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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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魔术刻印所加成的这个术式——透过某样物体的表面去追寻“真实”，这个概念相对来说很模糊。
但月野真理确实可以通过注视某样事物来看到它背后所带来的情报。
虽然很多时候这些情报并非全然都是她想要的。
——比如现在所注视着的咒灵。
自然而然会看到这只咒灵的来历、所接触到的人和事，此类种种。
但她看到的不过是大量的、不连贯且纷杂的情报【碎片】。
只是魔术术式给了她“看得到碎片”的机会而已。
魔术师本人所需要做的，是梳理纷杂的信息并从中找到最重要的那几片。在此过程中，没有足够优秀的专注力很难在魔力只供维持一分多钟的时间里精准地找到被事物表象所覆盖的情报。
也因此，从术式发动的那一刻开始，真理便完全无视了此身以外的所有信息，专注于“看”这一个动作。
然后，她捕捉到了那几片可能性最大的【碎片】。
黑发的术师杀手、以及他去过的地方。
二层独栋普通居民房。坐落于数栋相同房屋之间，极不起眼。
那街道上的一些标志物和显眼的地方，她都留意了下来。
“......找到了。”在术式结束的那一刹，她得出结论。
然后，她便循着那看到的线索而从高专来到了东京的市区之内。
不过这次并非独身一人。
......不。其实独自一人调查会更好吧。
这么想着，月野真理满脸复杂地低着头，试图不去注意周围人的耳语与投射过来的纷繁目光。
“那个。”她小声对单手像是抱小动物一样抱着她的白发高中生开口了，“五条先生，能不能放我下来。”
“啊？放下来你又走得慢。”五条悟直截了当表示拒绝，“刚才是谁被我和杰甩在后面迈着腿吃力跑，然后被警察盘问的？啧，他很闲吗？”
月野真理：“......”
被盘问还不是因为这个组合很奇怪？
两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加上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在街上乱晃，警察不关心才是有问题。
原本还想说低调一些行动，现在跟着他俩完全就与低调无缘。
“说起来......真理小妹妹对那个警察说了什么，竟然什么也没问就走了？”一边的夏油杰在回忆起刚才所发生的状况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暗示魔术。”叹了口气，真理小声开口道，“我只是让他的认知出现一点小小的偏差，从而打消可能会误解你们的想法而已......”
“......误解？”
见五条悟皱起眉毛来，似乎是对自己被辨认成“犯罪嫌疑人”而感到不解。
而真理倒是完全理解警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
【小妹妹，你真的是自愿跟着他们走的吗？】
【需要帮忙联系家人吗？】
很明显，警察这是把他们当某些个不良少年——或者奇怪的拐卖犯了。
两个人高马大一身黑的高中男生带着一个穿着亮色洋装的混血小孩，还一看就没有亲缘关系，怎么看怎么刑。
这个时候，真理竟头一次对自己过分显眼的红发感到懊恼。
——现在对数量众多的人群附加暗示难度太大，她又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各种路人的回头注视。
好在，这样的异样注视在转过几个街区逐渐远离人群中心后，便不再令她一直处于如坐针毡的境地。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五条悟指了指数栋与她所看到的居民楼样式相同的建筑。
凭借着对那些标志物的记忆，真理点点头。
“往前右转、第五栋便是了。”
如她所言，少年们带着她最终站在了一栋设施颇为老旧的建筑前。
真理四下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狭窄而逼仄的小巷，远离市中心、人迹罕至，可以说算得上城市的边缘地带。
甚至……完全听不到人声。
极不寻常的安静，只有乌鸦一声比一声高的那尖锐鸣叫尤为刺耳。
那些看起来颇具生活气息的居民楼明显住满了人，但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可现在明明正是适宜活动的大白天。
“呜哇。”她听见五条悟近在咫尺的声音，“全是杂草。这地方真能住人？”
他抬脚就要走进门前。
在那一瞬间，真理突然瞪大了眼睛。
在少年迈过某条“线”的那一刻，附着着魔力的机关被接连激活了。
身为魔术师的直觉令真理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快退回去，五条先生——”
话音未落，为时已晚。
攻击性的绯红色魔力化作无死角屏障，铺天盖地出现在她眼前！
——想象中电击在血液中流转的痛苦感受并未出现。
真理睁开眼，发现那电流在距离自己眼睛只有几厘米的地方闪烁着。
冷汗从她额前滑落。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是五条悟的术式隔绝了它们的攻击。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烧得焦糊的声音，真理与五条悟两人转头望向身后，发现是一只咒灵。
那被夏油杰释放出来用以试探的人形咒灵此刻被雷电一样的屏障所包围着，身体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被麻痹到无法动弹，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而在另外一边看到了咒灵状况的夏油杰站在范围之外，遥遥向他们示意。
“是全方位的攻击。”他说，“就算能够浮空，只要到了被划定的空间内，就会被触发。我就...暂时不过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电流？”
抱着她行动的五条悟打量着那些包围着他们的、由魔力构筑的可视攻击，面上满是好奇。
“是的。可以这么理解。”真理开始试图找到那源头的符文，“这是魔术师用来防御外来者的手段之一......”
“你在找什么？”
“符文法阵。一般来说如果能找到那个东西并破坏掉，这些自动的防御也许会被解开......”四下确认不见其踪影的真理皱起眉来，“但是我想大概是在屋内。现在我们在其他魔术师的工房。”
——魔术工房。
魔术师的防御阵地。眼前的这栋楼，俨然便是一栋防御森严的工事堡垒。
若是神代魔术师的手笔，眼前这栋建筑只会更加出色——工房会媲美一座古代神殿。
真理更加确信，那天所见到的少女英灵此刻便处在这座工房之内。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她自己上前去，恐怕连敲门这样的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
——当然，五条悟是那个例外中的例外。
毕竟他在这样全方位的攻击中还能如履平地来去自如。
“五条先生，要不你......”去试着按一下门铃？
她沉思着的话语还没说完，便看见五条悟抬起了空闲的那只左手，正对着大门，手势慢慢开始变化。
月野真理：“.......”
看着那个熟悉的手势，她下意识一把伸手拉住对方，却因手太小只能拉住对方的衣袖一角：“……冷静！”
“你在说什么？我很冷静啊。”
“......不如先把要释放【赫】的手放下来再说这句话？”
“既然没法进去，你也找不到什么所谓的法阵，那就直接从外部破坏一条路出来不就好了？”
“你说的不错.......”真理抽抽嘴角，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冷静也是真冷静，“但你的招式范围太广、动静太大。这么一闹附近得马上围个水泄不通吧？”
“不会。”少年果断的否定了，“这里已经被人给放过类似【帐】一样的东西了。”
那双【六眼】比她更快注意到，以房屋为圆心的五十米之内已被结界尽数笼罩。
“这东西.....是用你称呼的那什么、魔力构成的？能够隔绝普通人的视线，让他们察觉不到发生的情况？”
“......是这样没错。但是——”她可不是来踢馆的！
必要时的威吓固然也需要，但来真的也许只能起到反效果。
真理无奈地想着。
毕竟他们对这位英灵的脾气一无所知。
头顶上的窗户就在这一刻被人给推开了。
月野真理和五条悟刷刷抬头，与窗台上陌生的两个小孩对上了视线。
那大概的模样、和她通过术式所看到的背影重合。
“啊。”先探出头来的小姑娘眨了眨眼，“......请问....你们找谁？”
五条悟直截了当：“找伏黑甚尔。”
“诶。”小姑娘愣了一会儿，“原、原来是找爸爸的吗。”
这下，年纪稍小一些的那个男孩也出声了。
他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向下冷冷扫视他们：“......你们是谁？找他干嘛。”
听闻弟弟的问话，女孩放在栏杆上的小手握在一处，比起刚才放松的态度来多了一份谨慎。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真理，自然也没有错过对方手上那一抹红色。
只消一眼，她便心下了然。
这女孩是御主。
眼下，女孩的选择会决定他们是否能够进入这栋建筑之内。
五条悟一抬眉：“准备来揍.......”
见势不妙开口先声夺人的月野真理：“总之、是他认识的人！您父亲前几日关照了我们不少！我们想过来看看他是否安好——”
——救命啊。
真理头一次感受到了心脏的疲惫。
“诶....诶。是这样吗.....”
小姑娘看向了真理。
大概是真理孩童的外表让她放下了些许警惕，小姑娘看向她的表情明显温和了许多。
——比起仍然还保持着高度警惕而绷着小脸的男孩子，她似乎更容易突破一些。
真理缓了一口气，继续冲对方开口了：“姐姐，可以给我们开门吗？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会离开。”
“有一些问题，也还想请教一下他。”
窗台上的两个小孩对视了一眼。
女孩像是在和谁说话。
——但对象并非她的那位弟弟。
很快，那谈话的另一方便现身在窗台边。
金色的以太粒子在空气中集聚，那前几日在薨星宫所见到的英灵站在了女孩身旁。
与那日不同的是，少女英灵换下了那一身古代纱裙，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再普通不过的女子高中生衣着。
真理听见她再三询问道，“你们想要怎么做呢？”
英灵没有擅自行动，而是用那副完美的微笑驻足等待着孩子们的回答。
然后真理便看着阳台上两个小孩背过身去似乎是在商讨着什么。
几分钟之后，伏黑津美纪转过身，对英灵说出了他们的答案：“魔女姐姐，让他们进来吧，没事的。”
英灵点点头，随后落了下来。
她手中幻化出了法杖，轻轻挥下，那些全方位的防御机关悄然关闭。
英灵用双手捏起裙摆来，微微冲他们行了宫廷礼：“哎呀，真是抱歉。不过，感谢你们没有破坏我小小的工房呢。”
“既然是津美纪和惠做出的选择，那么我便这么做了。”
少女用法杖轻轻一点，门扉便慢慢向内打开，屋内的模样尽收眼底：“——请进吧。”
跟随着英灵进入了这栋房子内部，两个孩子正在客厅中央等候着。
五条悟初心不改，进来第一句话便是：“人呢？”
“如果你是在说御主的父亲。”英灵站在了孩子们身后，但她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法杖，“很不巧、还在睡梦之中哦。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呢。”
真理：“......”比她昏迷时间还长的人出现了。
但这个消息侧面也说明，也许伏黑甚尔的令咒还并没有被剥离。
对她来说是好事。
不过，面前这两个孩子特别是女孩子，她对英灵的叙述表现出了担忧的情绪。
“不知道爸爸是怎么了，被魔女姐姐带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睡觉......”
“我们也没有办法......”她这么苦恼地说着，“你们应该是认识爸爸的人吧，可不可以帮帮我们呢？”
女孩这么说着，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
她突然就像是疲倦许久一样垂下头。
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状况，津美纪只是带着歉意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望向自己的弟弟，“抱歉、小惠。又要......麻烦你和魔女姐姐了。”
这么说完，她昏沉地睡了过去。
“......搞什么。”眼见如此异象的五条悟不耐烦地挠挠头，满脸不可思议，“那家伙怎么还有两个崽？”
真理从他那毫不遮掩的表情中看出了巨大的“麻烦”二字。
不过，这么一出也让他一开始的任性消失了几分，最初嚷嚷着的目的也不再挂在嘴边。
而那个扶住了津美纪的男孩安静地看过来，面无表情。
与男孩对视上的五条悟：“......”
真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瞬间抽象起来，转身看向从后面走过来的夏油杰：“喂，杰。快看这小鬼长的和他那个二流子老爸一模一样。”
有一个二流子老爸的伏黑惠：“......”
他当即无视了五条悟，而是将目光投向被五条用一只手随意揽着的真理。
“......你和津美纪一样吧？”他这么问了。
“你指什么呢？”
“那个图案。”伏黑惠指向了她没有故意去掩盖的令咒。
真理点点头。
她轻巧地跳了下来，往津美纪的方向走去。
英灵在津美纪身边守候着，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很冒昧。”英灵说着礼节性的话语，问题却十分尖锐，“不过、魔术师，跟着你的那名Archer，此刻便在附近吗？”
真理沉默片刻，随后还以微笑，学起五条悟捉弄人那一套模棱两可的模样来，“......谁知道呢？”
“是吗。你很聪明。”英灵这么说着，“先前是Archer、现在又是这两名人类。”
“总是能找到最合适的帮手......让我根本没办法拿你如何。也没有胜算。”
“不过......”英灵伸出手放在了津美纪肩头，望向真理的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她那柔软的声线也变得强硬了些许，“如果你对津美纪做了什么的话......第一时间攻击你，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哦。”
真理：“......谢谢你的忠告。你放心。”
她一面回应着对方，一面伸出手试图去感应小姑娘的魔术回路。
第一时间接触到的，是津美纪滚烫的手心。
——女孩的魔术回路仅有寥寥几条。而在其中的魔力根本可以称之为无。
像是将已经烧干了水分的锅炉继续放置于火焰之上，失去水分只能发出难听的吱吱声，整个铁块炙烤至通红。
再继续这么下去，只能直至崩溃。
这便是伏黑津美纪的状态。
魔术回路的过载。
意识到这惊人事实的那一刻，真理抬头第一时间望向英灵。
“她已经承受不住了，你到底抽取了多少魔力？”
“原本、我也向她提议过。‘用这个结界，去偷取一点其他人的魔力怎么样，这样你的压力也会减轻。’”
英灵回望她，随后微笑道：“但她不愿意这么做。——这也是津美纪的选择。”
“如果撤销掉这里的魔术防御，御主和她的家人就不能得到保护。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御主最终会永远沉睡下去。”
“你明明知道这一点，Caster........”
“是的。所以我也尽最大的努力去减少魔力消耗。”英灵摇摇头，抿抿嘴，最终再次微笑起来，“但这些都是津美纪的选择。——是她想要去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