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夜》山水橙

5、第五章

　　第二年冬，天气比往年更凉，白君坐在院子里赏梅，心里想的却不是傲雪凌霜的梅，而是与梅同样的洛梵羽，或又是待她真诚的素梅。

　　白君不知洛梵羽过的可好，是否另娶，是否还记得自己。

　　雪花飘在空中，白君却呆愣在原处。

　　“小君，想什么呢？”白灵衫拿着狐裘披在她身上，又用手暖暖她被冻红的脸颊。

　　“大冷天的，你俩在这儿……淋雪？”凤厌提着两壶烧酒，走进院子，随口道。

　　白君转头，敞开笑容。

　　“看梅花呢！”

　　她不再惧怕生人，开始试着与他们相处，凤厌就是最好的体现，她俩现在算得上是挚友。

　　凤厌重重地点头，以示肯定，又说：“我知道，这叫情怀。”

　　她们都笑了，凤厌几个月前结识了一位书生，与之相谈甚欢，甚至芳心暗许。

　　几人一齐走进屋子，屋子里的布置算不得多华丽，就连普通老百姓家中的差不多，但又不同，多了分雅致。

　　“边关百战百胜，这个朝序王可真有些本事。”凤厌邪笑。

　　她不合时宜地提起了兰陵序，白灵衫手上的动作一僵，白君看向她，却让她先一步别过了头。

　　凤厌不知道之前的事，提到人尽皆知的他不足为奇。

　　三个女子围坐在火盆旁，举杯畅饮。

　　“白君，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能喝？”凤厌醉醺醺的。

　　“不知道。”她摇摇头，又说：“可能是遗传吧！”

　　“遗传？真奇怪。”凤厌摆摆手，瘫倒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白君和白灵衫就各自回房了。

　　北周的冬日年年都下雪，听说南疆从未下过大雪，洛梵羽会想看雪吗？今年的除夕会见到他吗？

　　白君心里碎碎念念，很晚才睡着。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眼睛上，她打算遮住光继续睡的时候，却透过窗户看见一个人坐在院里的凤厌。

　　院子里的雪被清扫干净，唯有那一树梅花时不时向下落雪。

　　“嗯？”白君弯腰贴近他耳边，“你数了这么多？”看着那一堆梅花花瓣，她失笑。

　　“不是，白君，你说他爱我吗？”

　　白君又摇摇头，她怎会知道别人的情。

　　“可最后一瓣花告诉我，他爱我。”凤厌傻笑，眼里的贪念快要溢出来。

　　“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吗？”白君疑惑道。

　　“当然不是。”她一口否决，“只是我想再确认一遍。”

　　“别整那些虚的，去找他娶你，这才是正道。”白灵衫握着扫帚，提醒，她的头没有抬，只是对着雪地。

　　白君大概能猜到姐姐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苦涩，在她眼里男人大多不可信，不管是兰陵序，还是洛梵羽……

　　爆竹声响彻整个平安城，家家门口挂着灯笼，孔明灯在黑暗的天空变成了星星，一闪一闪，军中的将士，一般都会在除夕那天放一个孔明灯求战争不夺去自己的生命，白灵衫也是如此。

　　“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她放飞了手里的孔明灯，迎着风飘向远方。

　　白君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希望姐姐欢喜无忧，平安快乐。洛梵羽得偿所愿，岁岁常康健。

　　“小君，愿望许多了，可就不灵了”白灵衫看她久久不放走孔明灯，出言提醒。

　　白君松开手，任它飘向别处。原本她该是要开心的，可不知怎的，心里不好受，极为不好受，白灵衫帮妹妹紧紧衣领，道：“该放下的！”

　　许久，她没有说话，就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不动。

　　直到，一声明快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

　　“他要娶我了。”凤厌拿着红色的婚书，摇摇晃晃。

　　路上，凤厌说了好多，如以后他要考取功名，自己做官夫人，每日喜滋滋，快快乐乐，再生对龙凤胎，男孩我就教他习武，女孩就让她爹爹教她读书，一文一武，可真好。

　　白君也忍不住幻想着她的未来，可君主怎会同一个普通女子相守一生呢！

　　新年那几日，洛梵羽都没有来，或许她还不值得洛梵羽奔赴万里，白君心里失落。

　　来日方长不作数了吗？都没有来日，哪里来的方长。

　　她踢着梅花树干，极为不好受，如果你今年不来找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白君。”

　　当熟悉的声音又一起在她的耳畔想起，她意外的平静，许是平日想的多了，忘记了与他分开已久。

　　“白君。”他又叫了声，少年一身黑衣，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

　　“洛梵羽。”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他结结实实地接下。

　　终于来日方长了。

　　洛梵羽给他讲着这一年发生的所有。

　　“齐月白？”

　　“是姐姐的恩人吗？”

　　白君听到这个略微耳熟的名字，问道。

　　洛梵羽嗯了声，说他心思细腻，对所有人都好，能体会到世间所有的疾苦，还说他觉得世间太苦，就先走一步了。

　　十八岁的西陵王齐月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救敌国将军，只为他不想让一个妹妹失去姐姐，为所爱之人挡剑，却为所爱之人所杀，那位民间流传的风华霁月的玉面郎君到底长什么样。

　　白君的心一下子揪住，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的人。

　　“好吗？”洛梵羽问。

　　“好”她如实回答。

　　“他是善，就认为世间人人都是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洛梵羽叹了口气，声音说不上来的苦涩。

　　他们聊了半夜，烛火也就亮了半夜。

　　洛梵羽回到南疆后，他就杀了舅舅，收了叛军，后成了君王。后派了公主与西陵王和亲，可公主不爱他，甚至恨他，不惜雇人刺杀他。

　　但他临死前，还都未曾怀疑枕边人，甚至替她挡了一剑，可惜原本致命的剑偏了半分，他还没来得急高兴，就被自己护住的皇后刺穿了胸膛，西陵自然就被南疆通并。

　　“梵羽哥哥，我帮你打下了西陵，喜欢吗？”公主的脸溅上了血液，是那么狰狞。

　　“当初是你要嫁他的，为何还要杀他？”

　　以此为傲的公主最终被乏为庶人，发配到了一处偏远之地。

　　世间万物一般都不会循规蹈矩。

　　未来会发生什么，白君心里也没个定数，齐月白一个好好的少年郎就这样死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