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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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三人到了利平县。
正值午时，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道路两旁开着几家茶楼、酒馆、钱庄、药铺，还有几家做糕点的作坊，路上甚至还有小商贩在叫卖。
三人寻了家客栈住下。
“姑娘，这利平县和义清县离得也不算很远，为何这里要富饶许多？咱们在义清县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么多商贩。”朝露一边铺着床一边问道。
何止，比起义清县，利平县甚至可以用的上“繁华”来形容。
姜鸢淡声一笑：“当然是因为咱们这位利平县的县令崔明、崔大人了。”
江州山海相连，本该是极为富庶的一座城池，可偏巧前两年发了水灾，堤坝坍塌，冲毁村庄，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其中属利平县尤为惨重。成文帝便就派了端王赈灾。端王到了利平县，看到县令崔明竟早已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救济百姓、修缮堤坝，虽然杯水车薪，但心意可表，他本人甚至还跟大家一起坐在水里聊天、苦中作乐。
于是那一年，在赈灾结束后，端王在奏折里将崔明夸了个天花乱坠，甚至最后，崔明将朝廷所有的赏赐皆兑换成了钱财，用在了后续改善民生的问题上。这不，只是过了两年，利平县的富饶程度已经远超了其他县城。
据说他还拒绝了成文帝给他升官的决定，只想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小县城。
崔明本就清廉，经此一事，更是深受百姓爱戴。
姜鸢说话的功夫，朝露已经把床铺好，来到了桌前。她将包裹里剩余的糕点拿了出来，一路上几人吃了不少，如今剩了没几个，几天过去口感也早就消退了，加之冬日里，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硬了。
姜鸢拿起一个来仔细端详着，“像这种东西，两年前的利平可是万万吃不起的。”说罢，姜鸢将那块糕点放进了口中。
朝露忙给她倒了杯热茶，“如此说来，那崔大人是位好官啊！”
热茶入口，糕点化得极快。
好官吗？
若是好官，为何与端王同流合污？
若不是好官，又为何清贫一生也不肯享用端王送的金银珠宝？
若是好官，为何听令于端王带人暗杀她？那些落到她身上的伤可不是假的。
可若不是好官，又为何将端王所有证据留下并交到她手上之后、自己选择了自尽？
用完糕点，姜鸢清了清口，末了轻叹一声：“大概是吧。”
大概是？
朝露不甚理解，却也看出姜鸢不想再说，于是没再追问。
“走吧，我们去集市上转转。”姜鸢抚了抚手，站起身。日头还早，现下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朝露一听可以出去玩，眼睛当即就亮了：“好啊！”
两人出门，叫上隔壁的沈听，三人一道去了集市。
朝露许久没有逛过集市了，这里虽比不得上京，但终归有了些烟火气，她本身就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于是一出门，得了姜鸢的应允便蹦蹦跳跳地往前去了。
姜鸢和沈听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大襄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便是上京里各世家女子也会经常约着出门逛街，更别说其他的城镇了，街上如朝露一般活泼的女子不在少数。沈听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流，轻声唤了唤旁边的人：“阿鸢。”
姜鸢：“……何事？”每次沈听唤她她总会心上一颤，也不知何时才会习惯。
沈听负着手，懒洋洋地道：“我听说你只比朝露姑娘大一岁，怎么这般不爱热闹？你看这街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面带笑容，遇到喜欢的东西便停下来看一看，价钱合适的就买了。只有你，不看也不买，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前面有什么？这万千繁华，就没有你可以为之停留的？”
姜鸢：“……”是啊，今生她才十五岁，若放在前世，她能随心所欲地上街，怕是早该和朝露嬉闹起来了。可她到底是重活了一次，前世死时，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如今的心境怎么可能如其他少女一般。
“我怕朝露丢了。”姜鸢随口道。
“原来如此。”沈听不甚在意地一笑——一看就知道没信，又道，“利平县便是阿鸢要办事的地方吗？”
他声音很低，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
姜鸢轻轻应了一声：“是。”
“那么，我们现在是去踩点儿？”
姜鸢看了他一眼，这人是有些太聪明了。
见姜鸢没有要解释的打算，沈听轻笑道：“怎么，这次是不打算让在下参与了？”
姜鸢再次看了他一眼：“你当真想知道？”
“想，阿鸢肯说吗？”
姜鸢轻皱了下眉，正欲开口，朝露从前面跑了回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姑娘，我刚听人说，今日冬至，晚上有庙会呢！”
“庙会？冬至还有庙会？”
“是啊！听说是崔县令规定的，每季都会开，一次要开七八天呢！”朝露兴高采烈的，“也不知这里的庙会和上京比怎么样？我们晚上过来看好不好？”
旁边恰巧有行人经过，闻言热络道：“咱们这小地方肯定是不如官老爷们在的地方热闹呀，不过咱们这好玩的东西也不少，像什么唱小曲的、猜字谜的、耍皮影的、舞狮子的……他们有的咱们这都有！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算起来，姜鸢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庙会了，不过经对方这么一描述她好像又找回了点曾经的记忆，她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庙会在桥东头，几位可不要走错了啊！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搭建好，等晚上就好看了。对了，到时候我们的崔县令和他夫人也会到场跟我们一起庆祝呢，几位可一定要来啊！”说罢，那人便离开了。
崔明也会去？那届时县衙里岂不是就空了？
见姜鸢不说话，朝露以为她还在犹豫，轻晃了晃她的胳膊，“姑娘，晚上来看好不好？姑娘？”
姜鸢回过神，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无奈笑道：“知道了——去，去还不行吗。”
朝露嬉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姑娘最好了。”
沈听在一旁轻挑了下眉，去庙会，不去踩点儿了？
…
入夜之后，三人到了桥东头的庙会上。如那位当地人所说，他们这里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香烟缭绕，歌舞升平，河灯顺着水流飘然而下，到处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朝露拉着他们二人到处逛。
若不是人多怕丢了，姜鸢真想找个地方歇着，让朝露自己去玩儿。
路过一处面具摊子，姜鸢忽地想起沈听之前说的那句“你若是怕我引来仇家我可以戴上面具”。一开始姜鸢没把这当回事儿，因为她本来想让沈听去潭州等她来着。之后这一路行来也没看到有卖面具的店家她也就忘了这茬。
如今既然看到……她回头望向沈听。
沈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见她回过头，沈听便走上前，非常识时务地给自己挑了只银白色的面具戴上了，都没用姜鸢开口。
姜鸢一怔，又随意拿了两张红狐的面具，给自己和朝露一人一张，付了钱离开。
走出那小摊不久，姜鸢忽然道：“我刚刚其实是想问你意见，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嗯？”
周围人声嘈杂，沈听似是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姜鸢抿了抿唇，没再言语。
但沈听好像看明白了她的眼神，他低眉一笑，声音里好像带着无尽的宠溺：“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可惜姜鸢也没能听清他的话，只能看到他的目光，温柔、虔诚。
沈听大概也觉得在这么个环境里说话太过麻烦，于是微微走近她，附身在她耳边道：“阿鸢，我比你更怕遇到仇家。因为我失忆了，就算遇到，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到时候很吃亏的。”
沈听灼热的呼吸萦绕在自己耳侧，姜鸢一阵酥麻，不由得往后一退，皱眉道：“放肆。”
沈听一愣，随后歉声笑了一下，退开半步：“抱歉，是在下僭越了。”
姜鸢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看到朝露正停在前面不远处，于是便追了上去。只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边走边拿起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沈听望着她的背影，唇角浅浅勾起来，眉目间柔和的不像话。
朝露停在了一处灯谜前，见姜鸢走过来她泄气道：“姑娘，我猜不出。”
姜鸢笑了笑：“这么笨啊？”
朝露不好意思道：“我哪有姑娘聪明啊，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明明是你一读书就困，我让你跟我一起学你还不学。”姜鸢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又道，“哪一个猜不出？”
朝露：“都。”
姜鸢：“……”
姜鸢叹了一声：“等到了潭州安稳下来，你给我好好温书。”
“是是是。”朝露忙应着，“姑娘你快看看，那位姑娘已经猜出两个了，还剩三个，再猜出一个她就赢了，那只狐狸河灯就是她的了。”
猜灯谜的小摊摊主说了，猜出最多的人可以拿走那只精美的狐狸河灯。
做工确实很精细，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围在这里。
姜鸢抬眼看向那几个挂着的灯谜。
剩下三个灯谜分别是：早不说晚不说、书香门第、手无寸铁。
姜鸢略一思索，轻笑道：“早不说晚不说，是‘许’字，手无寸铁是‘控’字，书香门第……”姜鸢皱了皱眉。
她和另一位姑娘对视一眼，谁猜出这一个，谁就赢了。
姜鸢的胜负心瞬间被激了起来。
可是没有头绪啊……
“我知道。”沈听忽然道。
姜鸢看向他。
沈听歪头，冲她狡黠一笑：“阿鸢，我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他还想要奖励？姜鸢气笑了：“好，你猜出来，帮朝露赢了这只河灯，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沈听勾唇一笑，朗声道，“书香门第——闽。”
“这位公子，”那位同样猜出两道谜题的姑娘道，“这个答案我已经猜过了，是不对的。”
沈听一笑：“敢问姑娘猜的是哪个字？”
“闵啊，哀闵的闵。”
“哦，我猜的是闽南的闽。”
闻言，姜鸢忽然笑了一声，真奸诈啊。
那姑娘也反应过来了，一时气急：“你——”
“承让。”沈听点头一笑，算作致歉。
“算了，是我技不如人。”那姑娘也没有不依不饶，嘟囔两句便负气地走了。
朝露从摊主手里接过花灯，高高兴兴地拿到河边去放了。
南方虽然不会下雪看不到美丽的雪景，但至少河里也不会结冰。
沈听站在岸边，看着河灯随着水流飘远，忽然轻声道：“阿鸢，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姜鸢转头看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奖励？”
沈听懒散一笑：“是啊。”
姜鸢沉默片刻，道：“我说过，我所做之事，可能事关身家性命。”
“我也说过，我会用生命保护你。”沈听注视着她，眼神澄澈，不带一丝杂质，“阿鸢，我会做到。”
面前男子容颜俊美，身形修长，双眸明亮深邃，一身雪白色衣袍尽显清冷傲气，像是谪仙误入凡间。
可谪仙早晚会回天宫的。
姜鸢看他片刻，扭过了头：“你该换身衣服了。”
沈听：“？”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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