽。哭累了又呆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前方金色的稻田。奶奶劝姑姑节哀，“好孩子，为了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也要好好活啊。”
不料姑妈哭的更厉害，断断续续说着“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活了。”越哭声音越大，双手拍着膝盖，嘴里说的话语似念经一般，一声比一声凄凉。
哭也哭累了念也念累了。大概过了半个月姑妈忽然想通了从床上坐起，振作起来，问哥哥要赔偿，要替她分担抚养孩子。拿到了钱签好了抚养协议，姑妈通红的双眼望望新房子的二楼——姑父摔下来的地方。擦干眼泪决绝地向前走，没回头。
6月底廖诗斌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超过一本线50分597分。
开学妹妹上初一，自己还要上大学，家里是一分钱也没有。用妈妈的话说是兜比脸还干净。
房子已经停工了，所有的事层层叠码扰乱父亲的心境。他又把戒了的烟抽起来了，一根一根又一根，袅袅烟雾也未能缓解心头焦急。
为了在开学之前能凑够学费，父亲拿起了砌墙刀迅速地加入队伍干起了泥匠工。
7月1号廖诗斌去学校报提前批志愿，老师问他，“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想去的学校？”
他垂下头没底气说道，“本来更倾向学医，但是我们家可能没钱供我读，只能找找便宜的学校。想报考定向师范但是看了看志愿书，往年那几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都比较高我可能没希望。”
中年男老师也发愁，这数学课代表没说过家里穷啊，怎么就连学费都交不起，要是不读那就太可惜了。这么多学生叽叽喳喳吵得头痛。
廖诗斌头天没有报志愿，老师让他回去想清楚，事关自己的未来，别顾虑钱的问题。
第二天他接到老师的电话让他速度回学校一趟，有事商量。他一到学校，老师就露出笑脸告诉他有个好消息：
省里最好的大学R大今年第一年开始在市里招临床定向专业学生，只有2个县里有名额。隔壁的西丰县招3个，还有一个Q县招5个，只要是户籍在本市之内都可以报考，择高分录取。免除学杂费和住宿费，每个月补贴500元伙食费，定向安排纳入事业编制，服务期5年。其他的和普通学生一样，可以拿奖学金，一本学历，有学士学位证。
“要是考上了就相当于免费读书了。”廖诗斌很高兴，“只要不要钱，什么苛刻条件我都能忍受。”
“凤凰县招3个，3个名额都在西丰县人民医院。Q县招5个：中医院招2个，人民医院招3个。它离市里比较近，经济条件也比西丰县要好，你报Q县好了。”老师看向廖诗斌，看见他还在犹豫，再次郑重地重复，“我建议你选Q县！”
“我选择凤凰县！”廖诗斌十分确定自己的回答，也再次重复，“选择西丰县人民医院。”
老师惊讶，“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廖诗斌非常坚定地摇摇头。
老师再次看向廖诗斌，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老实寡言，言听计从的数学课代表会违背自己的意见。而且他觉得他是在为这位学生做正确的选择，为什么阳光道不走要走羊肠小道？
舌头在两腮旁顶了顶，缓了一口气，幽怨地说“你自己想好就可以。”
廖诗斌再次坚定回到，“我确认我自己想好了，我报凤凰县人民医院。”
廖诗斌在老师的指导下找好相对应的专业编码，登陆网站，第一志愿填入他的坚定答案。为了保险起见老师又给廖诗斌挑选了几所对应的学校，不管要钱还是不要钱书总是要读的！
好消息是在7月10号的一天晚上来的。家里正在农忙，廖诗斌累了一天正在吃晚饭时手机响了。
对面的人说，“我是R大教务处人员，恭喜你被录取了！”
廖诗斌心脏砰砰跳动，激动到想为自己立个拳头，“有书读了！Yes！”
R大人员还在说着：“如果你打算来读的话我们会和凤凰县卫健委沟通好。你只要7月15号带好你的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去凤凰县卫健委签就业协议就行，签好了复印一份协议书邮寄到学校，我们收到协议书就会发通知书给你。如果不想去读的话现在回复‘拒绝录取’。听懂了吗？”
廖诗斌点点头，“听懂了！我同意被录取！然后麻烦您告诉下我您的□□号，我等下加下您！”
之后的日子忙忙碌碌签协议等通知书。现在想想那5天是廖诗斌最有盼头最风光的日子。读自己最想学的医学，还帮家庭减轻负担，父母不用再为学费发愁，未来一片光明。
在7月底等通知书时，母亲接了一个帮村里人收割的活计。那人嫌收割机割的不利落，出200块钱一亩的高价请人工收割早稻，一共4亩，800块，一天之内割完。按道理一天之内4个人是做不完的，但是家里正是缺钱时，父母商量了一下咬咬牙接了。
收割的那天早上，廖诗斌内里一件T恤外加长袖薄衫，戴草帽。5点钟带好家伙—每人一把小镰刀，一壶凉水。父亲则拖着老牛拉的板车，车上装着小式柴油发动机机和一个脱粒筒。
一家人顶着薄薄的霞光朝稻田走去。夏日的晨露还未散去，一颗一颗滚在稻叶上，摇摇摆摆。一家人一字排开，一人选一列，脸朝黄土背朝天弯腰拿着小镰刀朝金黄色的稻杆底部割去，然后一把一把堆成一小堆，从田头割到田尾。
等到太阳高高升起，露水晒干，田里的稻杆都倒下时，父亲就用皮带将柴油机和脱粒筒组装在一起，然后用扳手发动柴油机。带着钢钉的脱离筒则飞速转动，将稻杆上的一颗颗金黄色的稻子转动到用滚圈固定住的蛇皮袋里。
父母左右分开站在脱粒筒的横板上，廖诗斌和妹妹将躺在地上的一堆堆稻杆送到父母手上进行脱粒。等到收割完之后廖诗斌和父亲将蛇皮袋里的稻谷一包一包扛至板车内，用老牛拖到雇主家晒场，推开晾晒。
母亲和妹妹则回家做早饭。草草吃完饭10点又从家里出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10点之后太阳越来越大，身上被太阳晒得有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草帽也开始发热。赤脚踩在冰凉干硬黝黑泥土上，体感温度能降低一些。
金黄亮眼的太阳刺的人眼睛睁不开，大地像个热辣辣的火炉，誓要烤熟每个辛勤劳作人的。此时如果有阵风吹来，简直是莫大的享受，舒服至极。热风也是凉快的。
12点之后太阳辣到顶峰，温度接近38度，田里的人只能增加喝水，洗脚次数降低体温。赤脚踩在水泥地上，则会烫的像孙悟空一样一蹦一跳，肉嫩的脚底会烫几个大水泡。
此时人的后背像一块高温猝过的钢板，开始还能感觉到热辣辣，到后来就无知无觉。如果要是穿一层单衣的话，第二天保准得脱一层皮,穿了长衣皮肤也会变成酱油色，皮肤修复强的冬天又会白回来，白不回来就成了黑黄色。
中午2点钟收工到家，此时可以睡下午觉补充体力。到4点太阳软下去之后再出门，一直到晚上8点结束。太阳早就下山了，田里黑兮兮一片，只有发动机的轰轰声，还有多如牛毛的蚊子。妹妹已经精疲力尽，呆呆地抱着稻杆站着，没心思腾出手来打蚊子，叮就叮吧，反正皮糙肉厚习惯了。
等到收尾结束之后已经晚上10点了，10点半吃晚饭。妹妹累的一边吃饭一边小鸡啄米打瞌睡。
好消息的是母亲第二天结到了800元，一分不少。为了犒劳两兄妹，母亲给廖诗斌和妹妹一人发了200块的劳务费，辛苦又甜蜜的200块。
那个夏天对于廖诗斌来说是甜蜜的。
之后他顺利地读完了5年大学，4月底实习完，6月毕业，7月初拿到报到证去凤凰县人民医院报道。
报道时卫健委说，“今年新出了规培政策，全县的临床定向人员都需要自己去考市医院规培3年。今年是第一年你们先去，如果有变你们随时可以回来上班。”
有上道的学生家长和卫健委周旋，最后凤凰县卫健委同意将他们的3年规培期纳入服务期。
就这样廖诗斌考入市里的三甲医院规培，规培3年拿到了外科规培证书。在这期间考了执业资格证，终于在今年的6月份结束规培，回到凤凰县人民医院上班。
医院规定内科外科规培人员先轮转科室。这个月廖诗斌才从肛肠外科转到骨科。幸好外科没细分也不多，转来转去就这几个科，半年差不多就能轮完，之后就定科了。
简而言之我们的廖诗斌医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你问他这么多年学下来累吗？柿饼肯定会告诉你，“累！是真tm累！”
但是他肯定还会再加上一句，“比起没书读其实一点也不累。”
这么多年读书没花过钱，还有奖学金拿，每个月还有钱剩余。
规培时凤凰县会发基本工资，规培的医院每个月补贴1千元。相比于其他普通学生已经很好了，起码没有再为钱发过愁。虽然只是刚刚够温饱，但是够了，足够生活下去了。
规培3年只需要在县医院再呆2年就够了，以后肯定是要往更高的地方走，待在小地方久了难免会变成井里的青蛙。
冷静之余也难免会觉得自己当初太过冲动，没有选择老师说的地方。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忍耐。
也是运气够好，之后R大没有再面向本市招收一本定向生了。有两个二本院校会招，但是分数线奇高要超过一本分数线20分，还只是定向到乡镇卫生院且3年规培不包括在服务期。
也是运气不够好，同校普通的临床生也有一毕业就进了市里的医院，没几个困兽于小县城。彼时R大的临床专业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近几年录取分数线更是水涨船高。
想起这些五味杂陈！
又感到一丝丝庆幸，仿佛被上天拉了一把，被老师的大手从深渊拖上来见到了光明。
也许不为钱所困也就不需要读定向，不会呆在小县城，也许家里没有出事的话他能去读研究生，也许他会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也许呢？他现在有工作，认真赚钱认真工作。
比如干苦力活干多了，现在在骨科拉钩子就拉得非常好，其实缝线缝的也不错，一级手术清创牵引也做的非常好。
又重新遇上了芊芊已经是生活给予的莫大赐予，“God bless m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免费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