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尤×希（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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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诺六岁那年，遇到一只两条尾巴的猫咪。
他跟着猫咪钻入一座森林，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和他同龄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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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漆黑的小猫已经蹲在窗外看了他很久。
希尔诺放下手中半旧的百科全书——这是去年的生日礼物，他正在进行这个月的第三轮阅读——他跳下椅子，轻手轻脚走到窗边，与猫咪对视。
猫没有躲他，只是自顾自转身舔了舔爪子。
于是，希尔诺便看见两条尾巴自他眼前晃动。
“呀。”白发的孩子下意识惊叹一句。
这个年纪的他已经知道了世上魔物的存在，可在孩子的设想里，魔物总是狰狞而可怕，而不是像小猫一样在他的窗边舔爪子。
“你是魔物吗？”他眨着眼睛问出来。
小小一团的黑猫抖了抖耳尖，一跃跳下窗沿，迈着轻盈的脚步往外走。希尔诺以为对方要离开了，可小猫却又驻足于院子门口的那架牵牛花下，回头朝他看来。
黄昏斜阳下，暗金色猫眼像两枚铜币。
希尔诺莫名觉得那只猫是在等他。
小小的孩子甚至没有多做一秒犹豫，转身便要离开卧室。出门前他不忘将桌上那本百科全书合拢，收回到书架上。
木质的书架外形很是简单，边角贴心磨得光滑，除开几枚钉子外没有多余装饰，应当是由家中某位大人亲手打制。
上头只放有三本书，每本侧腰都插了不少白纸剪裁的标签，上面密密麻麻写有童稚的字迹。封皮都很是干净，没有丝毫磨损或污垢，看得出来这间卧室的小主人对它们很是爱惜。
进入院子，那只小猫果然还在原地等他。
希尔诺慢慢靠近过去，走到跟前时下意识屏住呼吸，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猫咪两条尾巴晃了晃，接着便迈起四条腿缓缓朝外走，走了几步又转头望着人类，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跟随。
“唔……”白发的孩子有些为难地皱起眉，直到做出决定，“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说着他又哒哒哒小跑着回到家中，向着两位老人报备行程：“我出门玩，晚餐前会回来的!”
名为希尔诺的孩子在大人们眼中向来是“乖巧”的代名词，即便如此这个年纪该有的冒险心也一概不少。
因而，当一路追随猫咪来到那座幽静的森林前，希尔诺并未产生多少犹疑，便带着满腔好奇心拨着灌木丛踩入。
林中远比外面昏暗，头顶上密林几乎透不下光线。没走几步，希尔诺便站住脚，埋头扯开小腿上缠绕的草叶。等再一抬头，已看不见黑猫的身影。
“……小黑？”这是方才路上希尔诺单方面为小猫取的名字。
“喵~”黑暗中，那猫回应了他。
刚升起的退堂鼓渐渐消弱下去，希尔诺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走，只是这次速度慢了许多。
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不能走太远，等再晚一点，这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到时候如果我不能及时回家吃饭，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猫咪的声音还在前方回荡，不远不近，如同引路的幽灵。对于成年人而言，身处此刻环境早已该心生恐惧。但小小的孩子并未害怕，在这颗单纯的脑子里，唯一的担忧便是无法赶上家人所做的晚餐。
不知走了多远，猫咪的叫声不再出现。希尔诺握紧拳头，无意识间将其紧贴在胸前，仿佛这样便能汲取力量。
他环顾四周勉强在各种阴影中辨认方向。
“小黑？小黑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小黑……咦？”
左前方树影下有一团较大的阴影，初看像是一堆枯叶丛，但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希尔诺又眨了眨眼睛，他的视力一向不错，这会儿便轻着脚步朝那团阴影走去。
或许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又或许名为希尔诺的小孩子天生便胆大。对着那团不知是什么的阴影，白发的孩童伸出柔软的手指，轻轻一戳。
——软软弹弹的。
咦咦咦？
希尔诺睁大眼睛，为这意料之外的触感而惊奇。面前这团阴影像是被施与了某种戏法，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全貌。
为了确认这份“软弹物体”的真身，他将食指与拇指并拢，上手一捏——啪。
伴随着寂静中一声脆响，细瘦的手腕被一种温热的物体紧紧扣住，大脑都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吓得抖了抖。
“玩够了没有？”人类的声音从胸前方向传来，于此同时眼前阴影逐渐消散，露出人形轮廓。
这句话带有明显的不耐情绪，冷冰冰不含一丝友善。但由于嗓音本身太过稚嫩，而此处唯一的听众又太过迟钝，那份尖锐的攻击性也便软绵绵起来。
希尔诺盯着眼前的人发呆。
靠坐在树边的是同他一样的小孩子，甚至外表看起来要比他还小一些。对方不知为何闭着眼睛，黑发黑衣几乎与身后的树融为一体……唔？
希尔诺紧盯着那头散乱的黑发看，脑海中浮现起某只小猫同款的漆黑毛发。
“你是……猫咪精灵吗？”他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
树下的男孩陷入沉默，方才那点气焰都凝固。
一张小脸上浮现出种种复杂的情绪，最后万般滋味汇聚成一句嘲讽：“你是笨蛋吗？”
希尔诺摇摇头，一字一句回答：“我不是笨蛋。”
“……”男孩不吭声了，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认真回答这种话。
两相无言中，又过了一会儿，黑发男孩冷冷道：“不许捏我的脸。”
希尔诺指尖一颤，这才发现自己手中那软软弹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他方才无意识间竟然再度捏了又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脸。”他连忙松开手，退后一两步连连道歉，耳朵都在发红。
“……”黑发的孩子又不说话了，只闭眼靠树。
见对方不再追究，希尔诺便大起胆子来，也不嫌地面脏就一骨碌坐到男孩旁边，好奇问个没完。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刚才完全看不到你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团阴影，那是怎么办到的呀？”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只小黑猫从这里经过？”
“快要天黑了，再不回去的话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男孩一个问题都没回答，似乎不愿搭理。
希尔诺抱着膝盖，又把脑袋枕在膝盖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身旁人光洁的小腿，上面有几道新鲜的划伤，还沾了不少泥。
“我要回家了，再不回去的话，爷爷奶奶会担心的。”沉默中，希尔诺忽然开口。
身旁人并未接话，希尔诺站起身，拍了怕屁股上的泥巴。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看见一片比他半张脸还大的枯叶从眼前缓缓落下，正正好盖在了黑发男孩的头顶。对方仍是那副酷酷的样子，眼睛闭着，嘴也抿着，似乎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枯叶的两只尖角位置，恰好垂于男孩额前两侧，这令对方看起来像只垂着耳朵的丧气猫咪。
希尔诺无声笑弯了眼睛，他低下腰来伸手将叶子从对方头顶取下，叶柄捏在指尖旋转。
“你在做什么？！”黑发的男孩大约是感觉到了他的靠近，声音硬邦邦，一脸警惕和戒备。
“你头上有片落叶，我帮你取下来了，给你。”希尔诺软软地说，他蹲下来牵起对方一只手，慢慢掰开紧绷的拳头，将枯叶放入对方掌心。
这时候希尔诺才发现，对方手上也沾了许多泥，仔细触碰还能感受到不少细碎的伤口。联想起自己方才几度差点被杂草绊倒的情况，他认为自己大概猜到了伤口的来源。
“你……你是不是看不见呀？”他双手捏着对方的手掌，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希尔诺感受到对方的手轻颤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黑发的男孩把脸侧向一边，闷闷回答：“被人算计了……过几个小时就能自动解除。”
希尔诺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提供帮助。
“我可以牵着你走出去，森林里晚上会变得很冷的，不能一直坐在这里。”这一回，并未等待对方的答案，他便站起身，连带着将男孩也拉起来。
“喂！你……”
“你背后沾了好多叶子，我来帮你弄干净。”希尔诺又蹦到对方身后，开始仔细挑拣一片片被压实的叶子与大片的泥砂。
“……”男孩终于不再说话，紧抿着嘴任由对方摆弄。
很快，他又被牵着朝某一个方向开始走。
“好黑呀，我们得走慢点，不然会摔倒的，你也要小心脚下哦。我会一直牵着你的，不要害怕。”希尔诺努力辨认着方向。
这位不知为何坐在森林里的新朋友，站起来比他还要矮半个脑袋，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六岁的希尔诺很自觉地担当起“大哥哥”的身份，模仿着平日里大人们哄他的语气。
“……你在地上捡一根树枝。”黑发的男孩低声说。
“好。”希尔诺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蹲下来时，他也没忘记紧紧牵住另一人的手。
挑了一根模样竖直光滑的细瘦树枝，希尔诺将其递给同伴的另一只手。
只见对方握着这根树枝，在空中小幅度一甩，树枝末端便点燃起一团火焰。那火焰比寻常的要更为明亮，简直像个小灯泡挂在枝头。
“哇！”温暖明亮的火光，在白发的孩子眼中闪动。
这时候，希尔诺才终于看清同行者的脸。
六岁的孩子对美丑还未有鲜明的认知，他只觉得这位瘦小的朋友白得像一张轻薄的纸，似乎一戳就会破了。
想起来方才揉捏的触感，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要再戳一戳。
“怎么了？”即便闭着眼，似乎也察觉到了某道灼热的视线，黑发的孩子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呀！”希尔诺回过神来，兴奋问道。
“初级魔法而已。”男孩明显对这种热情有些招架不来，他轻轻晃了晃相牵的手，转移话题道，“不走吗？”
“嗯嗯，走吧！”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尤×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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