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堃堃君

52、第八章 倾心相待 第一节

　　原来静水湖与青弋江相连，薛牧云带着莫嫣然自水底出来后便觉精神一阵。时候已是初秋，大地褪去暑热，天气恰好。远处群山相连，江上薄雾袅袅，绿意盈人。二人困于谷底月余，乍见此景心胸顿开。沿江东行五里便转到一个大镇，此镇名为“天衢”，乃两江之交是南来北转之要道，商贾在此交易，货品于此中转，人声鼎沸，喧嚣繁华，客栈、酒楼、商铺应有尽有。二人在此停下稍做休整。
　　莫嫣然见薛牧云衣衫已经破旧不堪，知他喜洁，便要求先去布庄。
　　“轻云布庄”掌柜虽不缺见识，但也未曾见过如此出众之人，急忙堆笑迎上来。莫嫣然先选一块青色布料，正踌躇接下来选哪种颜色，掌柜笑道：“姑娘，不用犹豫，什么颜色配这位公子都好看。不信你看。”他扯过一匹宝蓝色在薛牧云身前比划。“看看，多漂亮。”
　　莫嫣然微笑道：“这个自然，只不知他喜欢哪个颜色？”说着望向薛牧云。
　　掌柜的脸笑成一团花，“公子真是好福气，看看这姑娘多贴心！”说得薛、莫脸上发烫。他一面说一面将红粉青紫各色面料举在薛牧云身前，“要我说，这公子穿什么都好看。”
　　薛牧云被他弄的不大自在，向莫嫣然道：“都选青色。”
　　莫嫣然会意，扯过几块青布向伙计会钞。掌柜有些着急，“这怎么能行？至少得来一匹红色，将来两位成亲时…”薛牧云给他说的神色一动，不自禁望向莫嫣然，后者显然有些意外。“你…什么想法？”他试探着问道。
　　莫嫣然有些难为情，“我们还要赶路，带这么多东西…怕是不方便…”
　　他便不无惆怅地道：“改日再说。”
　　二人出店后，莫嫣然忽道：“其实我倒想看看你穿粉色是什么样子。”
　　“哦？那你想不想看我穿红？”
　　她本想打趣他一下，没想到被他“反制”，她脸上一红，“才没有。”
　　“真的没？”他灼灼目光望向她。
　　“才没有！”她脸不自禁红起来。
　　薛牧云不舍得再逗她，他将手试探着向外碰碰，直到触碰到那熟悉的温度，他便握着她手前行。
　　二人引来无数人侧目。一好心大婶对薛牧云道：“小伙子，带这姑娘去逛逛兰花街吧，马上中秋了，那里很热闹。”
　　兰花街是一条斜街，除卖兰花外，还卖小吃、灯笼、首饰。
　　莫嫣然在一个卖“花雾”的地方停下。那是一种由兰花、荷花等十几种花朵做出的甜点，透明中带一丝粉色，香气扑鼻，入口即化。他笑吟吟看着她挤进去买。
　　她夹给他一块，“尝尝，味道不错的。”
　　他本不喜甜食，但怎会拂她之意。他品尝之时，她侧着头望着他，脸上充满期待，似等待夸奖的孩子。
　　他感慨，“我以前总也不解小叶为什么爱吃甜的…现在才知道，原来味道真的不差。”
　　“真的吗？”她扶住她手臂，“你真的喜欢？”
　　他望向她扶住自己的手，那样柔弱、纤细，如同兰花瓣。一股电流自手臂忽而传至心间，他极力克制住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拉起她手，“我们走。”他将她拉到一个卖簪子的小摊前，挑了一支梅花簪别在她发髻上。
　　她的脸给梅花一衬越发清丽。她给他看得低下头去，“是不是不好看？”
　　见他一直没有动静，她轻轻抬起头，却一下撞进他眸子里。那一双可以容纳世间一切的眸子里此刻只有她。
　　“嫣儿。”他动情唤她。
　　“嗯。”她轻声应着。
　　他再也忍不住，轻轻地将她揽住，吻上她的唇。她的唇很软，如同兰花瓣，他竭力克制住允吸的冲动。莫嫣然只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轻到连白云也可以拖住。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莫嫣然急忙挣脱开，但见二人身周已围了许多人，围观的人们见状都不自禁喝起采来。“好般配！”“再来一个。”
　　莫嫣然脸涨得通红，跺跺脚，“你…”说着捂着脸跑开。
　　薛牧云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吻竟引来这许多人围观，他脸上也红起来，分开众人去找莫嫣然。

　　夜幕降临，莫嫣然在为薛牧云缝制新衫。她才发现他竟瘦了那么多。不用问，自她走后，他一定受了许多煎熬。她将衣服贴上自己心口，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随商残梦离开星曜阁时他委屈失落欲说还休的神色。她的手不自觉握紧，心便随着衣衫皱起。“薛大哥，我一定好好补报你。”
　　他去附近星曜阁分舵处理事情，她在客栈等他回来。好巧不巧，线买少了，她只得再上趟街。
　　她是个年轻姑娘，见街上如此热闹难免会多逛逛。
　　张记的甜汤，李氏的绣鞋，宋家的花绷，冯氏的绣线少不得都要买买尝尝。不知不觉间便已走出很远，直至日头偏西，商铺渐少，人声渐悄。
　　她辨辨方向，正欲问路而回，一缕埙声直钻入耳中。那乐声如深潭，外表平静，内里汹涌，隐而不发的深情直侵入心中，让她灵魂为之一震。她忽然很想很想认识这吹埙之人。
　　莫嫣然循着乐声转至一偏僻的树林，一人正斜倚树下，身上白衣干净得扎眼，修长的手指起落间便有乐声流泻而出。长剑斜立身畔，这柄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名剑此刻温顺得像一只宠物，静静听他诉说衷肠。
　　莫嫣然一呆，未及反应，音乐倏止。那人眼眸轻抬，眼里的热度倏然褪去，泠泠目光与她对视，“好久不见。”
　　“唔…”她万没想到能和她灵魂共鸣的人竟会是他。
　　似看穿了她心思，他扯扯嘴角，“喜欢这曲子？”
　　她尽力维持住平静，轻轻点头。
　　他似笑非笑，将埙再次放到嘴边，音乐又起，莫嫣然的心顿时跳了几跳，那是竹韵谷时她给他弹过的《云之上》。只不过她弹的是平静悠扬，他却带上了一缕说不清的惆怅。秋风拂面，衰草立了又伏。往事如洪波般涌起，一袭一袭击打着心门。她悲伤又无奈地发现之前控制自己不想他、忘记他，皆是徒劳。他的身影始终徘徊在她心底，不曾淡去。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最近可好？”
　　他不理她，依旧斜倚树干吹埙。也罢，既然他都不想理自己，又何苦强人所难。她转身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