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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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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颜宁由滕煜带着,策马回到丞相府。府门前,马已停下,坐着的两个人却都未动。滕煜一手持着缰绳,一手环住颜宁的腰。颜宁低头看了眼腰上的手,回过头看了看滕煜,想说什么,脸先红了。滕煜忍着笑从马上一跃而下,再把颜宁给扶了下来,揽着腰身的手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滕公子,天晚了。」颜宁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灵巧地挣开了滕煜的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宁儿,谢谢你。」滕煜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掌心似乎还记忆着环抱住颜宁腰身的柔软。
「谢我?」颜宁不解,抬头望着滕煜。「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若不是有你……总之,真的谢谢。」
「你已经谢过我了,我谢你,是因为你对我笑了,在湖上看到你展颜,我知道,你的心已经空了出来,可以接受……我的关心。」滕煜犹豫片刻,却未上前。「宁儿,还能约你一道玩吗?」
「嗯。」颜宁点了下头。「那我进去了。」
「去吧,看着你进去,我就走。」滕煜侧了侧身,对着丞相府的大门,看着颜宁几步一回头的走到府门边,还未抬手敲,门就开了。守门的一看是颜宁,立刻大开了门把他请了进去,抬眼看到滕煜在外头站着,愣了片刻,最后也未说话,在颜宁身后把门再次关上。滕煜笑了笑,转身上马而去。
「公子,公子,你终于来了。」本坐在地上发呆的小草跳了起来,急急地奔到颜宁跟前。「你急死小草了,相爷和大公子都在你房里等你呢,我都不敢在里头呆着,就在这儿等着你。下回,你让我跟着你吧。」
「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颜宁撇了下嘴,不理小草,自顾自走了。
颜丞相的二公子突然和御王爷走得很近,二人大白天在倾城游香杞湖,夜里同骑一匹御王爷的爱驹穿越倾城的大街小巷。在倾城,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更为被惊叹地,确还是未多露面的颜二公子那过人的容貌。若他不是丞相的儿子,兴许会被当作是御王爷的新宠,而现在,更多的还是猜测。
颜丞相和颜大公子坐在颜宁屋内的小厅里等着,脸色都不好看。颜宁跨进门,轻声唤了句,便自己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小草退到门口,没敢迈进了,接了颜谦的一个眼神,无奈地退下了。
「父亲和大哥是要问我和滕公子的事情吗?」颜宁首先开口,给自己倒了茶。「今日他带我游了香杞湖,晚上是骑同一匹马回来的,他人很好,很健谈,讲了不少趣闻,宁儿不觉得交这个朋友有何过错。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滕公子是御王爷,是九千岁的独子,是太子的死对头。太子若真有本事,谁也夺不去他的位置,若是他自己无能,即便没有九千岁和御王爷,他的位置也坐不稳。父亲,你忘了您是如何教导宁儿的吗?唯才是举,尤其是君主。太子在深宫长大,有多少能力,无人知晓,现在陛下病重,国内局势瞬息万变,对太子不利,也有利,若是他能通过此关,必定也是一位能君,若他不能……父亲,也是他的命。」
「宁儿你说的可是真心话?」颜谦问道。「我和父亲并不反对你结交朋友,只是这个御王爷身份实在过于特殊,他确实很有能力,也很有野心,我们怕的是,你会被他利用,因为你是丞相的儿子。另外……」颜谦看了眼一旁未说话的丞相,有些为难地抿了下嘴。「我们担心他对你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颜宁愣了一下,立刻也就明白,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轻轻地,静静地,蒙着能让人瞬间失神的光。「哥哥开头不是说,滕公子很有野心吗?这样的人,怎么会因小失大,不要江山要美人呢?」
「宁儿,你和太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颜丞相突然开口。「不要瞒着我,我看着你长大,那么决然地回掉太子殿的邀请,一定有你充足的理由。是太子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了吗?」
「对不起,父亲,宁儿……不能说。」颜宁垂下头,双手藏回桌下,揪着自己的衣衫。
「不能说?」颜丞相轻声重复了一遍,看了眼对面的颜谦。两个人互换了个眼神。「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问了,我相信你和太子。宁儿,今日父亲只同你再道一句,我和你哥哥,只要太子需要,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所以不管以后你做了什么决定,或者已经做了什么决定,都要记住。」
「若父亲觉得太子值得,觉得他会是一位好的君王,那么便是吧。」颜宁抬起头,对着颜丞相和颜谦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父亲和大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近日朝中事多,宁儿叫你们分心了。和滕公子,宁儿会把握分寸,若是他有什么言行不当之处,宁儿……会保护自己的。」
送走颜丞相和颜大公子,小草很快便走了进来,服侍着颜宁睡下后,小声地退出了房间。小草的卧房在颜宁的卧房之外,只隔了一道墙。晚上若是颜宁有什么事儿,叫上一声,小草就会听到。
这天晚上,颜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走到了柜子边,把那块无字玉牌拿了出来,借着月光坐在书桌前看着。上好的玉,通透翠绿,没有杂质。师傅韩晋仁曾经告诉过他,初国的建立与一对无字的玉牌有关,它是初国新国的镇国之宝,这件事情在外游历期间也有所耳闻,版本很多,只是没有人见过。
颜宁捧着那块翡玉在手心,轻轻用食指抚摸着,直到听到自己第三声的叹息才回过神来。那对玉牌是一对儿的,如果真的存在,应该也是只有初国王和王后才能佩戴,所以一定不是太子给他的这一块。颜宁站起身,随手拿了一件斗篷走出了卧房,站在庭院里,仰着头看天。
「颜公子。」哲榕突然出现在颜宁身旁,将他拉到了一边的银杏树下。「你是在找我吗?」
「我想见太子,可以吗?」颜宁问道。夜幕下,看不到脸色,只闻到软软的低语,只看到明亮的眼眸。
「颜公子若有话,我可以替你代传。」哲榕松开抓着颜宁的手,藏到了身后。
「那你让太子明日下道旨,我不愿意,他生气了,然后便自己过来……说看父亲也行。」颜宁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斗篷,掌心里本是凉凉的玉牌反而暖了些。「有些话,我想当面儿说,哲榕,可以吗?」
「好,我会去禀告太子,只是颜公子,现在天气转凉,莫要再穿那么少出来,您的身子骨弱,要是病了,不只丞相大人会担心,太子……也会担心的。下次若是有事找到,在窗口放支花便好。」
「好,我知道,那我回去了。」颜宁点了下头,刚要转身,又言了句「谢谢」。哲榕勉强扯了扯嘴角,一个转身跳上树,然后消失在了暮色之中。庭院里又静了,小草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响动。
颜宁再次回屋,躺回到床上,将那个无字玉牌小心地放在圆枕下,闭上了眼睛。今夜刮了什么风,有多少人无眠,颜宁未做多想,只是在他入梦前一刻,稍许舒展了眉头,而心弦却绷得越发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