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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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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都听到了。”
小疏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在钱季槐的背上。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问第二遍时,气息都在轻微的发颤。
钱季槐攥拳,身体缓缓转过来。小疏埋着头,双手扭在一起,一副做了错事等待受罚的拘谨状。钱季槐盯着盯着,绷紧的神经一下柔软下来。
他心疼了。
他慢慢走近,站定到他面前:“你…听力,原来这么好。”
小疏紧跟其后反问他:“就因为我没胸,没屁股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钱季槐臊得扯高了嗓门。
说完蹲下来,拉起他的手握住:“那是我胡扯的。小疏,我…”
他该怎么往回拉呢?把事情往原本的方向拉一拉,他不想变成这样,和小疏走到如此难堪的境地。
都是他的错。
“你知道,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小疏昂起头:“为什么不能。你嫌弃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嫌弃你?我有那么王八蛋吗?”钱季槐一急,手上使了更大的力气。
小疏的自卑刺痛了他的心。
他冷静下来,抬起一只手刮了刮他的脸颊,语重心长的试图教化他:“小疏,你今年才十九岁,我一个快奔四的人,我不可能对你…”
“可是我喜欢你。”
小疏再一次打断他。
钱季槐一愣,木在那,两只瞳孔像晕开的墨滴,慢慢涣散了。
“我喜欢钱先生。”小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生怕钱季槐要用糊涂话随便糊弄过去,他要他仔细听好,听懂,然后逃无可逃。
钱季槐差点缓不过来,他盯着小疏盯到喉咙发干,才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多久。
“胡说八道。”他词穷,只是本能的脱口而出。
“不是胡说八道。”
“什么是喜欢?”钱季槐突然用一种责备的语气凶过去:“你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吗?”
他站起来,继续用大人的口吻训诫道:“你跟一个大你十几岁的男人说喜欢,你自己听着不觉得荒唐吗?你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你只是觉得我对你好,所以很感激,你说的喜欢,就像小孩对长辈,弟弟对哥哥,你只是依赖我。”
小疏并没有被他这副虚张声势的态度唬住,只当没听见他刚才的那些话,安静了一阵,然后傻傻地问了一个问题:“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在乎的,想知道的,只有这一个问题。
钱季槐觉得自己应付不下去了。他要逃跑。
“我跟你说不通。”他转身要走。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小疏站起来大声问道。
钱季槐静止在这一瞬。身后孩子哽咽的声音在耳边接着响起:
“你不是承诺过要对我好吗?你亲了我,却说不喜欢我,这叫对我好吗?我一点也不好。”
“我是瞎子,又不是傻子,我可以分清楚,也分得很清楚。我就是喜欢你,不仅仅是依赖。什么大多少岁,什么荒不荒唐,我不想听。你不要再理我了,我看错你了,你不好,一点也不好,你是个坏人。”
钱季槐听声音都能听出来,小疏此刻哭成了什么可怜样。
他鼓起勇气转身,在看到那个孩子满脸是泪的一刹那,他建立已久的某种信念突然崩塌了。
孩子,确实是个孩子,连生气质问爱人的样子都这么憨傻。
小疏说的对,他亲了他,又说不喜欢他,这是一个善良的大人对一个孩子应该做出的事吗?
那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弥补这一切,是前进还是后退,是弥补错误,还是弥补被错误伤害的这个人。
这个人,抽泣声怎么就是不停呢。
没法理智了。
要不索性就当个混蛋。
“唔…”小疏的肩膀受到一阵猛力推挤,倒下去后的脖子又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托起来,接着嘴唇上遗留的湿润泪痕在另一种柔软的包裹下没入更湿润的地带。
这一连串动作迅速到小疏来不及反应,除了紧张和兴奋之外,那人过分肆虐的舔咬,让他感觉比上次更痛了些。
他左手摸到那人胸脯的位置愤愤推了一掌。
钱季槐喘着气停下,喉结滚了滚:“打我干什么?不是想我亲你么?”
小疏把脸撇向一旁:“你不是不喜欢我么。”
钱季槐嘴都没舍得离远:“操,刚才不是说了胡扯的吗?”说完迫不及待再次伸长脖子索要。
“那你说。”
钱季槐又一停:“说什么?”
小疏保持歪头的姿势,下嘴唇也仍然委屈的微微撅着:“说,不是不喜欢我。”
钱季槐被这小表情萌得心花怒放,捏住他的两腮把头扳正过来:“我喜欢你,比他们猜测的还要喜欢,比小疏感受到的也还要喜欢,没人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
“哈…”小疏被堵得快要缺氧了,两条胳膊还紧紧抱着钱季槐的脖子。
“换气都不会,刚才还装大人。”
“我没有装…”小疏埋头往他颈侧贴,害羞到想把脸藏起来。
身上那人某个奇怪的地方硌着他很久了,他很难忽视,于是小声嘟嚷:“你要不要……”
钱季槐打断:“别说话,再给我亲一会儿,我自己出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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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店里忙,钱季槐在二楼待了这么久没下来,甚至都没人察觉,小慧见他端着碗下楼才想起一个小时前的事,凑近看面都坨了,问:“咦?没吃啊。”
小慧伸手去接,钱季槐用胳膊肘挡开:“你忙你的,睡着了,刚醒,我去热热。”
小慧挺意外,她上去那会儿小疏不是还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听歌么,钱季槐什么本领这么快就把人哄睡着了,又一个小时之内醒过来了。谎言蛮拙劣的。
“愣着干嘛呢?茶端在手上不累吗?”阿月路过她说。
小慧不动,阿月朝着她目视的方向看过去,笑:“不是吧,还没死心?”
“什么呀。”小慧瞪她:“我有对象了好吧,我是觉得,钱季槐太能装了。”
阿月笑出声:“他怎么你了?”
“不是怎么我,我是说他跟小疏。你真信他俩没什么啊?”
“我...”
“不信。”老张突然冒出来抢答了一声。
“你看,二老板绝对比我们知道的多。”小慧兴奋得眉飞色舞。
老张掐着腰抬头望了望二楼:“唉,迟早的事吧。”
“迟早的事。”“真迟早的事。”
旁边两位深表赞同。
打烊之后,店里人忙完活都走了,老张今天没开车,早上跟钱季槐说好下班蹭个车一起走,结果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抽的空又跑上楼了,老张站在门口等半天不见人下来,只好上楼去催。
“你走不走啊。”老张敲了两下门。
正打算敲第三下的时候,门开了,钱季槐板着脸:“干什么?”
“不是说好捎我一段吗?”
这一天发生这么多事,钱季槐哪还能记得大清早说过的话。
他顿了顿,从口袋掏出车钥匙一递:“你开走吧。”
老张瞧他这反应,下意识朝里张望了一眼。小疏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一动不动,像睡着了。老张降低音量:“我说你天天跟他睡一张床算什么?”
“赶紧走。”钱季槐把门关上。
老张:“……”
小疏确实在睡觉,他本来是在等钱季槐,但躺上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如果不是老张的声音惊醒了他,估计今夜是没机会和钱季槐说话的。
“被吵醒了?”钱季槐侧卧到床边,半条胳膊支撑着上身,伸手去探了探他的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疏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钱季槐摸完额又去摸他的眼:“还有点肿,以后不许再那样哭了,听到了么?”
钱季槐声音温柔得都不像他,小疏能一一划分出钱季槐不同情绪下的不同声音,摆大人架子训诫他的时候是一种,耍流氓欺负小孩的时候是一种,像这样轻声细语的哄弄,曾经也有过,但不一样。
此刻的钱季槐,是作为他的爱人,在和他夜话私语。
小疏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还没想好要摸哪就先被钱季槐抓了过去。
“问你话呢,听见了么?”钱季槐把他轻轻拉近。
小疏沉默了片刻,说:“我会不会那样哭,取决于你。”
钱季槐宣布这孩子彻底赢了。他压低肩颈凑到他面前,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捣:“是我不好,都是我,让小疏那么伤心。以后我要是再犯错你就拿拳头揍我,好不好?”
小疏缩回手,说:“不犯错不可以吗。”
钱季槐一愣,孩子话不多,怎么每说一句都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力?他小心翼翼地碰上他的鼻尖:“当然,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
小疏抬起手臂搂住钱季槐的脖子,像这样胸膛相贴合颈交缠的姿势,让他安全感十足。他喃喃问他:“今晚,你回去么?”
钱季槐故意加大了一点气息的急促度:“你想我走么?”
小疏不好意思回答。
“我车钥匙都给老张了。”
“那不走了。”接话倒是很快。
钱季槐笑,故意又说:“不过叫个出租车倒也很方便。”
小疏脸一撇,眉头一下就皱起来,真是一点不会藏心思。
“不想我走?嗯?”钱季槐顺嘴亲了口他的脸蛋,又用自己的脸在上面蹭了一下。
小疏老老实实说出了真心话:“不想…”
钱季槐掐着他下颌把他的脸转过来:“那让我再亲亲,亲得我满意了,就不走了。”
小疏耳根红透:“没有不让你…亲。”
说完,嘴里残存的气息被瞬间堵住。
钱季槐吻技是一等一的好,小疏不懂,也暂时不关心他为什么这么好,只抛开一切杂念投入其中。不久后该酥麻的地方全酥麻了,他想用力把那人抱得更紧,却很难使上什么力气。
整个下半张脸包括脖子的部分,钱季槐一寸也不放过,小疏像打开了新世界,原来被亲吻是这样舒服的感觉。
直到一个火热的手掌从腰部伸进他上衣,他才从这种神痴中清醒过来。他忽地按住钱季槐的肩,因为没说话,而只是按住,所以钱季槐等了两秒,就又继续行动了。
小疏差点叫出声。钱季槐说得好听,实则用力不知轻重,小疏把手死死叩在他肩膀两侧,正想开口说话,嘴巴又被急切的堵上,什么嗔怪什么怨词,通通被那人含碎了化在齿间。
等到许久以后钱季槐的唇移开别地,小疏也没了要说话的欲望。那人暂停揉捏,在他耳边呼出一阵热气:“谁说没胸没屁股,这不是有么?”
小疏好像为了挽回某种尊严,假意推了他一掌:“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