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女儿》嘒其小星

5、第五章：喜讯至 众人建院忙

　　当日薛姨妈安排贾幼青跟着宝钗住，宝钗便安排了香菱伺候幼青。

　　此刻香菱正帮着幼青卸钗环，珍珠头面虽说好看，但却是有点难拆，但香菱手巧的很，轻轻柔柔的卸下，末了还替贾幼青松了发髻，又帮她松松头皮。

　　贾幼青笑说：“香菱姐姐手巧的很，要是我的丫头们也如此就好了。”

　　宝钗听了便笑说道：“赶明儿便叫香菱跟着你好了，也叫她与你做做香囊打打穗子，姨妈看见了也高兴。”

　　贾幼青拍手道：“那是好得很，宝姐姐可莫要反悔了去，我从出生起还没做成过一样针线，真要是在宝姐姐这里学会了，太太必定带大礼来谢姐姐。”

　　宝钗笑道：“我要什么大礼？你也是我妹妹，这些本就是我们姐妹的情分，姨妈心里对妹妹也是极疼爱的，我瞧着妹妹觉得好，姨妈也只是要妹妹性子和软些、沉稳些罢了，妹妹也自己记着，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岂不好？”

　　“谢谢宝姐姐提点，我记得了。”贾幼青道。

　　第二日宝钗往贾老太太那边去问安，贾幼青不得去，便与香菱一处说话。因此也知道了她是薛蟠自金陵街头买来的。

　　便问道：“你可曾还记得父母家人？”香菱摇头说道：“不记得了，我自小被拐子带走了，实在记不得家人。”

　　贾幼青叹息道：“也是各自的缘法，今日你遇着了我往后便忘掉这些污糟事。”

　　香菱心中一惊，说道：“宝二姑娘，香菱十四岁，自然知道薛大爷将我买来是为何，如何能......”

　　贾幼青却笑道：“如今薛姨妈将你放到宝姐姐房里，便是怕薛大哥哥对你过于上心了，宝姐姐昨日让你跟着我，你怎么想？”

　　香菱嗫嚅着不敢说话，贾幼青又问道：“难道你竟不愿意跟我不成？”

　　香菱便哭出声了，颤抖着说道：“我当然愿意，求宝二姑娘救我吧，香菱不愿与人为妾。”

　　贾幼青把自己的帕子与她擦泪，小声对她说道：“你小声些莫叫人听着了，放心，我说话算数。”

　　这边正说着，那边宝钗在老太太那边用了饭回来了，黛玉也跟着过来了，没进门就笑道：“青姐姐，可听着我来了不曾，怎的不出来见我。”

　　贾幼青两人收拾好了连忙迎出去，贾幼青笑道：“林妹妹来的不巧，我已是用完了早饭，可没留与妹妹。”

　　一句话逗得宝钗与黛玉都笑了，宝钗笑道：“真真你们是表姊妹，一张嘴也是一样的利。”

　　黛玉笑道：“我缺了这一口不成？一早上巴巴的过来看姐姐，姐姐却只当我是来打秋风的。”鹦哥忙着将手里的小食盒送上来，说道：“我们姑娘早上得了燕窝粥，忙着就吩咐送来青姑娘这里了。”

　　香菱将食盒打开，只见正中一碗青瓷碗衬着莹白的燕窝粥，配着青玉的勺子，正是玲珑好看，香菱把碗端出来给贾幼青，说道：“姑娘早上吃的少，正好用些吧。”

　　贾幼青大笑：“真真是我愚笨了，怎的你在宝姐姐那边伶俐的很，只跟着我一晚上就与我一般愚笨了，真就巴巴的让我吃了，岂不是我白辜负了妹妹的真心了？还不快去将我早间没吃完的包子端上来与林妹妹尝一尝，也叫林妹妹知晓我的真心！”

　　一时间梨香院里都笑起来，香菱也笑得差点捧不住燕窝粥。待笑罢了众人进屋中坐下，幼青坐在一旁喝粥，宝钗与黛玉在窗边喝茶，黛玉看了一眼宝钗的书册子，正中一本摊开的《范氏家规》，下面并有《女四书》、《女论语》、《女范捷录》

　　，都是不是新的，一看就是多次翻看过了的。
　　黛玉吃惊道：“宝姐姐竟是平日都在看这些书吗？”宝钗说道：“这些都是我看完了的，今早找出来给宝二妹妹的。”

　　黛玉不认同，说道：“宝姐姐自己看便罢了，何必叫青姐姐也看去？青姐姐原不是这样的性子，白白叫她看拧巴了。”

　　宝钗笑道：“不过是拿出来叫她略装装样子，林妹妹自然是看过的，也不曾见林妹妹拧巴了，偏要说青妹妹拧巴。”

　　黛玉便笑笑不语了，见下方还有一本《三字经》，也是翻得半新不旧了，笑道：“不曾想姐姐还留着这本给青姐姐，这本倒是好。”

　　宝钗看了一下说道：“这本却是香菱与我借的。”便又对香菱说道：“那日你落泪也定要借书去看，怎么今日白扔在这里，可见是马虎性子，一时兴起一时又拉下了。”

　　贾幼青却道：“这原是我早上与香菱一起看书时叫她拿出来的，她有几个字不认识，叫我指与她认识。”黛玉赞了声好，说道：“我屋里雪雁与鹦哥也正认字，若再有不认识的，也可说了与我听。”

　　宝钗却不赞同，正要说话，却见外间小丫头来报说：“宫里来人传旨，赦老爷正叫琏二爷摆香案接旨呢。”

　　贾幼青在梨香院里不能出去，宝钗却是急急的拉着黛玉去了贾老太太那里。

　　贾母这里，原是刚散了早饭正在闲聊，忽听得外间小丫头说宫里来了人正在传旨，一时连贾母都走到正堂里等着，邢夫人听了信过来了，凤姐、李纨原是在伺候早饭，这会也还没来及走，王夫人正着周瑞家的管教贾幼青带来的朱嬷嬷、王妈妈并细辛、白果两个，听到小丫头禀报，也急急的带着三春来到贾母处。倒是比宝钗和黛玉来的还慢些。

　　王夫人刚进院子就听见贾母说黛玉：“你刚吃了饭，急急的过来做什么？仔细伤了胃。前头横竖有你舅舅、哥哥们接旨，你就是晚一会子过来也不妨碍什么，怎地还不知爱惜身体要紧。”

　　又说鹦哥：“我原道你是个妥帖人，能替我好好的照顾玉儿，如今不劝着你们姑娘稳妥些，急急的赶过来作甚？仔细再有下次叫你们二奶奶揭了你的皮。”

　　凤姐笑道：“老祖宗疼林妹妹是正经，怎地要我去做个恶人？真真我是个没人疼爱的。”贾母被逗的哈哈笑，说道：“你且过来叫我今日疼疼你吧。”

　　邢夫人凑趣，说道：“也是老太太慈爱，凤丫头才敢这般说话。”李纨也笑道：“这正是上慈下孝，大善之家才是如此呢。”

　　荣禧堂内气氛正好，前头爷们接了旨，贾赦命贾琏往后院报给老太太，贾琏在二门外说道：“老太太大喜！圣人至孝，愧于不能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又感宫中嫔妃等皆已入宫多年，竟是再不能见父母亲人，因奏请老圣人降旨命宫中有品阶的嫔妃可归家省亲，共享天伦。”

　　贾母等众人都是大喜，王夫人更是喜极而泣，李纨忙扶着王夫人，笑道：“这正是大喜事呢，太太虽心疼娘娘也到底宽宽心。”

　　凤姐拍掌笑道：“正才说老祖宗慈爱，宫里便下了这一道旨意来，可见得我们家真真是上慈下孝，一派花团锦簇了。”一家人又是笑作一团。

　　至晚间贾母叫来散朝的贾政并前头接旨的贾赦、贾琏仔细来问话，方才原委。

　　原是圣人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嫔妃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两位老圣人便体恤说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原文）

　　贾琏说道：“吴贵妃父亲吴天Щ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贾政便说道：“我们家里倒是不用去城外看，只去问问珍哥儿，在我们两府中间单辟出一处院落来，也有三里半地。”

　　贾母点头应是了，只说赶明叫他们好好的同珍哥儿父子商议，贵妃省亲是阖府的大事，万万要约束家人行事。

　　贾赦说道：“建院子地方还使得，只是不晓得如何花费，老太太到底世面见多些，也细细说给儿子们听，贵妃的行宫规制该当如何。”

　　贾母沉吟道：“我们家在金陵时也曾接过几次驾，你们年小不曾赶上，圣人们或行或止、或踏或卧皆有章程，举凡皆按章程来便可。”

　　贾政道：“咱们娘娘虽说是贵妃，但到底无子，资历也略小，我思索着是不是比着吴贵妃家里略滴一等的好。”

　　贾母说道：“这倒是很不必了，娘娘资历浅，我们更该替娘娘做起体面来，不然岂不是白辜负圣人的看重了？”

　　贾赦贾政贾琏听完俱是点头称是，贾琏说道：“说道体面，还要请老太太的示下来，建贵妃别院花费巨大，虽说宫中的银子还有，但到底全用完了怕有不趁手，年前在南边......”

　　贾母打断道：“如今省了另外买地皮，就是亲戚们也会凑些份子来，这边很够了。”

　　“劳母亲还要操心这些俗事，是儿子们不成器，只怕是有了亲戚们的份子也还是不趁手，因此儿子才说要低一等罢了。”贾政叹气道。

　　“竟是到如此了？”贾母惊到。

　　“老祖宗莫气，这原也是难免的，年份不好，庄子里孝敬不多，家里花费也大，金陵那边的族人也每月送银子去，虽还是有，到底建院子要花费巨大。”贾琏说着又看了贾赦一眼，见他虽不大赞成却也不愿自拿了私房出来补，便又说道：“不如用了扬州的银子，如此不仅院子得了，连园内的古董摆件，金石玉器也有了。”

　　一时间贾母沉默下来，贾政贾琏都不敢是说话。

　　贾母因问贾赦道：“我久不曾出府，外间的物价几何了也是两眼一抹黑，你们到底拿个章程出来，我再作计较。”

　　贾政等忙忙称是，一时送走了他们，贾母这里却是长长的叹气了。

　　再说到贾幼青这里，王夫人回了自己院子便命人去叫了来，因见香菱跟了来，便叫金钏领出去与白果细辛一起去了。

　　贾幼青问了好，王夫人便说道：“到底是宝丫头规矩好，只这一夜我瞧着你竟是稳重了许多。”

　　贾幼青坐在王夫人下首，笑道：“哪里就能如此，不过是今日太太心情好，瞧着我顺眼罢了。”

　　王夫人笑道：“促狭鬼，枉我昨日为你提心吊胆了一整夜。”说着王夫人上下打量她，因着这日是香菱替贾幼青打扮的。只见贾幼青梳着流云髻，发髻上并排簪了一串的珍珠，耳后的细发辫里也编进去一根系红绸，耳朵上戴着珍珠，穿着玉色立领对襟短袄，底下是同色的罗裙，腰间一只鹅黄色的荷包分外的好看，越发显得贾幼青书卷气十足。

　　也是王夫人了，不喜宝玉身边的小丫头打扮，自己的女儿明丽可爱却又越看越喜欢，只是贾幼青的头饰很显然是昨日的珍珠头面改的，连一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又想起前日她过来时戴着的桃木簪子，越发觉得对不起女儿，不想竟有些哽咽了。

　　王夫人叫外间的玉钏进来，说道：“你去开我的箱笼，找几套像样的头面给你宝二姑娘，我记得有一套红玉的、一套红宝石的是我的陪嫁，另有一对的羊脂蝉花玉珏也找出来。”

　　贾幼青笑道：“太太也莫忙了，横竖我住在乡下庄子里，这些东西是用不上的。”

　　王夫人差点落泪，忍着说道：“原来是我做不了主，如今你大姐姐得了这样的恩典，我却是不怕了，你是我生的，府里住了那么多亲戚家的女儿，都有体面，怎的你一个正经的嫡小姐却不能？”说罢拉着贾幼青的手，又说道：“一会我亲带你去老太太那里，总不能再叫你出去受苦了。”

　　等着玉钏拿来了东西，王夫人亲自将一只血玉的簪子给她戴上，又系上一块羊脂玉珏，这才亲携了贾幼青同去老太太那里，竟不许贾幼青多推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