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粹平安》宰斯

2、夜深圣玩笑

　　门外那婢女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彦粹急忙掩了面纱，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对着黑暗中被灯笼照得瘦小的身影道：
　　“等一下。”彦粹叫住她。
　　她疑惑地提着灯笼缓缓转身，朝彦粹行了个礼。
　　“告诉皇上，我身体不适，已经乏了，不能侍驾。”彦粹说罢，不等那婢女反应便关上了门。
　　那婢女此刻确实一脸惊诧，活像见鬼一样。谁都知道，皇上在建朝以来就只有几位有功之臣的女儿，才被皇上接进后宫，况且，建朝一年以来，皇帝进后宫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清楚，更别提如此看重一个女人，让她进宫当晚就去侍寝了。
　　平时，只要有哪个妃嫔被招侍寝，那都是值得炫耀好久的事，即使身上不适，都会硬撑着去的。
　　“小主，需要奴婢叫宫中的太医来给您看看吗！”那婢女不假思索地喊道。
　　“不需要。”彦粹搁着门说道。
　　自那婢女去通报后，彦粹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皮质的刀鞘配上黑色的剑柄，光看表面，这只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匕首。
　　彦粹将它从小小刀鞘中拔出来，他被黑纱覆盖的脸便倒映在了刀刃上。
　　彦粹定定地看着刀刃上倒映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
　　突然他好似察觉到外面的情况，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屋内安静的吓人。
　　随着一阵阵细小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应该有很多人。
　　彦粹缓缓走到床边，将匕首塞进刀鞘中，利落地塞进床边最外侧的枕头下面。
　　他解开头上绑着的黑色发带，使墨色的长发在他腰间散开。
　　“皇上驾到——”
　　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越过层层高墙，在彦粹的耳边爆开来。
　　果然来了。
　　彦粹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他知道，今天晚上这一面是必见不可了。
　　彦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故意在屋内走动了几下，制造出他刚刚在床上休息，现在才下床迎驾的错觉。
　　等感觉人差不多到了，彦粹才走到门边，深呼吸了一下。
　　“吱呀”一声缓缓将门推开一半，露出他半边身子。
　　彦粹正对上的便是不远处祁瑜幽深的黑色瞳孔。
　　来人见对上他的视线，脚步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在原地稳稳站住。他朝彦粹笑了笑：“听说你身体不适，朕特来看看你。”
　　彦粹有些稀奇，日理万机的祁瑜在民间可是被流传成，不好色，不贪财，为民着想的千古一帝啊。怎么可能会因为得到一个女子，晚上不顾公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探病？
　　彦粹眼神往庭院的两边瞟了瞟，因为祁瑜的到来，院内多了不少护卫以及下人。
　　这要是动手的话，彦粹可难办了。
　　“劳皇上担心，皇上这么快赶过来，定是累了。”
　　彦粹轻轻一推，门便全开着了。他低下头，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路，示意祁瑜进屋。
　　屋内暖黄色的光直直地洒在祁瑜脸上，使他清澈的纯黑色瞳孔，跟着亮了亮。
　　他不自觉地理了理额前的发，朝着彦粹的方向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祁瑜侧过头，向卢公公点了一下头。
　　卢公公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冲那群护卫下人摆了摆手，那群人朝祁瑜的方向行了个礼，便跟着卢公公退出了院子。
　　院内顿时只剩下彦粹和祁瑜两人。
　　彦粹见状挑了挑眉，倒没有说什么，只默默伸手为刚进屋的祁瑜掸了掸披风上的灰尘，再小心翼翼地将披风脱下来，拿在手中叠整齐。
　　“苏常在真是贤良贴心啊。”祁瑜坏笑了一下，“不知你可喜欢朕为你布置的寝宫？”
　　“皇上所赠感激不尽，如获至宝，甚是喜欢。”彦粹笑着答道。
　　祁瑜听了，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他朝室内缓缓走进去，看了一眼室内半开着的，唯一的窗户。
　　“现在太晚了，明早你可以看看朕设计的窗户，这扇窗，可以看到整个后院的美景。”祁瑜朝自己手中哈了一口气，随后搓了搓手。
　　“劳皇上费心了，马上立秋了，相信这后院的风景会很不错。”彦粹注意到祁瑜的动作，走到窗边，先是看了看整个后院。
　　夜晚的后院中放着几盏昏黄的灯，使彦粹晚上也能看到后院的各个角落。
　　彦粹看了一眼，便将窗户关上了。
　　彦粹腰间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了几下，待他回头再看向祁瑜时，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里。
　　祁瑜已经解下发冠，他一只手撑着枕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腿上，整个人懒散地坐在彦粹的床上。
　　“苏常在是身体哪里不适，朕稍微懂一些医术，倒是可以给你看一看。”
　　祁瑜说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外侧的枕头。
　　“我……感觉现在好多了，就是有些累。”
　　彦粹的心随着他手指上的动作，一下一下地狂跳着。
　　他知道那枕头下面藏着什么，若是这时候被祁瑜发现了，那他……
　　祁瑜捕捉到彦粹的视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而是摸了摸细软的白色花纹枕头。
　　“这枕头可是朕令人用苏州的棉花和新进的蚕丝细细编织成的，传说用这两种东西编织成的枕头，如果在它下面放一颗红豆，枕上之人便能很轻松地感觉到异样，朕觉着有趣极了，不知苏常在你可喜……”
　　祁瑜的话还没说完，彦粹便大步走到他面前，低着头，黑色的面纱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见彦粹一把抓住祁瑜压在枕上的那只手，祁瑜一时间失去了重心，任由彦粹欺身将他压在床上。
　　彦粹墨色的长发从白皙的颈间垂落下来，落在祁瑜的脸颊旁，引得他痒痒的。
　　彦粹一只手将祁瑜的一只手压在床榻上，另一手支撑着床榻，使得祁瑜整个人被他的阴影所覆盖。
　　彦粹不敢看祁瑜的表情，只能感觉他在笑着。
　　希望这招有用，彦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这“美人计”可是那些拥有几房小妾的大臣，教给他的，对付男人最好的方法。
　　祁瑜伸出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用手轻抚着彦粹垂落的发，放在唇边吻了吻。
　　“看来朕今晚得留在你这里了。”说着，祁瑜再次伸手，摸上彦粹的耳朵。
　　彦粹吓得躲了一下，只听祁瑜笑了一下，随后顺势将彦粹黑色的面纱摘了下来。
　　一张精致无比的脸，顿时出现在祁瑜的眼前。
　　彦粹眼睛倏地瞪大，连忙想起身。
　　即使彦粹长得很好看，甚至比一些女人都好看，但他这张脸如果别人细细看，便会发现这确确实实是个男人的脸。
　　祁瑜手疾眼快地将他拉住，另一只刚挣脱束缚的手附上彦粹腰间，困住他，不让他离开。
　　彦粹红褐色的眼瞳明显呆住了，在阴影的衬托下，似是散发出幽幽的红色光芒，细看甚至能看到彦粹左眼下两颗小小的黑痣。
　　“放开我。”
　　“不想苏常在竟是此等佳容，朕可真是幸运至极。”祁瑜说着，手终于放开了彦粹。
　　彦粹瞬间从祁瑜的身上弹起来，站在床边，想捂脸但又觉得已经没有用了。
　　祁瑜坐起来撑着手看着彦粹，笑了笑，又用余光瞥到一边的枕头，漆黑的眼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候不早了，朕明日还有早朝，既然苏常在身体不适，朕就不折腾苏常在了。”说罢，祁瑜起身，拿上披风披在身上，“明日你可以起晚一点，朕命了教礼仪的嬷嬷明日午时来承恩宫，教授你一些繁杂的东西，不用太认真。”
　　祁瑜走到门边，一只手手放在门上。
　　“那苏常在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见你。”
　　彦粹呆呆地站在床边，红褐色的瞳孔一直看着祁瑜离开的方向，直到祁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