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九天（重生）》及时也

6、第 6 章

　　第二日清晨，用过早膳后姜鸢和沈听就去王家围观了一出戏——不出姜鸢所料，陈家果然去王家闹事了。

　　陈员外亲自带了十来个家丁到了王家，直接将王家的院门砸烂了，然后让王家把钱退回来。
　　王家自然是拿不出这个钱的，他们已经花了一部分钱给小儿子买药，剩下的钱无论如何也不够。
　　王父王母最后跪下来大哭着求陈员外行行好，陈员外气势汹汹的，直接让家丁把老两口打了，临走前还让他们把女儿找回来，说找不回来就让他们一家人给陈轩陪葬。

　　姜鸢冷眼旁观着这出闹剧，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并不打算帮忙，她不管沈听当然也不会管，俩人就跟王家院子外面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一样，只不过他俩并没有彼此小声交谈。

　　看完之后两人一起离开，路上，沈听笑着道：“听那陈员外的意思，好像还想让王秀秀跟他儿子结阴亲，难不成是我昨晚发挥得不够好？他不应该觉得这时候王秀秀已经被鬼差抓走了吗？他难道不害怕？”

　　这地方虽然盛行“冥婚”，但并不代表村民们不怕鬼，相反，他们怕才会搞这种仪式。
　　而且是很怕。
　　既然如此那陈员外又怎么敢还让王家把王秀秀找回来呢？

　　“怎么可能不怕。”姜鸢道，“若真是不怕，为何不昨晚就来找王家算账？他如今这样只是为了他儿子罢了，你没听到他说吗？要让王家全家陪葬，所以即便再怕鬼，他也得给自己儿子找个伴儿。”
　　姜鸢说着冷呵了一声：“什么东西，真这么怕他儿子孤独，怎么不自己下去陪。”

　　沈听状似才想明白似的“哦”了一声：“那我今晚就去陈家装鬼吓他们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鸢总觉得这人是什么都懂却在故意没话找话，所以语气颇有些不快：“你这么着急？扮鬼有瘾？”

　　沈听低头笑了一声：“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怕时间久了就忘记鬼是怎么扮的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客栈门口，姜鸢看他一眼，忽然笑了：“沈公子还需要扮吗？”
　　说罢，姜鸢抬脚进门，没有再看他一眼。

　　沈听：“……”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抬眼的时候，眉间多了几分温柔缱绻，他望着姜鸢的背影轻声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回了姜鸢房间。

　　大概是有朝露一直陪着王秀秀说话，她的状态相比昨日已经好了很多，姜鸢决定跟她聊一聊。

　　“秀秀，我们刚刚去过你家了。”姜鸢轻声道，她思量过了，决定还是得告诉王秀秀他们家发生的情况，“陈员外派人将你父母打了。”

　　“什么？”王秀秀立刻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几乎又要红了，“那……那我……”

　　“秀秀，你先听我说。”姜鸢安抚道，“别担心，他们只是被踹了两脚，并没有什么大碍，静养两日便好了——我知道，为人子女，首先就是要孝顺父母，听父母的话，可前提是，你父母真的疼爱你。父慈，子才孝。
　　“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们，可如果你现在回去，他们会立刻把你送到陈家，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你自己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现在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王秀秀愣愣地看着姜鸢：“跟你们……一起走……？”

　　“是。”姜鸢道，“跟我们一起行走江湖，我们一路上互帮互助。我保证，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只要我活着，你们就都不会死。”
　　姜鸢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跟我走，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不再回来……”王秀秀喃喃道，“我不想死……”说着她又掉了眼泪，“可我也不想离开爹娘……”

　　姜鸢轻叹了口气：“秀秀，我知道这个选择很难，可你必须要做出决定。”

　　王秀秀死死地咬住嘴唇，无声地留着眼泪，这个选择对她而言太难了。

　　“你若是想留在家里，还有一个办法。”沈听忽然开口，他先是看了姜鸢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对王秀秀道，“我们可以继续装鬼，先是把陈家吓了让他们不敢再打这种算盘，然后再去吓你的父母——放心，我们有分寸。”

　　姜鸢皱了皱眉，这方法并不妥帖。

　　“自然，如此一来，你是可以留在家里，可你的父母大概会怕你，毕竟，你是被‘鬼差’送回去的。连同村里人，他们可能也不会再与你有任何交流。”沈听没什么情绪地一笑，“你能接受吗？”

　　许久，屋里都没有人再说话，他们安静地等着王秀秀做决定。

　　最终，王秀秀流着泪点了点头：“我……我还是想回家看看……”

　　姜鸢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到底是舍不下家里人。
　　不过也能理解，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谁能从自己的故乡说走就走呢？即便她父母对她再不好，这里也是她的家。
　　别说她了，即便是上京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出生起也是被规训着长大的，“逃离掌控”这种想法，她们要多久才想得到。

　　“好。”沈听点点头，看向姜鸢，“那我们准备一下？”

　　要扮鬼肯定要准备一些东西。姜鸢也不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便站起了身。

　　“两人恩人，”王秀秀叫住了他们，“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沈听。”沈听冲她微微一点头。

　　“我叫阿鸢。”姜鸢笑了笑，姜家军威名远扬，她不确定这个村里的人是否听过，还是小心为上。

　　“沈公子，阿鸢姑娘，多谢你们。”
　　王秀秀说着就要给他们跪下，姜鸢急忙拦下，“不用谢。”

　　姜鸢道：“我们行走江湖，本就是要行侠仗义的，不需要你报恩。你先好好歇息，朝露，好好照顾她一下，记住，不要出房门。”

　　朝露：“是，姑娘。”

　　…

　　出了客栈，两人去找了一家布匹店，卖布的老板娘热情地向姜鸢介绍着自己家五颜六色的布。

　　“姑娘您看这个，这个牡丹色，做成衣裳再好看不过了。”
　　“还有这个，姑娘您皮肤白，这个浅绿色也是极为合适的。”

　　姜鸢笑着拒绝了她的热情：“不好意思老板娘，我们并非要做衣裳。”

　　“不做衣裳啊？”老板娘看了看她身后的沈听，捂着嘴笑起来，“懂了。”

　　姜鸢：“……”懂什么了？

　　老板娘将姜鸢拉到一处大红色的布料前，悄声道：“是要做成亲的被褥对不对？您看这个。”

　　姜鸢：“……”义清县的民风怎地如此乱七八糟？

　　姜鸢正欲解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姜鸢回头看了那罪恶的声音主人一眼，沈听连忙恢复了神色，镇定如常道：“老板娘，您给我们拿一匹白色的布料就好。”

　　老板娘：“哎哟，成亲怎么能用白色的呢？多不吉利，你这小公子可真不会说话。”

　　沈听：“您误会了，我们并非要成亲。”

　　“啊？不成亲啊？”听起来老板娘的语气颇为遗憾。

　　眼看着沈听的笑又快要憋不住了，姜鸢觉得不能就这么输了，她伸手捏了捏那块红色布料，语气淡漠道：“不成亲，私奔。”

　　沈听眉眼一跳。

　　老板娘也愣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原来是私奔啊！我说呢，看两位也不像本地人。”

　　“是。”姜鸢走过一排五颜六色，直接自己抽了一匹白色布料放在柜台上，“劳烦老板娘帮我裁剪一下，要细长条的，勒人方便。”

　　“好嘞——啊？勒、勒人？”

　　姜鸢看向沈听，眼神微微一眯，带了点危险的意味：“怕他变心，早做好准备。”

　　老板娘：“……”

　　沈听：“……”

　　…

　　买完布之后他们又去了郊外，姜鸢说要再折一些树枝晚上备用，沈听自动揽下了这个活：“你歇着，我来。”

　　自从身体痊愈之后他好像就一直要证明自己不虚，有些好笑。不过姜鸢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找了根树桩坐下来，看着他干活。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白衣随着他的动作飘然，即使是背影，也能看出他的气质出尘。他该是清泉里的月亮，遗世独立，怎么偏就失了忆沦落到此种境地呢？
　　其实姜鸢不是没怀疑过他失忆是假的，但是她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并非皇亲国戚也并非世家公子的人有什么道理假失忆待在自己身边。

　　“这些应该够了吧？”沈听问了一句，没听到姜鸢回答，他一回头，只见姜鸢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沈听心里一抖，“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姜鸢收回眼神，随意一笑，“——只是在想你今日怎么如此懂事，都知道抢着干活了。”

　　沈听将那些树枝捆好，“我跟着你便是你的下人，下人怎么能让主子干活呢？”

　　姜鸢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这个关系，“我不需要下人。”况且他什么时候有做下人的自觉了？他伺候过她吗？

　　“好吧，”沈听也不纠结这个，他把一捆树枝提过来，看着姜鸢眉眼一弯，“阿鸢，其实我主要是怕你勒死我。”

　　姜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