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粹平安》宰斯

3、紫花轻柔婉

　　次日，彦粹早早便起床了。
　　他穿戴好衣服，掩上面纱。脑子想到昨晚的事，慢步走到床前，不禁又拿起那枕头瞧了瞧。
　　昨夜他研究了那枕头很久，这枕头外表是针织的花纹，倒是硬邦邦的，里面则是柔软的棉花。但不至于枕头后面藏着什么，便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了然，祁瑜这是在诈他。
　　为了保险起见，彦粹将匕首放在一个绣满花纹的袋子中，放进自己的里衣中，这样，既能很好的保存，又能随时抵御危险的来临。
　　彦粹脑中仿佛有一根线被打了个结。
　　但彦粹想不通一个问题：祁瑜昨夜走时，明显挂着满意的笑，说明他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了什么……
　　“小主，您起了吗，奴婢来给您梳妆了。”门外传来少女的呼唤声。
　　又是那个婢女。
　　“进来吧。”彦粹坐在梳妆台前，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镜子中，自己眼下的那两颗黑痣上。
　　那婢女轻轻推门进来，见彦粹已经穿戴的差不多了，只剩外袍了装束了，她心里暗想，倒给她省了些事。
　　易香跪在彦粹面前，等待他的指令。
　　“你叫什么名字。”彦粹坐在椅子上，侧过头，看着那婢女问道。
　　“奴婢叫易香，是您的贴身婢女。”易香身着淡蓝色衣裙，袖子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头发被一根发簪挽起来，看起来是个17岁左右的少女。
　　彦粹想了想，“以后，你不用主动来侍奉我，待我需要时，自会叫你，你只要随时待命便好了。”
　　易香心里嗔怪，“是。”她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悄悄观察着彦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来给我梳妆吧。”彦粹看出她的想法，立即下了命令。
　　“好！”说罢，易香起身，走到彦粹身后，便慢慢开始了她的动作。
　　……
　　待彦粹再起身时，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他身着淡青色长袍，一部分头发用银色的饰品绑成一个高高的丸子，一部分头发仍它随意垂在腰间。彦粹不愿上妆，而是以黑色面纱遮面。这使得他整个人犹如从竹林中走出的掩面美人一般。
　　“小主，您美极了。”易香没提面纱的事情，在她看来，小主不愿意摘下面纱，定是有他的道理，她若是总在意，那便是她作为奴婢的不是。
　　彦粹点了点头，“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小主，已经辰时了。”易香收拾着床铺，说道。
　　这时，门外走进来另一个婢女，她行了个礼，低着头道：“小主，外面郁妃来找您了。”
　　郁妃？竟来如此早。
　　彦粹微微皱眉，他还没摸清后宫中谁是谁呢。但妃位的话，彦粹只知道后宫仅有两个妃，这两个妃是地位最高的，因为后宫没有皇后。
　　但外传说，后宫中的两个妃位，一个武将家出手，性格如烈似火，总喜直说直话。而另一个，父亲是朝中重臣，此女本性温婉周到，事无巨细，是男人心中好妻子的形象。
　　彦粹倒是想见前者，他认为直来直去的人，才更好相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得深入观察。
　　“快请郁妃进来。”彦粹叫人道。
　　彦粹随即来到正殿的前院等候。
　　没一会，一个身着紫色衣裙，外套淡粉色薄纱的人走进了前院。她头上叉着几根金钗，一根金钗还连着一条如细丝般银色的布摇，随着她缓缓走来的动作，只微微动了一点点。
　　郁妃手拿着一条薄薄的淡紫色手帕，手腕上戴着白玉制的镯子，一进院子便笑容满面的对着彦粹。
　　彦粹静静观察着她的动作，心中对她是哪个妃子，有了判断。彦粹微微欠身，朝她行了一礼。
　　“可终于见到妹妹了，妹妹莫要多礼才好。”郁妃不紧不慢地扶起彦粹。
　　“我们进屋说。”彦粹带着郁妃朝正殿内走去。
　　“郁妃怎么想到来我这里的。”彦粹便走便和她聊着。
　　“昨日听闻皇上在客宴上相中了一位美人，心下好奇，这才想来看看妹妹。”郁妃没有说“倡女”而是用“美人”二字来代替，这让彦粹不由得侧目。
　　彦粹和郁妃坐在正殿中，正殿两侧的窗户上还挂着一串风铃，此刻正被风弹奏着，发出令人心静的音律。
　　彦粹朝一旁的婢女摆摆手。
　　婢女们瞧见彦粹手中的动作，忙不迭端上茶水。
　　“不知妹妹觉着这里怎么样。”郁妃轻轻拿起一杯婢女倒好的茶，慢慢品味起来。
　　“挺好的，住着很舒适。”彦粹没有端茶，而是将手放在身前，脸上始终挂着极有分寸的笑容。
　　“那便好了。”茶水的热气打在郁妃脸上，使得她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听说，昨夜皇上听闻妹妹不适，来探望妹妹，妹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多谢娘娘关心，已经好了很多了。”
　　郁妃看了一眼彦粹脸上的面纱，突然感觉这样很无礼，下一秒便移开了眼神。
　　“妹妹之前是教坊中小有名气的美人吧，别人说，你后面钻研出舞剑这一技法，使得名气暴涨，那舞剑时的状态，犹如仙人下凡。”郁妃叹了口气，“可惜客宴妃嫔不能参加，没能一睹妹妹风采，真是遗憾啊。”
　　“会有机会的，比我舞剑好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献丑罢了。”
　　“正好过几日，正是十五，怕是妹妹还不知道，陛下新定的规矩，后宫中的嫔妃每月十五，都可以让自己的亲人来宫中参加家宴啊，到时候，真想看看妹妹的风采。”
　　这倒是给彦粹了一个消息，竟无人告诉他每月十五还有此等规矩。
　　“多谢娘娘告知，此事须从长计议才好。”
　　见彦粹言语中充满了客气的意味，郁妃便知道彦粹不想和她聊这些有的没的，她弯了弯眼。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诫一下妹妹，妹妹之前是在教坊之中生活的，教坊虽然乱，但没宫中杂，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的人大多不可信，妹妹可要小心才好。”
　　彦粹仍然保持着客气的微笑，“那娘娘您的话我能信吗？”
　　郁妃听了，只觉得有趣，捂着嘴笑出了声，“这要看妹妹你的判断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巳时初，郁妃这才准备离开。
　　“妹妹当真有趣，要不要去我那吃午膳，。”
　　“多谢娘娘好意，教礼仪的嬷嬷马上来了，我就不去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妹妹，你也知道，后宫的女人一个人不好过，咱们以后就把彼此当亲姐妹，在后宫互相照应着……”郁妃上前想拉住彦粹的手。
　　彦粹整个人向后退了一小步。
　　这郁妃是想拉拢他？
　　彦粹正欲开口，只见易香突然上前行了个礼，“小主，教礼仪的嬷嬷已经来了。”
　　“我就不送娘娘了，正好嬷嬷来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郁妃看出，彦粹现在不想与人为伍，她拉拢也没有什么用，于是便也作罢了。
　　“那我就先走了，妹妹赶快进去吧。”说着，郁妃被婢女扶着跨出了宫门的门槛。
　　“恭送娘娘。”
　　待目送郁妃走后，彦粹原本弯着的眼睛，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他低声对易香说道：“带路。”
　　易香似是被他的脸色吓到了，只轻声应了一下，便带彦粹去见嬷嬷了。
　　他跟着回到正殿，只见一个头上绑着一根金钗，大概40岁的嬷嬷正跪在面前。
　　“皇上不是说，午时你才来吗，怎地巳时就来了？”彦粹没有看那嬷嬷一眼，直直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奴婢是徐嬷嬷，受皇上之命，本是要求午时来的，但皇上临时让奴婢早一个时辰来，说怕有人扰了小主清净。”徐嬷嬷虽低着头，但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神却是不屑的。
　　彦粹蹙眉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说祁瑜聪明吧，他确实料到有人会来找他，但却没料到郁妃会那么早来找他啊。
　　彦粹没有说话，其他下人纷纷低头，不敢吭声，似乎是被他周身的气场镇住了。
　　徐嬷嬷更是惊心胆战，她本想着新人进宫要好好调教一番，让新的小主们知道后宫的厉害，这才不敢擅自行动。但她怎么知道，彦粹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别的小主见到她，可都是客气得很，生怕徐嬷嬷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
　　良久，彦粹才注意到氛围不对劲。
　　他重新笑吟吟地对徐嬷嬷温声道：“请嬷嬷开始教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