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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先知之血 ...

  •   阿摩司此言一出,琵西雅看着任嘉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
      神庙内的人们的目光都看向了任嘉。安德烈的小脸发冷,攻势愈猛,与阿摩司短兵相接,一看就是生怕他无法平安脱身,急着踹开难缠的阿摩司来助他;阿摩司却是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一改之前的应付,开始对安德烈死缠不放。

      琵西雅低头凝视着自己身下的黑色太阳般的阴影,却是久久地沉默起来。
      最后她抬头看向任嘉,眼神中的确含有杀意。

      阿托勒在旁边,看了眼不慌不忙的任嘉,转脸向青梅竹马的少女,着急唤了声:
      “尼娅!”

      “无需多言。”琵西雅恢复了满脸的冷淡,对阿托勒的焦急视而不见,金眸中闪着森冷的光,“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我宁愿先试试这个异乡人。”

      “是吧?”阿摩司闻言,用两臂间绷直的铁链挡住化作黑烟的安德烈的一刺,笑道,“很划算的交易。”

      “就算你这么说,这个推论也有些太草率了。”眼见着阿摩司与女祭司达成一致,任嘉却并不慑于他说的话,而是温和地笑了笑,提出质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多,影响因素应该不止我的血吧。不如说,你竟然能注意到这个,还特地挑选了时机使我流血——”

      任嘉说到这里,上下打量着阿摩司,笑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才提前决定了这么做?”

      阿摩司被他点破思量,却也笑而不语,并不惊讶。

      “尼娅。”阿托勒却是咬着唇,试图阻止,“任到底是外乡人,与我们的信仰无关,也没有必要为海神大人献出鲜血……和我们亚特兰人不同,他们并非海神的子民,还有可以乘船逃离的可能性,放他们走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卷发少年的声线接近哀求。

      琵西雅却挪开视线不去看他,像是狠了心,咬牙对着任嘉伸出了手:
      “只要有一丝拯救亚特兰的可能性,我就无法姑息这群本就有窥伺海神隐秘之罪的异乡人。他身上带着亵渎之物,那是他身为罪人的证明……就此以你的鲜血抵消罪孽吧,异乡的先知。”

      随着她的话语,她脚下的阴影像是溅出了黑暗的血痕,一瞬间横生诸多枝杈,迅速地生长,像是黏腻的影子般飞速向着任嘉蔓延而来!

      任嘉低头,不闪不避,在灯盏的光辉之下,观察到那些溶解了似的黑暗实则就是触肢们溃散后的实体。

      那些黑暗的溶液蔓延到他的脚边,在风衣的阴影下化作有力的触肢,缠绕住任嘉的肢体,用迅猛的力道将他拖向神像的方向,正如同动物的捕猎。

      ……啊啊,原来真的是“祂”。

      任嘉在脖子被缠绕上触肢的时候,感觉到了初至亚特兰时在阿托勒的船上感受到的触感。冰冷、黏腻,留下的发热的勒痕。耳边有万千呓语再次响起,嘈杂,却让人感觉到精神被羊水浸泡似的温暖。

      太美妙了。
      如果是诱捕猎物的手段的话,我也认了。

      这种简直像是被所爱之人所拥抱的感觉……让人相当怀念。

      就这样先试试看吧。
      任嘉这样想着,放弃了抵抗。

      他手中的无名之书本来已经翻开,却又被主人无情地合上,随着拖拽,状似不经意地掉在了地面上。

      琵西雅的手指在虚空中合拢,像是隔空抓住了任嘉的脖颈一般,这样用触肢提着他,到了神像之前。

      黑箱与旧书都掉在原地。
      任嘉的手中空空如也,也没有反抗的意愿。既不呼救,也不自救,而是像是没有感觉到痛苦一般,悬空被吊在那里,嘴角还含着迷醉的笑意。

      琵西雅观他面色,便知道她的“术”起效了。
      果然,跟海神大人越接近,灵感高的人便会愈加心迷神醉……也愈发地感觉过量的知识中根植的恐惧。

      琵西雅不敢懈怠。
      她抬头瞧了一眼想要走过来却止步于灯盏圈之外的阿托勒、被阿摩司缠住的安德烈,心知这个男人的金发同伴也不可小觑,时间不宜拖延太久,于是反手从神像下的祭台那里抽出供奉着的黑色祭刀,一刀向着任嘉的手腕划去。

      喀拉一声,古朴的刀锋撕裂了任嘉的衣袖和皮肉,鲜血淋漓地滴出来。

      “任先生!”
      安德烈顿时急了。

      金发少年虽然没能从跟阿摩司的打斗中脱身,但还是大声地呼唤起任嘉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神智。他深知任嘉精神抗性之强,连海底城的幻象和笛声都奈何不了他,他就算被琵西雅的术魇住一时,估计也会很快醒转!

      阿摩司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趁着一次近距离的交锋欺近他,弯起唇角,轻声笑了起来,金瞳中唯有森冷:
      “你忘记了吗,小骗子?我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这骗子却是又提起了那个对于安德烈来说十分禁忌的话题。金发的娇小刺客回看他,染血翡翠般的眼瞳却变得暗沉,想必已经是极怒,反而沉冷下来。阿摩司却是玩家中少有的不怕他这幅模样的人,而是抽回如同游蛇般沉重又缠人的铁链,握住了末端的短刀。

      “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其实我知道。”阿摩司柔声道,像是在安抚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孩子,“我自从看见你的脸就知道了。你一定是那个孩子的家人吧?”

      家人。
      ……是了,他正是为了家人而来。

      她同自己一样被卷入这个残酷的世界,成为了一名玩家。
      然而,在这个可恶的世界年少成名的她,却随着某次不为人知的灾厄而消失踪迹。之后才来到表盘世界的他遍寻不得,只能循着支离破碎的传言,找到她昔日的队友“占星师”,试图一探究竟。

      而面前这个人,居然凭借脸就能认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和那人很像。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个白发男人也是认得她的。

      安德烈瞳孔收缩,匕首的刀锋在铁链上长长划过,带起一路让人齿冷的火花迸溅声。

      金发少年冷声道:
      “你认识我的姐姐?”

      *

      悬吊在空中的任嘉因为手腕上的割伤而恢复了些神智。

      “哎呀,我可是个作家。”被触肢缠绕着的黑发男人叹息,“祭司小姐,你伤了我的手,我又怎么写作呢?好在我不是个左撇子。”

      “过了今晚,你就不用忧虑了。”琵西雅面无表情地说,“我就算留了你的两只手又如何?尸体就算双手无伤,想来也是拿不起笔的,更别说记录文字了。”

      说罢,她又额外看了任嘉一眼:
      “你恢复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看来你与海神大人的适性比我还要高。”

      女祭司说这话的时候,却是跪在了神像之下,就如同第一夜他们撞破隐秘之祭的时候一样的姿态。

      任嘉忍耐着被悬吊和伤害的不适感,垂头看去,看见神像之下、触肢的中心,有个被触肢结成的巨大的卵。此刻那颗卵已有成人大小,里面蕴含的事物如同心脏一般在黏腻的薄膜后跳动着,上面攀爬着暗红色的血管一样的东西。

      琵西雅念了几句咒语,卵正下方的触肢如同流水般沙沙退去。

      一面写满了神秘文字的石碑出现在了那里。

      方才用祭刀割开任嘉的左手腕取出的鲜血,在溅出的那一刻便被琵西雅的法术停滞在了空气中,如同一副悬浮的雕塑画。

      任嘉看着女祭司此刻才一挥手,那停滞在空气中的溅出的血液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一般,跨越了不短的距离,唰一下溅上了石碑。血液顺着文字的轮廓流了下来,还有一小半溅到了上方的卵上。

      “伟大的神啊,请收下我等子民的进献吧。”琵西雅将沾着任嘉的血液的祭刀双手捧起,神色变得肃穆而悲哀,跪坐着俯下身去,那姿态看似虔诚,任嘉却从她不断轻微耸动的肩胛骨上看出了并不细微的恐惧,“此乃来自异乡的先知之血。亵渎之罪将以此免除,割下您的身体的罪人将被深渊吞食,永伴您的身旁……啊!”

      念着古朴祷词的女祭司惨叫一声。

      她手中的祭刀发出鲜红的光来,那火焰般的纹路似乎散发出了岩浆般的温度,烫伤了她的手掌,使她雪白娇嫩的皮肉在焦黑中冒出了青烟。

      祭刀因为意外而掉落在地。琵西雅捂着焦痕,但无济于事。她惊恐地捂着脸尖叫着,发现焦痕从手指上蔓延到身上和脸上。

      她的头顶上,那颗肉卵的鼓动变得更加急促起来,表面的薄膜都快被里面的胎动拉扯到变形,如同刚刚挖出的一颗心脏,在离开胸腔后徒劳地跳动着。

      “尼娅!”阿托勒见之色变,再也顾不上隔绝祭司与凡人的灯盏,向她跑来,“快停下来!海神大人发怒了!”

      琵西雅听见他的呼喊,却像是清醒了一样,并不理会阿托勒的劝诫,也不再去管身上不停蔓延着的被火焰烧焦皮肉的痛苦,而是侧眼看向被触肢悬吊的任嘉,涂着金粉的眼睛显出几分狠厉来。

      誓要完成祭祀的她一挥手,悬吊着任嘉的触肢却向着他的脖颈蔓延而去,眼见着就要拧断任嘉的脖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先知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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