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曲终人未散 ...
-
“君上？”寂叶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你的声音……”
凤盈颜微微一笑，把她扶起之后就松了手，淡淡地说：“我是男人，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假扮成女人的，声音自然不同了。”
“可是，为什么？”寂叶还是处在一片迷雾之中，爱人的死去本就让她的思维混沌了起来，如今再次见到早就死去的凤盈颜，更是难以理清头绪。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啊……”她，不，应该是他——微微叹息着，转过头看着破败的庭院，“你愿意听吗？”
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寂叶还是点了点头。
“那，可别后悔哟……”
我是魔王的儿子，我也有一个哥哥，如同我之前告诉你们的一样，我深爱着他，但是他并不爱我。他冷漠，正直，做梦都想脱离这个阴暗的魔界，他为弟弟庞大的黑巫术所不齿，即使他的弟弟用那么热切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回应永远是那样鄙视和憎恶的眼神。
我很痛苦，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不能爱我？我痛恨他，也痛恨我自己，我下决心不再爱他，所以我把他带去了那最凶狠的丛林，我对着那群畏惧的妖魔笑着说，敬请享用。
然后，然后——
我那亲爱的哥哥躺在地上，他白皙的皮肤被妖魔腥臭的獠牙给撕开，露出结实的肌肉。我看见他痛苦的皱起眉，拼命咬着下唇把自己的呻吟吞回去；我看见那些恶心的妖魔咬上他的胸膛——那曾是我肖想的东西；我看见他抬头对我轻轻笑了一下，眼里却是不变的鄙夷；我看见——我看不见了，他不见了。
腥臭的味道散去好久好久，血污渗进土地里好久好久，我还站在那丛林里。
我的哥哥……
我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会哭的那么厉害，我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根本没有放弃过爱他。
我四处寻找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然后，我知道了有一味药草——
凤盈颜停顿了下来，怜悯地看着迷茫的寂叶，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你也是在找那味药草吧？”
寂叶迟钝地点头，她的思维开始消散，清亮的瞳孔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我告诉你哦，那味药草——”他眯着眼，那么温柔地笑着，手从她的脸颊开始，缓缓抚摸着她的颈，她的肩膀，然后，坚定地伸进了她的胸膛，抓住了她跳动着的心脏，剧痛让她皱着眉颤了一下，却没有过多的反应。
“——就叫寂叶啊！”
远处的天空传来邈远的极乐鸟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迎接着谁的歌，金色的羽毛如同柳絮一样轻盈地飘散，落满整个世界。
是不是，春天要到了呢？
“……今天，是本企业的年终酒会，现在有请总经理讲话……”
殷离缩在角落里，低头努力折腾自己身上的西装。这套西装还是萧课长借他的，他从来都不习惯穿西装，难怪他坐不了办公室。唉。叹了口气，勉强鼓励自己打起精神来，才朝着萧课长那边走过去。
“课长好！”
那个三十五岁却保养的如同二十五岁的男人回头，见是他，眯着眼微微一笑，看的他都要心跳。“嗨，小离~”“课长请别这么叫我……”被男人勾着脖子，殷离有些尴尬地抗议道。课长喜欢男人的事只有他知道，这也是课长这么大岁数还没有结婚的原因；不过他作为一个二十八岁即将迈入而立大关的男人同样没有结婚的原因却是无钱无房无车，真是悲哀。
“唉，我觉得这样叫比较好听啊。”萧方笑笑，然后用手指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轻声对他说，“你觉得那个小男孩怎么样？”
殷离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个年轻男人几眼，面貌正直又清秀，是张好人脸，于是点点头：“恩，不错。”
“当然不错啦！我看上的人还会有错！”萧方捶了一拳他的肩膀，笑道：“他叫陆焰，今年五月进了研发部，十一月刚当上部长，年轻有为，再加上面相好，啧啧，太棒了！”
“你每次都是这样说，你哪次跟你看上的人交往有超过一个月啊……”殷离皱着眉数落他，“滥交染病就太糟糕了。”
“这次不一样……我有种……”萧方看着那男人的身影，眼神却逐渐迷离起来，“有种，我其实一直在等他的感觉。”
殷离拍掉他的手：“少肉麻了，要勾搭快去吧课长，希望你能成功……”萧方却没有搭理他，抓着酒杯径自走向了陆焰。殷离叹了口气，开始为课长祈祷。总经理的讲话已经讲完了，接下来是各个部门的部长汇报情况，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开始吃点东西了，等汇报完了就可以溜出去了。他心里琢磨着，漫不经心地吃了点点心，好容易挨到最后一个部长汇报，抓起自己的围巾就溜出了会场。
小人物的好处就在此。
年底到底是冷啊，走在大街上风刮着露在围巾外面的脸生疼，殷离努力往围巾里缩了点，加快了步伐。街上早就没了什么人，积着雪的路灯投落的光芒也是清清冷冷的，倒也挺符合这季节。好多店都关门回老家过年去了，所以在看到前方一家仍旧亮着温暖的橙色光芒的酒吧时殷离吃了一惊。
不会吧，还有这时候不打烊的酒吧啊。他有些好奇，正想到自己在年终酒会上根本没吃什么，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这家店装潢是全木质的，门前垂着苍翠的藤蔓，一片片碧绿的叶子在这寒冷的冬天格外的温暖，凑近了闻居然还有隐隐约约的春日气息。殷离感慨了一下这家店的装饰深得他心，就伸手推开了门：“打扰了——”
推门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人，墙上一个巨大的壁炉火焰跳着舞，映的满室通红，他有些奇怪地大声问：“没有人吗？”
“怎会没有呢？”殷离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那柜台后面的阴影里站出来个男人，好像他是从那黑暗中滋生出来的一般，把胆子本就小的殷离吓得动都不敢动，“这位客人过来坐吧。要点什么？”
“我……”要个屁啦这种鬼屋一样的气氛谁喝的下酒啊！让你犯贱啦看见家不打烊的酒吧就进来！这回完蛋了啦二十八年连姑娘的手抖没有摸过就要挂了啦！殷离哭丧着脸站在原地，拼命地摇头，“我想……”
那男人却走出了柜台，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此刻他才发现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精致，笑起来的那份纯真又妖媚的气质真是连萧方都比不过他。“怎么了客人？是在外面冷了么？过来坐在壁炉边上，我叫人给你温壶酒。”他借着身高优势顺手揽——不不，是扶着殷离的肩，半托半搂的把他带到了壁炉边的沙发上，转头冲着柜台后面喊：“风迎，温壶酒来。”不多时一个冷着脸的少年端着壶酒就出来了，用力把酒放在小几上，扭头就走。
“怎么，风颜又欺负你了？”
那少年脸上红了红，更用力地抿着唇跑进了里间。
那男人低头笑笑，伸手倒了一杯酒，递到殷离唇边：“请。”
殷离有些尴尬地往后缩了缩，心里总有种强烈的不安感：“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男人不恼，放下酒杯让他自己动手。几杯酒下肚之后胃里暖和了起来，再加上一个大壁炉在边上烧着，殷离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粉色的光泽。
“我叫叶铭，按照这里的算法我今年二十三吧，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男人不动神色地凑近了一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
不会是开黑心酒吧的大佬吧……殷离有些惊恐地摇摇头。
“我是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殷离不解，等我干什么？我欠了你钱？他还没有想明白，就被对方猛地搂进怀里：“喂等下……！”“等不了了！！”叶铭低吼着，抬起头看着他，眼角红红的，看的他也没由来的想哭。
“我等了你多久……”叶铭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眼泪从他美丽的眼睛里溢出，从他的脸上流下，“我终于等到你了……”
殷离忽然觉得头有些痛，脑海里有些模糊的印象，那些恍如隔世的身影时隐时现，似是一个女孩子的笑脸，又似是鲜血纷飞中的静默……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起，只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亲吻他的唇。
他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疯掉了，却又在那一瞬间感觉完满了。
就好像一个人，终于找回了自己失掉多年的宝物。
也许，真的是这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曲终人未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