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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排骨汤 ...

  •   夏油杰有几天没有回来过?

      五天。

      这五天里,我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我每天在阳台上观察隔壁夏油父母的生活。他们和往常一样,简单而又幸福地生活,不关心儿子,不关心外面的世界。

      群聊里他也没有出现,倒是五条悟偶尔私聊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敷衍道说快了快了。

      五条很生气,打电话过来炮轰我:“你这是第几次敷衍我了!!!”

      声音太大,我不得不把电话拿远了一些:“你干嘛催我,到时间了我就会回学校的。”

      五条悟在电话那头嘁了一声,带着不满继续道:“我只关心我的金平糖。”

      我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五条……”

      “叫我干嘛?”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夏油这几天怎么消失了,完全不再群里发言。”

      “啊-,你说杰啊……”

      “他请假了。”

      “咳咳——请假?!”

      这个消息打得我措手不及。要叛逃的人会请假吗?夏油杰是好学生没错,但也不知道在筹备叛逃的时候请假吧?那是不是说,他这次没有选择叛逃?

      五条悟不满的声音又响起:“喂喂,不要太过分了,就只能让你一个人休假?”

      我对着空气翻了一个白眼:“我哪敢。”

      五条悟继续道:“你不敢吗?”

      “……”

      “总之,”我揉揉额头缓解因五条而加重的头疼:“我快回来了,至于你的金平糖……我会记得的。”

      五条悟很满意,在电话那头嗯了两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起身走到阳台靠在栏杆上看着隔壁夏油杰的房间。

      专门请假,大概率不会叛逃;没有回家,可能叛逃;夏油父母没事,可能不会叛逃。

      综上,夏油杰这次叛逃的概率为零。

      在阳台上见了风,肺又有些痒,喉咙涌起一阵咳意。我捂住嘴弯腰咳嗽了几声,等身体舒服一些后再慢慢起身,看了一眼夏油杰的房间后朝楼下走去。

      到吃药的时间了。

      五天前,我离开那个村子的时候找了家酒店洗漱,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酒气后再回家。

      我从前一直没有生小孩的打算。经济压力是一方面,自我怀疑是一方面,仇恨也是一方面。我的母亲因我而死,也因子宫而死。生育能力对女人来说真的是馈赠吗?

      但当我打开门看到惠和津美纪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觉得对女性来说,生育能力的确算得上馈赠。能跳过生产,直接得到像他们两个这样的小孩更是馈赠。

      然后就被津美纪发现我发烧了。

      洗完澡后我觉得有些热,所以便穿着短袖出门,于是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出卖了我的健康信息。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津美纪的细心。

      譬如现在,她把我该吃的药就摆在桌子上,旁边还用便利贴歪七扭八地写着:“姐姐要好好吃药!”

      落款是津美纪和惠的笑脸。

      我忍住笑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14:57分。

      津美纪他们快放学了。

      今天外面的太阳好像不错,喝完药到院子里荡荡秋千吧……

      然后便是眼前一黑。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刺眼的灯光,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

      这下不止是肺不太舒服,感觉全身都不太舒服,尤其是脑袋,不知道撞到了那里,痛得我忍不住龇牙。上次头这么痛,还是从京都回到高专后被夜蛾胖揍那次。

      我望着天花板发呆,有没有可能……我回到了我的世界?毕竟现在的感觉和我刚来这里时的情景太过相似。

      是因为我的举动令‘王雅次’不满意了吗?

      趴在天花板上的咒灵无声地回答我:你想多了。

      我偏了偏头,看见病房另一侧沙发睡着的两个小孩,母亲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脑袋,好像也睡着了。

      她们这么困……很晚了吗?

      这样想着,我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醒过来了,父亲也来了,手里提着保温壶。两个人离得很近,压低了声音说话。

      “妈——”

      声带一振动就扯得生疼,只一声我就闭嘴了。喊声在病房里响起,不高不低正好让她们两人注意到我醒过来了。

      母亲快步走过来,父亲拿起杯子去角落里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我。

      我几口喝下,喉咙舒服了很多,将刚刚扯掉的氧气面罩放在一旁,看着眼圈红红的她们不好意思地开口:“妈,爸,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谁知道这次的感冒这么厉害,比上次游学时突发的重感冒还厉害。难道说,这就是我这次的代价吗?身体素质变差,还是会留下后遗症?

      母亲撇过头闭着眼睛不看我,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道:“如果真的觉得抱歉,请不要再做咒术师了。”

      父亲揽过母亲的肩头,脸上也流露出挣扎:“小次,回家吧,不要再受罪了。爸爸妈妈真的很心疼。”

      纪岚和王华,也就是‘王雅次’的父母给了我很完整的父爱母爱。虽然那年出去露营而暴露咒术之后母亲变得有些克制,但依旧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我无法全心全意地爱她们,但此刻看到她们脸上的担忧与痛苦我也会觉得难过。

      我低下头,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片刻后,我抬起头挤出真诚的微笑,手也配合着比划:“但是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今天的情况是意外,我朋友就是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她可以让我的身体都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爸、妈,你们信我,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你不喜欢。”母亲终于回过头看向我,目光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你不喜欢。”

      她握住我的右手,眼泪滴到假肢上。我不可能有任何感觉,心里却涌起了缩回手的念头。

      母亲看着我,双目含泪,愤怒变成了恳求。她带着哭腔道:“我不喜欢,不要做咒术师了好不好?爸妈养你一辈子。”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妈妈不懂咒术届的事情。但妈妈爱你,妈妈只想你好好的。”

      “不要做咒术师了好不好?”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脸颊传来湿意。这是‘王雅次’的眼泪,还是我的眼泪?

      可能是我们的。

      母亲攥紧了我的衣袖,朝我靠过来,脑袋抵着我的肩膀。我被她撞得一愣,身子晃了晃,脑袋和心也随之一晃。

      肩膀处传来她的啜泣和颤抖,我低下头看向她的发顶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

      “我有一点饿了,”我呆呆地看着父亲与母亲身体的夹角之处,那一小块地方没有任何人存在。

      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稳,一点难过都没有,“我想喝排骨汤。”

      母亲松开了我的衣袖,脑袋也从我肩膀上离开,我看向的虚无之地有了她的存在。

      她举起手指向我耳后,带着绝望道:“你不考虑我们,也不考虑津美纪和惠吗?”

      我没转头看她手指的方向,两个小孩肯定还在睡着,我们刚刚说话的声音都很克制并不会吵醒她们。

      母亲晃了晃我的肩膀,脸上早没有了以往的淡定,她咬着牙:“你以为是谁发现你昏倒在家的?”

      她更用力地晃了晃我,好像要把我从这具身体里摇走。

      “是津美纪和惠!!!”

      “你这几天都在家里,她们一天比一天期待回家看到你。”

      “可她们一打开门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你。”

      “好了,”我摇摇头,眼神空洞:“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妈你别说了。”

      她站起身在病床边来回踱步,愤愤道:“你不想听我就偏要说。”

      “你知道她们哭得有多厉害吗?先不提津美纪,惠平时多腼腆的一个小孩,”

      “够了!”我猛地出声喝止了母亲的言语,将手里的水杯丢了出去。

      我闭上眼睛忍着情绪重复道:“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

      记忆里,我晕倒的时间距离她们下课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如果不是那个感冒药不起效果,今天的意外就不会发生。

      摔在地上的水杯骨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姐姐!”

      是惠和津美纪的声音,声音里只有雀跃,看来没有给他们留下阴影。

      我睁开眼睛转过视线看向他们,带着歉意道:“啊-吵醒你们啦?抱歉抱歉。”

      他们趴在病床边摇了摇头,两双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我。

      看来还是有一点影响。

      我伸出手打算将他们抱起放在病床上,在我碰到他们前,他们就躲开了。母亲起身离开坐到沙发上去,父亲趁我愣神的功夫将两个小孩抱起放在我对面。

      这次他们没有躲。

      人小鬼大。我哪里有那么弱,咒术师的肉/体都会被强化的好不好。

      我抱起双臂,闭着眼睛微笑点头:“惠惠和津美纪都可以把我送到医院啦,是大小孩了呢。”

      我睁开眼睛揶揄道:“有你们这样的弟弟妹妹,我真的好有福气。”

      他们憋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的骄傲快要写不下了。

      惠补充道:“还有哥哥。”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点头:“没错,他也很幸运有你们这样的弟弟妹妹。”

      “不是!”惠有些急了。

      津美纪接过话茬:“是哥哥带着我们送姐姐来医院的。”

      “啊?”

      是夏油杰送我来医院的?这么巧?

      惠又补充道:“也是哥哥办的手续,通知叔叔阿姨打电话。在叔叔阿姨来之前都是哥哥做的……”

      他皱着眉思考一下,然后立马接上:“检查!”

      ……

      那这次应该算皆大欢喜?

      等一等,

      夏油父母没事吧?

      我起身想要回去确认,但不止父母,连惠和津美纪也拦着我不让我下床。

      他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只知道要把我禁锢在床上。

      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得回到床上躺着,老老实实地带上氧气面罩,尽职尽责地做一个病患应该做的事情。

      母亲留下守着我,父亲领着两个小孩回去了。出病房前我冲津美纪眨眨眼,津美纪也冲我眨眨眼。

      没多久,手机响起。

      我打开一看,果然是家里的电话。

      “姐姐,我们刚刚去过哥哥家啦。我们在一楼看到了夏油阿姨,她在收拾卫生。我们没见到夏油叔叔,但是出门的时候哥哥正好下楼了。”

      “我们跟他说了你醒过来了,哥哥笑了一下,揉了揉我们的头发。”

      夏油父母没事,夏油杰还能在那个家里笑出来,那这次就是happy ending。

      “好!”我满意道:“那你们记得收好哦~”

      “嗯!”

      我给他们俩的咒符没用上真是太好了。

      许是我脸上的轻松过于明显,母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盯着我。之前,好像只要我离开她的视线就会逃走一般。

      虽然……的确是这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夏油杰没有叛逃,那我便没什么好着急的。

      夏油杰没有叛逃,这件事让我兴奋地睡不着觉。

      这种情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宣泄,只能发泄在自己的身体上。

      嘴唇紧抿,指甲嵌入皮肤里,没有痛意只有刺激的爽感。

      真想高歌几曲。最好是“山丹丹开花红艳艳”那种。

      父亲来送排骨汤的时候一脸问号,不知道在他回家煮汤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生了什么。他看向母亲,母亲也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喝完汤吃完肉,顺了顺自己的胸口赞叹道:“爸,你做的排骨太好吃了。”

      父亲笑了笑,母亲曲起手指作势敲我的脑袋,他们又一次向我妥协了。

      所以我回到病房时看到母亲依旧熟睡时内心止不住地庆幸,取掉咒符后钻进被窝在心里感叹:还好没掉马,他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但是没办法,哪怕津美纪跟我说了夏油父母没事我也忍不住想要回去看看。

      借着月色看着夏油家里熟悉的摆设,玄关处的鞋子井井有条。夏油杰的鞋子紧挨着他父母的,他没有和‘猴子’保持距离,这种细微之处他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

      屋子里没有血腥味,也没有咒力残秽,一切干干净净一如往常。

      真好。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彻底摆烂接受了自己‘病患’的身份,安心躺在病床上输液。下午护士刚取下针头没多久,惠和津美纪就走进来了。

      津美纪吹了吹我的手背,撅着嘴道:“昨天姐姐的右手被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就是刚刚那个护士姐姐扎的。”

      我揉了揉她的脸蛋,心里暗暗发笑。那可是最高硬度的材料,怎么可能扎得破,说起来———

      “吱呀——”门被打开,我以为是父母。没想到是去而复返的护士,她把下午的药递给我,看着我喝下。

      吞咽的时候我又在天花板上看到一只咒灵。我皱起眉有些不悦,昨天我从昏迷中醒过来告诉我依旧还在这个世界里的那只咒灵已经被我祓除了,这才不到十二个小时,怎么又来了一只。

      这个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根本没有苦夏,哪里来那么大的怨气孕育它。肯定是从其他病房跑过来的。

      喝完药后护士给我测了测血压,确认我没有任何异样后离开了病房。

      护士离开后我准备扔出一个结界球砸向它将它祓除,一只黑色的萨摩耶比我的动作更迅速袭向它并将它吃掉。

      式神!是玉犬吗?

      我带着惊讶看向惠,刚刚黑色的萨摩耶已经回到了他身边,旁边还有一只乖巧的白色萨摩耶。

      “惠惠!”我伸手去揉搓他的脸蛋,他傲娇的表情瞬间被破坏,配合他嫩嫩的手感,简直不要太让我失去理智。

      我捧着他的脸在他头顶亲了一口:“惠惠,你觉醒术式啦~惠惠,你是天才。”

      惠有些不好意思,从我手里挣脱,撇过脑袋不看我。也不说话,只伸手顺着两只玉犬头顶的毛。

      我也学着他的动作顺着他的毛。但和玉犬不一样,他的头发顺不了。

      我咯咯笑起来,惠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轻轻‘哼’了一声,两只玉犬消失了。

      津美纪握住我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惠也可以看到那些东西了。姐姐不要做那么多了,分一点给惠好不好。”

      我托着下巴沉吟,好像自己很为难,很是纠结了一番后才在他们小心翼翼的目光里‘妥协’点头:“好吧,姐姐以后会找机会带着你们一起。”

      津美纪的眸子暗下去,低着头小声道:“我看不见……”

      “姐姐,”她抬起头带着委屈道:“我看不见。惠给我展示了很多次,但我一点也看不见。”

      手感很好。津美纪的头发不像惠那般不羁,她的头发很柔顺,哪怕揉乱了也会很快恢复原样。

      我停住在她发顶作乱的手望着不太高兴的津美纪。

      未来她会陷入诅咒昏迷,最后成为那个谁的受肉。所以她有必要学习一些基本的防身术式,真希的那个眼镜也应该给她搞一副。

      不过现在还没有这项技术。

      没有术式,咒力微乎其微,但可以用咒具防身就够了。而咒具……

      丑宝里多得是,给继女用也不算侵权。

      不过还是等确认夏油杰的情况之后再考虑让津美纪跟着五条还是夏油学习体术比较好。

      那……夏油杰

      到底要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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