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楚清明

2、二

　　又是一次晚归，本来已经是习惯到不能再习惯的事，但这天林锐约了男友吃饭，所以显得十分不凑巧。
　　进了这间公司之后，因为时常要加班，林锐跟男友的关系越来越差，为了安抚对方，他特地在一间很高级的餐厅订了位子，说请对方吃饭。
　　谁知处理完工作便到了九点，林锐已经迟到了。
　　他急匆匆走过隔壁办公室，连例行的招呼都没打就奔进电梯。
　　但没想到刚运行了一小会儿，电梯忽然停下来了，灯也全部灭掉，怎么按都没有反应，报警也没有回音。

　　林锐很慌张。
　　他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看过的恐怖片：被困在电梯中的主人公要么遭遇电梯坠落，要么被“好朋友”缠身，总之最后都死得十分可怜，没一个有好下场。
　　想象力过于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林锐被自己吓得够呛，拍了拍电梯门想引起注意，又觉得寂静中响起的“啪啪”声太刺耳，有些不知所措。
　　越是这样越害怕，所以当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时，他吓到大叫一声，本能地往角落里缩，腿都软了。
　　但很快，林锐就认出那个温和沉稳的声音。

　　“肖理？”
　　“恩，是我。”男人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让林锐平静了一些：“不用担心，没事的。等一下就会有人来修理了。”
　　“你也在？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被男人遇到自己失态的样子，林锐有些尴尬，脸微红了，幸好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
　　男人轻笑一声：“你刚才那样急匆匆的，大概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吧！”
　　也许真是这么回事，林锐想着，解释道：“因为有些急事，所以……”
　　不知为什么，林锐没有告诉他自己男友的事。

　　肖理听了安慰他：“这也没办法，不过，应该很快会有人来救你的。”
　　因为想起男友不知又会如何发脾气，林锐心中有些烦躁，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只说了“救你”。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果然一片空白，连询问的短信都没有。
　　“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死活啊！”他心想，赌气地把手机装回包里。

　　男人见了以为他在焦急，关切地说：“不用担心，有我陪着你呢。”
　　原本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但狭小的空间和黑暗似乎让一切都暧昧起来。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低，最后只剩呼吸声轻轻响着。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等林锐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和男人吻在一起。

　　最初有些慌乱，但林锐很快也回应起来。
　　这个吻的感觉太美好，林锐不知不觉有些沉迷，男人却在这个时侯放开了他。
　　“抱歉……”黑暗中响起他略带歉意的声音，林锐几乎可以想象那张英俊的脸上微皱的眉头，和含着柔和光芒的眼睛。

　　这句话让他忽然有些不爽，反而伸手过去将男人拉近，狠狠吻了上去。

　　*****

　　快凌晨的时候才有人赶到。
　　林锐正靠在男人身上熟睡，耳边传来“林先生！林先生！麻烦醒醒！”的声音，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意识到是大楼内的工作人员，林锐连忙从肖理身上起来。
　　“实在是抱歉啊！因为通话系统坏掉了，现在才发现状况！请您原谅！”
　　几名工作人员连连道歉，心情不错的林锐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回头想叫男人同他一起走，身后却已经空无一人。
　　“什么时候走了……”他喃喃自语，又问工作人员，“你们看到和我一起的那位先生了么？”

　　几名工作人员都愣了：“电梯里只看到您一个人啊！”
　　“不对，还有个人和我一起的，”林锐解释，“就是我隔壁公司的，姓肖。”
　　听了他的话，工作人员都脸色微变，相互看了看，便推说还有工作，丢下林锐走了。
　　“怎么是这种态度！”被晾在一边的林锐有些生气，又觉得莫名奇妙。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肖理的号码，却传来悦耳的女声：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真奇怪……”林锐嘟囔一句，但想着这栋楼内的信号一直很差劲，大大咧咧的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日晚，本来能按时下班的林锐特地留下来，想为昨晚的事道谢——要不是男人一直安慰他，他大概会很害怕吧。
　　林锐头一次踏进了对方的办公室，男人有些惊讶，但看上去似乎很高兴。
　　他替林锐倒了杯水，听说林锐的来意后，男人有些羞涩地微微低头，笑了：“不必这样，其实，我也很开心。”

　　林锐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吻，顿时尴尬起来。
　　昨晚是个意外，虽然感觉很好，但……他是有男朋友的——那不亚于一次背叛。
　　从电梯出来后，他立刻给男友打电话，却听到了“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急着上班的林锐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直到此时他才又想起了。

　　再也坐不下去了，男人的办公室像是忽然有了某种危险一样，林锐匆匆道谢，落荒而逃。
　　出了办公大楼，他却又忍不住抬头看，见遥远的楼层上一个窗户还亮着灯光，不由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