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就是战场》去天尺五

6、晋江文学城首发

　　世棠如自然听到楼下妈妈的怒吼，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弟弟干的好事。

　　“哎——”她长叹一口气，神情无法不落寞。

　　一想到弟弟，就无法不联系到他仅剩六个月健康寿命的事，医生叮嘱，六个月后，他的健康会悬崖式坠落，直到生命最后都无法离开床榻。

　　她将大哥的对话框打开，想诉说点什么，上面还是一周前的例行问话。

　　大哥问：家里还好吗？
　　世棠如答：都好。

　　像一周响一次的闹钟，大哥每周都会定时定点来按一次，他是少言的人，只能从问候频率上升侧面感知到一点他格外的关心。
　　除此以外，就没什么能聊这件事的人了。

　　“叮”，迟浩气急败坏发来告状的信息。
　　他竟然现在才醒。

　　世棠如坐起来，正儿八经开始回复，即将失去亲近者的两人心理上似乎更加靠近了，自从弟弟确诊，他们聊天频率提升到一天至少一次。

　　直到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前，她的心情都挺好。

　　因为一推开门，世侠骞就毫无遮拦嘲笑她：“怎么嘴角带笑，是在和男人聊天吗？”

　　这个该死的家伙，不对，他好像确实要死了。

　　世棠如心情豁然开朗，伤心个屁，这种祸害还是活在回忆里吧，她假笑着问：“有何贵干？脚不准踏进我的房间。”

　　青年自然料到她这句话，脚站在门外，上半身扒着门探入屋内，“我本来就没站你的地儿。”

　　见姐姐要翻脸，他迅速回归正题，“你把万事屋的退款合同再退给他们呗~我已经让律师早拟了一份，以你的名义退回去，钱也是我出。”

　　“哟~”世棠如有些惊疑不定，甚至为此坐到桌边，“你怎么回事？喜欢上段澄了？”

　　世侠骞促狭一笑，“有问题的是你好吧，和迟浩聊得开心吗？”眼看姐姐要拎起桌上雕像砸过来，他立刻讨饶，“我错了，你怎么可能喜欢别人，你是钢铁女艺术家，你是电，你是光，你永远不会产生爱情错觉，就连迟浩都押你未婚终老！”

　　“咚！”一个巨大的雕像砸穿了门板，嵌在翘起的木门里，世侠骞在门外拍着胸膛，“好可怕，幸好我关门关得快！这要是迟浩，说不定脑袋就砸破了。”

　　他说着话往自己屋子走，没两步就听到一串气势汹汹的脚步声，立刻笑龇了牙，缩起脖子就跑。

　　“哐！哐！”世棠如解决自己的门花了几秒钟，再追出去，就只能看到弟弟闪入门内的身影，她只能站在弟弟房门前，狠狠踹上两脚，“段澄成熟得很，你自己快死的人了，别在那边糟践爱情了！”

　　她踹得劲儿大，没想到下一秒世侠骞打开了门，这脚结实招呼在他腿上。

　　“姐，你好狠啊，是不是早看我不顺眼了？”青年捂着小腿连连叫痛，向后梳的头发散落下来，露出一点稚气。

　　世棠如早习惯他表面失误被踢、实则刻意让步的招数，一派铁石心肠，“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之前去找万事屋，说实在话，是确诊的当时，以为是你恶有恶报，气你这么早死，让我们都伤心，就想找个能收拾你的人。”

　　青年沉思，细密的睫毛低垂，像一把扇子，盖住那双总是预谋着什么的漂亮眼睛。

　　世棠如难得开始欣赏帅哥，心里喟叹自己之前是走对了路，竟然真的让他情关打开，即使只享受六个月的单恋又如何。
　　爱，在给与对方之前，先温暖自己。

　　这位帅哥轻轻张嘴，说出了他深思熟虑的话，“我想赢她——等等，你别走啊~”

　　女人背影决绝，“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妈妈吧。如果你再作妖，我就真的考虑告诉父亲，你知道他那个性格。”

　　世侠骞遥遥将自己喊声送过去，“反正我知会过你了哈，万事屋肯定会问，你别又装作不知情。”

　　世棠如‘哐哐’砸两下门泄愤，又风一样回来，抱臂，扬头，已经戴上了黑框眼镜，“合同给我看看。”

　　楼下，许婉清抬起头，“这俩人编排我什么呢？”

　　手机里一个浑厚男声传来，因为信号延迟，回答的是妻子上一个问题，“他们啊，当时想沟通联系，得到的却是他们已经离开的消息，没想到是金盆洗手。”

　　随后他听到了妻子的嘟囔，顿了下说：“这段时间就让老小待在家里——”

　　许婉清眉毛竖起，厉声打断，“老世，你还想让我活着见到你吧，那就放他出去，我倒要看看六个月以后，他躺到病床上还怎么玩，一点得绝症的意识都没有。就好像那个病是为我们得的，也不积极治疗，还整天去倒腾他那个玩具厂......”

　　夫妻两个难得的沟通又变成了对孩子的吐槽。

　　*
　　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人如沙滩，无论欢乐还是痛苦，都只是来来去去的浪潮。

　　而且，尤其呢，容易乐极生悲。

　　段澄前脚在世家打了胜仗，欢喜带着大合同回万事屋，下一秒就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宋五从有名地产商富婆那边打探到消息，西边山里出了温泉，她想买的那座荒山，好巧不巧就长在边上，很可能被一并买下开发温泉山庄。

　　段澄失去颜色，老爹拍拍她的肩膀，“要不你劝劝它，往旁边挪挪。”

　　“谁家山能挪位置啊！”段澄崩了。

　　老爹咳嗽两声，展开报纸掩盖下半张脸，“那我去问问之前的老朋友，到底怎么个事，给你个准信儿，具体涨价到什么地步——”

　　段澄扑在沙发上打滚，“现在都买不起了，还涨价后呢！”

　　直到晚饭，她都保持着双手合十放于胸前的安详造型，放棺材里可以直接入土。

　　空怜乐得见段澄如此，得了消息就屁颠屁颠回来，前前后后，绕着沙发转了十来圈，笑得合不拢嘴，“这不是我们的金牌委托员吗？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什么都解决不了了？”

　　但看到沙发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死了似的。
　　空怜眼睛瞪大，竟生出一点对方咽气的幻觉，额外探了探其鼻息，得到了一句“滚”，这才放心。

　　段澄顾不得反击，她自虐般想着往事，防止心痛随着时间消逝。

　　她得记住自己从哪里来。

　　那座荒山就是穿越地，她发觉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后，每天东躲西藏苟活到凌晨，就去初醒的阔叶林看天，希望能唰地一下再回去。

　　可许多天过去，冬天都来了，‘那一下’还没遇到。
　　反而是老爹过来，说冬天很冷。

　　最后段澄迷迷糊糊、故意保持混沌状态和老爹一群人待了很长时间，但今年，她从内心生发一种急躁心理，好像一片树叶被河流冲走，只差几秒就到瀑布了。

　　这是关键的一年，冲下去之后，从此便不可以逆巨流而上，再回去森林。

　　*
　　当她回过神来，头顶已聚集了万事屋除宋五外的所有人，他们比划着数字。

　　“如果是大项目，少说也得涨到三亿。”

　　“不一定，那是座荒山，要不了那么多。”

　　空怜憋着嘴，“再多我就得卖掉首饰了。”

　　段澄惊诧他们话里的意思，“你们——”

　　这时老爹接了个电话，宋五的大嗓门从里面传来，“不好了，刚刚是误会，我又得到消息，不是盖温泉山庄要买荒山。”

　　段澄唰地起身，脸皱成一团，凶猛得狠，差不多要扑进电话里把对面人给撕了。

　　宋五解释：“是温泉山庄在里头，要把荒山打穿了做隧道，到时候轻轨可以直达。”

　　众人低头，段澄双目紧闭，体态安详，又‘死’在沙发上了。

　　这时，就算空怜都有些不忍心，对着手机怒骂，“你就不能打听清楚了再说？段澄刚刚被气活，现在又死过去了！”

　　吵吵嚷嚷，嗡嗡嗡嗡。

　　一亿买山费，老爹一人出四千万，顾老妈决定在山脚养老于是出一千万，宋五知道自己错了，画了个空头支票说给八百万，等傍到这个富婆就能付得起，空怜总买东买西，出两百万。

　　摸鱼大叔都不挣钱自然没钱，他颇爱怜，“凑一凑，加上世家三年两千万的合同，已经差不多。”
　　差得多。

　　段澄自己八年存了一千万，算到最后还差一千万。

　　她拉住老爹的手，“从今以后，我要全勤工作，多小的活儿我都要干。”

　　“啧啧”，空怜这时真切感受到一丝段澄的决心，她不详细问同伴缘由，只摇头叹息，“所以说不要有什么梦想，别的灾难只会坑你一时，梦想却会坑你半辈子。就像浣熊得到的棉花糖，到水里一洗（一死），全没了。”

　　段澄现在什么都顾不得反驳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悲伤多少有点虚浮，毕竟那座山从始至终都不是自己的，可这么长时间念着它，却又真切和自己的心连在一起。

　　之前训练，想着之后能赶紧干活，训练好之后当了雇佣兵，就想着赶紧有钱脱身。

　　脱身后想着当金牌委托员，当了金牌有了口碑，就想买座山。

　　但万一山买不到，自己又有什么目标呢？和顾老妈一样，等着退休养老嘛，那样钱倒是够了。

　　*
　　就在这时，顾老妈从门口进来，拿着一个极速快递。

　　众人拆开，发现是一张六个月一千万的合同。

　　段澄：垂死病中惊坐起，好人最后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