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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错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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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内的兵部尚书孟士元只因丁忧未满,因此只得依然带着家眷在原籍云南府昆明县居住。孟士元这一年三十九岁,他与自己的妻子韩素心生有一对儿女。孟士元的长子叫做孟嘉龄,他这一年尚在十九之龄,却通明事理,得到了上司的赏识,在年少时便点了翰林院的翰林。因翰林院内事务较少与孟嘉龄相关,因此他借机告假回乡祭祖,探望父母、妻儿和妹妹。
说起孟士元的女儿早已才名远播,人们将孟丽君誉为云南第一才女。
这天傍晚,皇甫敬的下属云南布政使秦明来到衙署与皇甫敬商量公务。秦明向皇甫敬行礼问安:“卑职叩见总督大人,大人金安。”皇甫敬温和地微笑着说道:“秦布政使何必如此多礼,快坐下说话。”皇甫敬和颜悦色地对秦明说道:“本官与兵部尚书一向交好,现在犬子与孟家的小姐都已到了许婚之年,我有意与孟家结为姻亲;此外,我还想请秦大人作伐成就两家婚事。”秦明听完了皇甫敬的一番话后,还是客套地对皇甫敬说:“卑职虽说是云南的布政使,但还是大人您的下属。大人您倘若让卑职为媒作伐令郎与孟千金,似有不妥之处。”“秦大人,本官邀你为犬子与孟家的千金做媒,是出于对秦大人的信任,还望你不要找借口推辞,千万要尽全力早日成全犬子与孟家千金的婚事。”皇甫敬诚恳地对秦明说道。秦明只得听从皇甫敬去孟家为皇甫公子提亲。秦明恭敬地向皇甫敬承诺道:“卑职为了令公子的婚事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次日,孟府门外此时来了一顶华丽非常的轿子,轿内坐着致仕的鸿胪寺正卿顾宏业,他是朝廷中元城侯刘捷夫人顾蓉棠的嫡亲胞弟;他这次来孟府是来为他的外甥刘奎璧提亲的。顾宏业刚一下轿,便看见孟府门外还有一顶朴素的布政使的轿子,据顾宏业想来秦明比他先到尚书府,难道也是为了哪家公子求亲?顾宏业在孟家家丁们的带领下进入了孟家的厅堂。顾宏业见秦明端坐客位,心中有些不快。孟士元见顾宏业神色有些异常,连忙对顾宏业说:“请仪堂兄安坐片刻,让方伯兄把要说的话说完。”顾宏业平复一下心情,轻轻说了声好。秦明语调恭敬地对孟士元说道:“云贵总督皇甫敬的公子文武双全品貌俱佳,若是与孟千金成婚必定能够琴瑟和谐。”孟士元听了刚才秦明的话,心中暗暗想道:“秦明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确很称我的心,我在皇甫府的宴会上见过皇甫少华几面,他确实长得一表人才;而且皇甫少华今年也十六岁,正好与丽君同庚,如果成就这样的婚事,真是一桩美满良缘。”孟士元微笑着对秦明说道:“皇甫公子的确长得一表人才,本官平日里有幸见过几面。”孟士元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宏业便抢先说道:“既然秦布政使是来说媒的,我还是先行告辞吧!”其实,顾宏业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让孟士元挽留他。孟士元听明白了顾宏业话里的意思,孟士元对顾宏业说道:“仪堂兄,有什么要事要对孟某说吗?千万不要拘谨!”顾宏业听孟士元这样说,连忙对他说道:“实不相瞒,愚兄这次是为愚甥刘奎璧求亲,奎璧也算得是个粗通文墨的人,况且他亦有一身好武艺,一定能够匹配孟家的小姐。孟士元听了秦明与顾宏业的话后感到左右为难,他的私心自然是偏向皇甫敬这位好友之子皇甫少华的,但光凭这一点他又该如何回绝同样来提亲的顾宏业。忽然,孟士元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微笑着对秦明和顾宏业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皇甫家和刘家两家都觉得公平,并且不太伤和气。”顾宏业连忙问道:“孟大人有何良策?”孟士元回答了顾宏业的提问,他说道:“本官决定利用唐制的比箭之法来择婿。”孟士元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宏业便对孟士元说道:“不过是两家联姻的喜事,非要弄得像朝廷选拔武将吗?”皇甫少华与刘奎璧听了两家媒人转达的孟士元的话倒是满心欢喜。孟士元再三叮嘱秦明与顾宏业让皇甫少华与刘奎璧莫忘初六比试之期。
到了初六比试之期,皇甫少华与刘奎璧都将衣物穿得得体舒适,俱显得一派器宇轩昂。
皇甫少华与刘奎璧来到了孟家的府门前,孟士元和孟嘉龄出外迎接他们二人。孟士元命孟嘉龄陪同皇甫少华与刘奎璧进入内院准备比试。皇甫少华与刘奎璧穿廊过院来到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前,只见那棵粗壮的大树上,用红色的粗麻绳将一件红色蜀锦宫袍捆挂在大柳树的枝干之上。孟嘉龄向皇甫少华及刘奎璧详细说明了比试的规则,他说道:“你们所见捆挂在大树树干上的那件红色蜀锦宫袍是当今皇上钦赐给家父的,现在用来招亲择婿也不算违背皇上的圣意。”皇甫少华与刘奎璧齐声说道:“我等明白了,谢清维兄提点。”孟嘉龄听到皇甫少华与刘奎璧这样说微笑着点了点头,孟嘉龄继续向皇甫少华与刘奎璧告知本次比箭定亲的规则,他说道:“这一次比箭每人可射三箭,三箭全中者为小妹的夫婿。”刘奎璧有些急躁地对孟嘉龄说道:“只怕没有清维兄说得那么简单吧!”孟嘉龄陪笑道:“当然这场比试是有一定难度的,这毕竟是为我唯一的妹妹挑选夫婿,事关我妹妹的终身幸福。” 孟嘉龄又继续对皇甫少华与刘奎璧说了详细的比试规则,他说道:“第一箭要射大柳树上的柳叶,第二箭要射正对着蜀锦的巨大铜钱。”说到这里孟嘉龄停顿了一下。皇甫少华与刘奎璧听了孟嘉龄的话,都惭愧自己把那枚大铜钱当作了蜀锦宫袍的装饰物。孟嘉龄接着说道:“这第二支箭要射过铜钱的方孔,第三支箭便要射断捆挂在大柳树枝条上的大红蜀锦宫袍,并把它接住披在身上,谁能有这样的本领,他便是我的妹婿。”这时,孟士元与夫人韩素心也早已安坐春明楼上,韩素心身边坐着她的儿媳妇张飞凤,张飞凤身旁站着苏映雪及她的母亲窦氏,窦氏名唤珍瑚是孟丽君的奶娘。
刘奎璧抢先开言道:“不知我们两人谁先比试?”皇甫少华谦逊地对刘奎璧说道:“刘兄年长小弟一岁,还是刘兄先行比射箭支吧!”刘奎璧听了皇甫少华刚才的话,高兴地对皇甫少华说道:“多谢皇甫贤弟,先比试的人难免占些先机。”皇甫少华听了刘奎璧刚才的话,心中暗暗想道:“真的会如刘兄所想吗?”
刘奎璧的第一支箭飞快地穿过柳叶引得孟府的家丁一阵欢呼,刘奎璧听见众人的欢呼心中有些得意,在射第二支箭时因太过自满未将弓弦拉满,那被刘奎璧射出的第二支箭随着风飘了好一阵,最终那支被射出的箭还是落到了地上,刘奎璧已经没有资格射第三支箭了,他在心中默默祈求上苍让皇甫少华也不要三箭全中,这样他的心中可以挽回一些颜面。至于,刘奎璧究竟为什么会没将第二支弓箭的弓弦拉满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是他在拉弓之时瞥见了孟夫人身边的美貌女子,他以为那位年方二八的清丽女子就是孟小姐。皇甫少华刚才也望见了春明楼上苏映雪的婉丽脱俗,只是他早就发现春明楼上的年轻女子并不是孟小姐。皇甫少华只是在想将来若能娶一个像春明楼上女子一样美貌的佳人,他便心满意足了。因为刘奎璧射第二支箭时已经失利,所以 ,皇甫少华提前开始射箭。皇甫少华在射第一支箭时,他拉满了弓弦,箭飞快地射向柳叶,并达到目标射穿柳叶但箭不落下;众人都对这一现象叹为观止,甚至有孟家仆从惊呼不已。皇甫少华射第二箭时开弓的力道很猛,几乎是一瞬间,第二支箭就穿过了硕大的铜钱方孔。皇甫少华第三箭射断了捆挂在大柳树枝条上的大红蜀锦宫袍,然后,立即快步走向大红蜀锦宫袍,接住那件宫袍,防止它落在地上。皇甫少华取得大红蜀锦宫袍之后,当场替换外袍后,将大红蜀锦宫袍整齐地穿在身上,忽然有一种威严潇洒之感,着实的王者气派;之后,皇甫少华恭敬地走向孟士元,对他这位未来岳父恭敬行礼,孟士元轻轻搀扶起皇甫少华这位称他心意的爱婿。站在父亲一旁的孟嘉龄也高兴地与皇甫少华见过了郎舅之礼。刘奎璧虽然心中恼怒不已,但他脸上神色平静如常;他稍坐片刻之后,向孟家父子及皇甫少华道贺后告辞,他们三人无人看出有异。
刘奎璧未曾取得宫袍与孟家联姻,心中总有些不甘,恰巧他舅舅顾宏业来他家中;说他是相貌英俊的侯门世子,既然他求娶孟丽君不成,不如将皇甫少华的姐姐皇甫长华娶了,这样两家联姻也算一件绝佳好事。
两天后,顾宏业来到皇甫中府求见皇甫敬,皇甫敬虽对顾宏业以礼相待,但皇甫敬知道顾宏业这次来是刘奎璧求娶皇甫长华,皇甫长华是他疼爱的女儿;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刘奎璧,所以,他竟然说他当初在长华年幼之时,早已将她许配给同乡的一位秀才,只是自己长年忙于公务,长华的婚礼才被耽误。顾宏业听了皇甫敬这样的说辞,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在心中暗暗认定这是皇甫敬不愿允婚的推托之词,顾宏业客套敷衍一番,不称心地回到自己家中休息,拖到第二天才去告知刘家,皇甫敬其实不愿允婚。顾蓉棠与刘奎璧知道皇甫敬不愿允婚之后,自然非常不高兴,一家人相互责怪。顾蓉棠安慰自己儿子道:“是孟家和皇甫家的女儿没福分,奎璧你千万不要为了这两家的女儿气坏了身体,这世上还有很多美貌大度的千金小姐!”刘奎璧有些不甘愿的对自己母亲说道:“母亲的话虽然听着有理,但儿子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孩儿在比箭之时窥见过孟家小姐的美貌,的确为之动心;但孩儿并未三箭全中,这是孩儿技不如人,这确实不能怨天尤人。只是后来,舅舅去皇甫家为我求娶长华小姐,皇甫总督竟然编造借口不允婚,这怎能不让孩儿气恼不已?”刘奎璧的母亲和舅舅都很赞同他此时的想法。刘奎璧此时在心中暗暗想道:“芝田啊,皇甫芝田,我要与你势不两立了!原本你我是通家的好兄弟,如今只怕要为了孟小姐要反目成仇了!你姐姐纵使美貌得有如天上的仙女,我也并未见过一面,我心中还是钦慕孟家小姐。唉,我从此与皇甫芝田要成仇人了!我不免要害他一番,从此之后,我将佯装与他友好;随后,在此期间找个好机会,至少要害他一人丧命!”
刘奎璧从此萌生伤害皇甫少华的念头而且终日不忘,他为了要加害皇甫少华每日坐立不宁总是在打算着这件事情。刘奎璧虽然常与皇甫少华饮宴,表现得十分殷勤,但刘奎璧实际上却是借着这样的机会观察皇甫少华的弱点,但是他并没有斩获,因此他常在背地里愁眉不展。因为刘奎璧对皇甫少华当面表现出的态度,皇甫少华又是一个十分直爽的人,他竟然将刘奎璧的一番虚情假意,当作了一片真情;他十分钦佩敬慕刘奎璧,对他有如一母所生的亲同胞。
日子过得很快,似乎是一会儿初夏已至,正是一派清凉和暖多云的天气。皇甫少华此刻正坐在书房里观书。这时,只见皇甫家的家丁皇甫白速向皇甫少华禀报道:“启禀公子,城外元城侯府的世子想请公子到昆明湖一游,不知公子是否前往?刘府的家人在外立等回音。”
皇甫少华听闻自己家中家丁这样的禀报后,立刻推开椅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吩咐家丁备马。皇甫少华心中想道:“我与其无聊地闷坐书房,不如出去和致全兄游玩。”皇甫少华只以为刘奎璧这日是恰巧相约他外出。皇甫少华在心中又高兴地想道:“昆明湖上有很多可以赏玩的风景,我就借着今天去看看吧!”皇甫少华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他前往前厅辞别他的父母双亲。皇甫少华的母亲尹良贞嘱咐亲生儿子道:“早点回来,城门若是关了,可进不了城。”皇甫少华恭顺地回答道:“孩儿知道了,母亲!”随后,皇甫少华急急忙忙地向外走去,皇甫家的两名会武艺的家丁陪同着皇甫少华外出。因为三人所乘都是快马,因此一会儿就离开了昆明城里。
皇甫少华感觉几乎是转瞬之间,他已来到了昆明湖。皇甫少华远远望见刘奎璧亲自摇出了一叶扁舟。
说是一叶扁舟,其实是一艘不小的船只,刘奎璧见皇甫少华他站在岸边,听见他向自己寒暄,刘奎璧迎出了船舱来满面堆欢。刘奎璧连连对皇甫少华说道:“世弟,来得好啊,贤弟快快登上这艘船。”皇甫少华闻言急忙登船,走进船舱后与刘奎璧相互见礼,他们两人落座之后,刘奎璧微笑着对舟船后舱说道:“美人们,出来见过了皇甫总督的公子。”因为刘奎璧的一声吩咐,后舱的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一双美女。一个美女是高盘着翠髻,头上的小凤钗垂荡着,低掩的云鬓中压着长长的发钗,眉毛浓淡适宜,脸上春风满面,脂粉均匀;笑晕满满地堆砌在粉腮儿上,左边的那个女子,穿着浅绿的罗衫内衬着青色的内裳;右边的那个女子,上身也穿浅色衣物,中间系着一条五色汗巾,下身穿着淡红的纱裤,粉红色的裙子,系着绿色的裙带;这两个女子都是年轻窈窕的女子,她们二人急忙倒身下拜皇甫少华道:“贱妾李如花、萧赛玉拜见皇甫公子!”皇甫少华急忙作势离开座位,回过头问刘奎璧道:“致全兄,这两个女子是何人?今日你我兄弟二人游览这昆明湖的胜景,却为何要带着这两名女子?”刘奎璧微笑着说道:“我是因为想到今日有好景致、好酒,却没有好戏文可听,如果今天就这样喝个酩酊大醉没有什么大意思,故而派遣我家家丁前去相请这两位会唱戏文的姑娘,不知芝田贤弟见到这两位姑娘心内是否感到愉悦?这两位姑娘虽然身处勾栏院之中,但是她们在云南一府可是很据美名的哦。左边这个被称为如西子,右边这个被称为赛昭君。”皇甫少华听了刘奎璧的话后,心中暗暗惊骇,他不由得想道:“致全兄,现在你做出这样的安排,在我看来你的品行就有些不端了!我们两个不过是在昆明湖上游玩,怎么还能让这样妖娆的女子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