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沉沦》长风烈

17、第 17 章

　　宁沥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让人一时摸不清他这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林葵索性不去想。
　　往外歪了歪身子，尽量远离他。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让我很容易就得到了你那廉价的感情？”

　　宁沥扬眉，食指敲了敲桌面。
　　“不然呢？你以为你会这么容易做我同桌？”

　　少年身着白衫，静坐在晨光里。
　　眉眼清俊凌厉，身上既有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又不失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清浅一笑，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葵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这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中唯有宁沥被那么多人爱慕与倾心。

　　可这并不代表她要认可宁沥的看法。
　　林葵收回视线，翻开课本。
　　视线定格在《长歌行》上。
　　“如果你认为硬赖上给我当同桌很容易，那我没意见。”

　　“......”

　　宁沥伸手从她笔袋里抽出一支碳素笔。
　　语气玩味。
　　“所以，你是在暗示我，咱俩算双向奔赴？”

　　林葵抬眸，捏住碳素笔的鼻尖。
　　扭头看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不巧，我这个人最喜欢强求，把一厢情愿变成两情相悦。”
　　宁沥手腕稍稍用力。

　　握住碳素笔另一端的林葵来不及松手，就被连人带笔拽了过去。
　　惯性使然，她半个身子都倒进了宁沥怀里。

　　淡淡的皂角香从头顶倾洒下来。
　　与此同时，耳边也响起宁沥意味不明的笑声。
　　“看吧，刚才还在说一厢情愿，现在就来投怀送抱？林小葵，原来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

　　“.......”

　　大课间。
　　林葵正在闷头写物理卷子，沈娇就告诉她外面有人找。

　　找她的是个脸生的男生。
　　对方说西侧门保安室有人找她。

　　林葵一路跟他下楼，穿过三栋教学楼。

　　距离西侧门保安室还有五十米时，她忽然停了下来。
　　抬手就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女生。
　　“同学，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女生有些不解。

　　林葵平静的看着她。
　　“麻烦你去找一下宁沥。告诉他，林葵再也不想跟他当同桌了。谢谢。”

　　一路跟着的男生见林葵停下原本还有些紧张。
　　听到这话，神色忽然放松了下来。
　　他急声催促。
　　“快走吧，你那位亲戚已经等你很久了。保安室不让多待！”

　　林葵听到亲戚俩字，扬扬眉，跟着男生朝着西侧门保安室走了过去。

　　实验一班，宁沥刚和陈彦金琛正准备去打篮球，就被先前林葵拜托的女生堵在门口。

　　女生长得个子不高，是那种可爱长相。
　　见到宁沥，稍稍怔愣。

　　陈彦在旁打趣。
　　“啧啧，同学，是不是来找我们沥哥表白的？这么内向可不行，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宁沥淡漠着眼瞥了女生一眼。
　　旁若无人从她旁边经过，朝楼梯口走去。

　　女生回神，快步追上去。
　　“宁沥，你等等！”

　　宁沥眉头微皱，却没有停下脚步。

　　眼见他就要下楼，女生急了。
　　“是林葵让我来找你的！”

　　楼梯口，宁沥蓦的停下了脚步。
　　回头，眼中不耐稍减。
　　“她让你找我干什么？”

　　女生咬咬牙，一口气说完。
　　“她说，她再也不想跟你当同桌了！”

　　话音刚落，陈彦当时就惊了。
　　“我擦，林葵同学挺猛啊！”

　　金琛也深有同感。
　　“勇气可嘉。”

　　从教室后门到楼梯口有些距离。
　　女生唯恐宁沥听不到，音量并不低。

　　这个时候，走廊上聚着不少休息的同学。
　　这会儿也都议论纷纷。

　　“我天，这个林葵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这么嫌弃沥哥！”
　　“敢找人来打沥哥的脸，啧啧，林葵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这么勇，难怪敢和沥哥当同桌！”

　　宁沥压着冷厉的眉眼。
　　“这真是她说的？”

　　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宁沥这话里的咬牙切齿。
　　女生也被他吓到了，畏惧的后退两步。
　　却不小心踹在了一个空矿泉水瓶上。
　　她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还好金琛眼疾手快，将人给堪堪扶住。

　　女生脸红如苹果，小声说了句“谢谢”。

　　金琛很绅士，也在第一时间松开了手。
　　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你认识林葵？她为什么要请你来替她说这句话？”

　　“其实我也是今天才认识林葵学姐。”
　　女生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后说出自己的疑惑。
　　“刚才我正在学校保安室那边散步，林葵学姐忽然拦住了我，就说让我送这句话给宁沥同学。”

　　金琛扶了扶眼镜。
　　“西侧门保安室？那不是已经弃用了吗？”

　　陈彦转头看向楼梯口。
　　“对啊沥哥，林葵去那儿做什么？欸，沥哥呢？”

　　为了加强对学生出入学校的管理，扬城一中废弃了东西侧门，只保留前后两个大门进出。
　　以前侧门也配备了保安室。
　　自从保安被调走，这里也就废弃了。
　　大门半开，里面却依旧有些晦暗。

　　林葵捂着擦破的掌心，平静的看着眼前五六个陌生的少年少女。
　　她看向为首的黄发女生。
　　“你是谁？”

　　她直觉一向很准。
　　没进门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来找她的男生和背后主使来者不善。

　　对方要针对她，总要有个理由。
　　她在学校里交往同学有限，不可能得罪人。
　　而她身边最大的隐患就是宁沥。

　　她一时半会不可能远离宁沥。
　　所以有些事情她宁愿一次解决。
　　明知有诈，她还是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上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不知道几只手伸过来，进门时，一齐朝她背后推搡过来。

　　她一时不察，就摔了个大马趴。
　　狼狈至极。

　　果然如她所想。
　　黄发女生冷哼一声。
　　“臭丫头，你踩了我写给宁沥的情书，还敢问我是谁？”

　　林葵扬眉，眼中闪过了然。
　　“原来你就是吴婷，难怪......”

　　“难怪什么？”
　　吴婷死死瞪着她。

　　林葵全然不惧，淡定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皱巴巴的卫生纸，细细的擦着掌心血渍。

　　旁若无人的淡定慕言可惊呆了吴婷的那帮狐朋狗友们。
　　“这臭丫头胆子不小啊！”
　　“还敢给自己拉凳子坐下，是把我们婷姐当成什么了？”

　　吴婷脸色很难看。
　　双手抱臂，逼近林葵。
　　“林葵，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敢，怎么不敢。”
　　林葵抬起头，朝她那几个狐朋狗友努努嘴。
　　“都叫来了这么多人，把我围在小黑屋，你有什么不敢的。”

　　只是这样的手段，她在五岁时就已经领教过很多次。
　　现在这样，都是小儿科。

　　吴婷下巴微抬。
　　“你知道就好！”

　　擦完掌心的血渍，林葵四下看了看，见房里没有垃圾桶，只能把纸团了团又塞回了口袋。
　　做完这些，抬头看向吴婷。
　　“知道你和赵月差在哪儿吗？”

　　吴婷一直看不上赵月这个情敌。
　　她眉心一拧。
　　俏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
　　“提那个贱人干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女怕郎缠，这句话反过来同样适用。”
　　林葵靠在椅背上，审视的看着她。

　　吴婷语塞。
　　她不是没见过赵月大大方方的对宁沥高声表白。
　　她很羡慕。
　　可每次见到赵月被拒绝，她就心生胆怯。
　　时间长了，就只想着迂回，慢慢靠近宁沥。
　　越是珍重，越会小心翼翼。

　　如今听林葵这么说起，吴婷忽然豁然开朗。
　　当视线落在林葵那张过于乖巧的脸上时，她又重新聚集起怒火。
　　“你少转移话题！你到底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让宁沥答应跟你做同桌？！”

　　这才是吴婷耿耿于怀的地方。

　　林葵自嘲。
　　“你见过哪个倒数第一喜欢和年级第一当同桌？”
　　她看向诓她过来的男生。
　　“不信你问他，刚才我还让人传话，再也不想和宁沥当同桌。”

　　很少有学渣喜欢和学霸做同桌。
　　即便她并不算真正的学渣。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她没有一刻能摆脱宁沥从学业和精神上的双重碾压。

　　总有人说学生时代会有那一个人是你跨不过的高山。
　　可能是情感，可能是学业。
　　而宁沥就是横亘在她学业上的高山无疑。

　　男生凑到吴婷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吴婷眉间怒意稍稍散，却并不信任林葵这个说法。
　　“你真不喜欢宁沥？”

　　林葵起身，不假思索。
　　“他又不是人/民/币。”

　　保安室门外。
　　宁沥闻声脚步骤然停下。
　　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吴婷依旧不放心。
　　“你想平安离开，现在就给宁沥打电话，说你不喜欢他。”

　　“我没他好吗。”
　　林葵大大方方的拿出手机，还贴心的翻开手机通信录。
　　“不信，你自己看。”
　　坦坦荡荡。

　　吴婷眼里的嫉恨慢慢转变成鄙夷。
　　似乎在鄙夷她没本事，都同桌快一个月了，还没拿到宁沥电话。

　　吴婷很快在手机上输入一串号码。
　　又把手机还她。
　　“打吧。”

　　林葵接过，很快拨通。

　　须臾，电话里就传来了男生磁沉的声音。
　　“哪位？”

　　“林葵。”

　　“有事？”

　　林葵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吴婷，嗓音平静。
　　“我想告诉你，我不想和你当同桌了。”

　　电话那头有几秒的沉默。
　　“理由？”

　　反正都是糊弄人，林葵张口就来。
　　“你臭屁又自大，耍帅不自知。”

　　手机那端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保安室里，空气也莫名一窒。

　　抬眸，吴婷以及她那些小跟班全都看了过来。
　　惊讶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眼眶。

　　须臾，手机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嗤笑。

　　林葵再接再厉。
　　“另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
　　虽然只回了一个字。
　　但有耳朵的都能听出这个字是压着怒火说出来的。

　　林葵神色如常。
　　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震惊中的吴婷。
　　“六班的吴婷拜托我跟你转达，她喜欢你，想跟你表白，希望你可以做他男朋友。”

　　吴婷被林葵这神来一笔给惊到。
　　脸色大红，就要去抢手机。
　　“不是，你怎么......”

　　刚说到这，保安室大门就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砰的一声，振聋发聩。

　　半明半暗的房间天光乍现。

　　一道清瘦凌厉的身影逆光而来。
　　他修长手指依旧握着手机贴在耳际，并未挂断电话。

　　低沉冷厉的嗓音在林葵的手机中传来。
　　“那不巧，你告诉她，老子对她没兴趣，请她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

　　吴婷惨白着脸，身形一晃。

　　宁沥视线扫过她身后的那些狐朋狗友。
　　凌冽的桃花眼里威胁意味十足。
　　“还有，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人因为我去难为别人，你们该知道老子的手段！”

　　能让附近三所学生见面喊一声沥哥。
　　宁沥从来都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好学生。

　　吴婷那些跟班都变了脸，各个噤若寒蝉。
　　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都有些后悔来来这给吴婷撑腰了。

　　林葵扬眉。
　　没有想到，宁沥只是几句话就让这些人歇了心思。

　　她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来了。

　　宁沥朝她睨了一眼，转身就走。

　　林葵接收到那眼神中的不悦，也追了上去。

　　直到走出保安室，宁沥都没有吭声。
　　林葵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闷头往前走。

　　却不知走在前面的宁沥忽然停在了保安室外的银杏树下。
　　她一时不察，一头撞了上去。

　　林葵闷哼一声，捂住了额头。
　　抬头，就对上了宁沥微凉的桃花眼。

　　“刚才还说不想跟我做同桌，现在就投怀送抱，林小葵，你果然善变。”

　　“......”

　　林葵实在不知道他脑回路为什么总能绕到这四个字上。
　　她是不怎么愿意跟这个时时刻刻碾压的人做同桌。
　　她也是真没想过投怀送抱。

　　抿了抿唇角。
　　“如果我说，刚才都是权宜之计，你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
　　宁沥抬手摘下一枚银杏叶。
　　叶面还绿着，边缘却被秋意染上一圈灿金。
　　意外的还是心形。

　　不想银杏叶下一刻就被轻飘飘的放到林葵头顶。

　　宁沥垂眸看她，半开着玩笑。
　　“林小葵，你费尽心机才当上我同桌，这么轻易逃走，甘心吗？”

　　林葵眸底微变，拿下银杏叶。
　　一时无言。
　　是了，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还不足以她拿到那份资料。

　　短暂的沉默，被宁沥用情况的语气打破。
　　“不过能想出这么迂回的办法，你也是个人才。”

　　林葵捏着银杏叶一顿，抬头。
　　“什么迂回？”

　　宁沥朝她手机努努下巴。
　　“想要我号码的女生不少，但像你这么别出心裁的却是独一份。”

　　“......”
　　林葵迟滞几秒。
　　“谁说我是为了要你号码？”

　　“不是为了要我号码，那你为什么自愿入坑？”
　　宁沥提着唇角笑她。
　　“我宁沥再不济，也不会找个蠢笨如猪的人当同桌。”

　　“既然知道我自愿入坑，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林葵反将一军。

　　宁沥自嘲一笑，回答也是轻描淡写。
　　“犯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