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番外六 ·《春告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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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因戈花开了」
把母亲的信折好，夹在法典中收入书桌，克尔泽思索该如何向早幸开口。
离开王城前他在家中的庭院撒了种子，与母亲约定每年花开时都会回去看她。
现在随着布谷鸟的啼鸣再度回到山谷，约定的日子到了。
但是……
“克尔泽？”
早幸伸手示意他递上火腿，却迟迟没得到回应，这才注意到他的走神，“怎么了？”
“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思考被省略，言语脱口而出。
克尔泽愣了一下，一边慌忙把切好的火腿块递过去，一边解释：“只是去王城见一面母亲，之后还会回来，花不了多……大概要两个月左右。”
从这里到王城不算近，一来一回怎么算都要不少时间。
早幸用木勺搅着粥，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我和柯莉她们商量一下。”
“所以……你愿意，对吗？”
早幸用小碟盛了一小碗，凑到他唇边：“尝尝咸淡……当然，我得去向西尔维娅小姐道个歉。”
玉米粒、蘑菇碎、胡萝卜点缀在白粥上，味道很好，就是有点烫。克尔泽小口吹着：“为什么要道歉？”
她俩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来往吗？
“因为把她宝贝的儿子拐走了啊。”早幸笑着跳下踮脚的小凳，搂住他的腰。
“等、等一下……”
“唔，你好像胖了一些。”
“……我有在锻炼。”
上次见到他的生父时那个男人有些发福了，不再那么受贵妇人们吹捧。克尔泽虽然无意吸引她人注意，但也不想因这种事被嫌弃。
“我知道。我是说我把你养的很好，看来不用和西尔维娅小姐道歉了。”
“……”
早餐时这个出行计划被提起，得到了教堂住民们的一致支持。
安吉拉冬日里打雪仗疯过了头，着凉大病了一场，但在大人们的照料下已完全康复，此时听到早幸和克尔泽要去王城比她们还兴奋，挥动勺子嚷嚷着想要伴手礼。
柯莉也腼腆一笑，比划着说自己会照顾好孩子们，不用担心。
意料之外的顺利，将行囊固定在马身上时，克尔泽还有些晕乎乎的，心情如浮在云端。
早幸已卸任安息教圣女，被她摆了一道的爱德华一世在既定事实面前也渐渐淡了杀心，从霍兹传来的消息看，各地已再无追查圣女的佣兵。
魔王死去，赫林戈也在法阵的帮助下恢复了生气。现在是早春时节，山谷暗蓝的阴影中还留着残雪，向阳处野花已开始编织绒毯。
出发前克尔泽拉住早幸，提出一个要求：“……能不能别穿修女服？”
“我找找。”早幸有些犯难，几年来她穿的不是安息教的制服就是光明神教的修女服，已经习惯了，而且穿着神职服装人们往往会给她行方便。
也就导致她的衣柜里清一色的暗色。
但她还是找到了一套赶路时穿的男装换上，向克尔泽展示了一圈：“这件可以吗？”
“……”算了，总比修女服好，“抱歉，我不是想限制你的穿衣自由，也不是嫌弃……”
早幸看着克尔泽的一身常服，他也极少脱下法袍，此时穿着修身的白衬衫与马裤，金发扎成一束马尾，整个人像一根新发的柳枝，让她觉得颇为新鲜。
且好看。
她不由笑道：“不用解释。”
克尔泽的心思太好猜了。
神职人员不能有伴侣，但换下衣服，她们就只是普通人。
到了下一个城镇，克尔泽小心地勾住她的食指，再将那只手纳入自己的掌心。在赫林戈，再亲密的情侣也很少在大街上做出这样亲密的行为。
这对一个神官来说更是逾矩，但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早幸捏了捏那只手，试图让他放松下来：“克尔泽，太僵硬了……”
“抱歉……”
他的脸红得可怕，却还是没放手。
水果摊的老板笑着给她们找零，忍不住打趣：“两位是新婚吗？”
“胜似新婚吧。”
早幸代替已完全僵硬的克尔泽回答，得到了一个红透清甜的苹果作为“新婚礼物”。
克尔泽看着她平和的侧脸，多少有些不甘：“你就不会害羞吗？”
在教堂里时也是这样，他常被早幸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弄得脸红心跳，这人却仿佛觉得很好玩，反而变本加厉地增加接触。
虽然他也不讨厌，不如说……
早幸表情无辜：“我也很害羞啊，但你这么紧张我不得振作起来？”
“……”
继续往东走，离王城越来越近，克尔泽也逐渐大胆了起来，只是仍无法逾越那条线。
他现在也不敢问早幸是否愿意与他更进一步，那意味着他将完全失去神的宠爱，从此之后他就只是克尔泽，一个没有力量的凡人。
这似乎是需要从长计议的事，但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提起，就算锻炼了一路的胆子也不行。
早幸看上去也没那个意思。
等见到母亲，该如何解释两人的关系呢？
即使到了目的地，克尔泽也没想出答案。
西尔维娅在城郊建了新的宅邸，与艾森家离得不远。接到孩子们回来的消息后她推掉了这几日的工作，指挥佣人们把房屋里外打扫一新重新布置。
这栋小屋占地不大却格外别致，屋前的女贞树修建成了一团团的绿兔子，墙面粉刷成了柔和的淡红色，屋檐上玻璃风铃参差排列随风奏乐，墙角各种动物瓷玩偶热闹地挤作一团。
簇拥这栋建筑的草坪开满了纯白的艾因戈花，正是克尔泽走前撒下的种子。
克尔泽和早幸抵达的这一日，西尔维娅为了打发时间正在厨房揉面用于制作樱桃派。
所以门被叩响时她没听见。
克尔泽还想再敲一遍，早幸按住他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从他的手提袋中摸出钥匙：“给西尔维娅小姐一个惊喜吧。”
克尔泽点点头。
两个年纪不小的人偷偷摸摸打开房门，偷偷摸摸换鞋，再蹑手蹑脚循着声音钻入厨房。
西尔维娅还在专心把面皮铺在馅料上，琢磨着应该画些什么。
“妈妈。”
“西尔维娅小姐。”
一左一右两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她吓得手一抖，面皮正中被小刀划开一个大口子。
西尔维娅不禁转身埋怨：“你们……”
两人笑吟吟举起手中买的礼物和花束：“我们回来了。”
她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炉子上有煨了大半天的汤，烤箱里的蜜汁肋排和烤鹌鹑也被端出，配上时蔬卷饼，三人在小小的圆桌旁落座，一边用餐一边分享近况。
“所以你们还要回去？”
西尔维娅不免有些失望，她会尊重孩子的决定，但不代表她不希望克尔泽留在她身边。
早幸看看已有了白发的美人，有些愧疚：“抱歉……那边人手不足，但克尔泽可以随他心意……”
西尔维娅打断她，她知道自己儿子会是什么想法：“那里太偏远了，我出钱，把整个教堂搬过来吧，王城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早幸为她的豪气小小地震惊了一下：“不是这样的，就算把教堂搬过来，也不可能把整个村子、整个镇子搬过来。”
“那里有我们能做的事。”克尔泽接过她的话。
西尔维娅把酒杯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克尔泽已是离巢的鸟，她也不该再强求。
但有件事还是得问起。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来了。克尔泽紧张起来，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是……”
早幸带着笑意望向他。
“……恋人。”
可能他们永远不会结婚，也不会更进一步。但如果彼此相爱，那就是恋人。
西尔维娅不太委婉地换了个问法：“你们住一个房间吗？”
“……”克尔泽无助地张张嘴又闭上，“不……”
早幸却很直接：“嗯。”
两人迥异的回答让西尔维娅挑起半边眉毛。
“来的路上是住一起的。”早幸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酒。
虽然理由是省旅费。
饭后，西尔维娅借口带早幸参观花园，把克尔泽撂在了屋内。
克尔泽抓心挠肝地想去听她们的对话，却一步也不敢动。
神啊……他究竟该怎么做？
那是早幸的暗示吗？
他一个人陷入纠结。
金色的天幕下群鸦结伴归巢，到了晚间，那两人才姗姗而归，表情平静得像是一起埋了个死人。
克尔泽也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与母亲一同准备晚餐。
“你会做饭了。”
西尔维娅语气带了点惊叹，克尔泽幼时就进了神殿，周末回家时她总想再疼爱他一点，什么也不让他插手，结果听说这孩子在外连肉是生的还是熟的都看不出来。
克尔泽鼻尖泛红：“嗯，在教堂里是轮流做饭的……母亲，你下午……”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西尔维娅翻出一口锅，开始煮红酒。
等什么？什么时候？
克尔泽摸不着头脑，再想问，母亲已经在把他往厨房外赶了。
饭后，加了桂皮柠檬和苹果片的热红酒让室内变得醺然，克尔泽看着趴在桌上的早幸，好像明白了母亲的安排。
母子俩都是千杯不醉的体质，西尔维娅把最后一点一饮而尽，撩起长发离开了餐厅：“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先睡了，好梦，明天见。”
“……”克尔泽茫然地把早幸背起来，茫然地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她的睡颜，手足无措。
她的唇瓣被红酒煨得水嫩红润，睫毛随梦境一颤一颤，几欲挣脱却又深陷其中，碎发不服帖地刺挠着脖颈，克尔泽伸手撩开，又被她的肌肤烫得缩回手。
他当然知道这栋房子多余的房间在哪儿，但下午无聊时他查探过了，母亲特意把空房间锁了起来，就算打开里边也没收拾，床和柜子都罩着遮灰布。
他……他当然也不会趁人之危。
去书房将就一晚吧。
克尔泽这样想着，起身准备离开。
袖子却被拉住了。
“克尔泽。”
那个声音分外清明。
“你对我没有欲望吗？”
窗外有夜莺的歌声一同响起。
在这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克尔泽觉得自己也不太清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2章 番外六 ·《春告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