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夜》山水橙

2、第二章

　　回家的马车上，白君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白灵衫眉眼弯弯，她笑着，温声细语道：“小君，怎么了？”

　　那一刻，白君俯身抱住了她，微不足道的一点温暖会不会治愈破碎的她呢？

　　“白姐姐，长命百岁。”她想了半天就只想出这么一句话。

　　白灵衫愣愣，呆呆地看着她，又笑着说：“小君也要长命百岁。”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摊子上摆着许多新奇玩意。

　　“走，我们去逛逛。”白灵衫提议，“好”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她俩一眼就相中了几个动物模样的面具，白君拿起一个白色的小老虎样式的面具，给白姐姐戴上。

　　“姐姐真漂亮”

　　白灵衫在一堆面具里面挑挑拣拣，最终拿了一个最特别的，纯白色面具。

　　“老板，你有画笔吗？”白灵衫出口询问。

　　商贩摇摇头。付完钱后，白灵衫拿着面具来到了一处画舫。

　　“小君，你画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白灵衫想要小君自由，想要活出她活出一个全新的人生。

　　白君勾勾画画，每一处都细致入微。

　　“好看吗？”

　　“好看。”

　　颜色里加了珍珠粉，在光的照耀下，好看极了。

　　天空绽开红色的烟花，白姐姐的神色变得凝重。

　　“小君。”白灵衫的眼神里透着悲悯，白君才不会让姐姐为难“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好。”

　　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白君的心里发酸，边疆会不会有急事，白姐姐会不会又要走，不过想来，作为一个将军，北周的战事必然比家事重要。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明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可是为何？她的情绪不被他们感染呢？

　　“白君。”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疏离而又温和。

　　“你一个人吗？”洛梵羽小跑到她身边。

　　白君看着陌生的少年，生出了一种奇特的亲近感，她的性格孤僻，不是生来孤僻，她是怕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可是她体验过，洛梵羽的话她总是不肯拒绝，“嗯”

　　“我也是，那我们能一起吗？”

　　“可以。”

　　洛梵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可白君一句也没听进去，她这样的人，怎么能交到知心朋友呢？

　　“我们去放孔明灯吧！”洛梵羽自然的拉起白君的手腕，来到了一处高台。

　　他神神秘秘的在孔明灯上写了几个字：国运昌盛，百姓安居。

　　等灯飞到天上时，白君才注意到那几个俊丽的大字，是南疆的文字，她磕磕绊绊地认了半天，才读懂了一颗字：国。

　　“你怎么没有自私一点的愿望？”

　　洛梵羽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后转为笑。

　　“白君，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白君点点头，所有人都有埋在心里的事，他们都需要一个倾听者，她自己也需要，那洛梵羽肯定也需要。

　　“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弟弟，他们以前关系很好，可现在却因为看法上的分歧闹了矛盾，那个弟弟集结了所有的势力，处处与国王作对，国王处处忍让，可那个禽兽既然绑了公主，王子恨国王的不作为，私自去营救公主，故事的最后，公主被救了出来，可王子却违背了国王的指令，扰乱了国家安宁”讲完这个故事，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白君，你说这个王子该不该回去？”

　　“要我说吗？”白君问。

　　后又回答：“我不知道”

　　洛梵羽眸光深邃，看她的眼睛缩了回来，可白君又说了：　“洛梵羽，这个国家已经要乱了。”

　　洛梵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缄默，白君不想打扰他，端坐在一边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此处的高台早已废弃，没有一个人上来，只有窸窸窣窣的风声。

　　过了好久好久，这阵沉默才被满天的烟花打破。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黑夜中绽开。

　　“好漂亮。”

　　“嗯”洛梵羽淡淡道。

　　白君面具上的花纹就如天空中的烟花，绚丽而又短暂。

　　这一夜，风很冷，可白君的心却是暖的。

　　“你要入宫吗？”白君急切询问。

　　洛梵羽摇头，“我住在茗苑的一处宅子里。”

　　“好”

　　那么多人的情绪都不能够干扰她，唯有他可以。

　　次日，白府包了饺子，白君也去帮了忙，大娘子被关了禁闭，在屋子里抄经书。

　　白灵衫自从昨夜离开后，就没回来。

　　看来，新年的第一顿饺子，注定要和他一块吃的。

　　名苑里白府不远，就隔了两条街道。

　　白君下了马车，轻轻地敲了门，许久没人应答，她不想放弃，又敲了几下。

　　院子里传了脚步声，白君的心一下子揪起来，门被打开，她的心又放了下来。

　　“洛梵羽，你要吃饺子吗？”

　　洛梵羽笑着说：“你包的吗？”

　　“可能就我包的吧！”

　　洛梵羽接过食盒，邀她进来，听到这句话，不免“啊”了声。

　　“我帮了忙。”白君立刻找补。

　　洛梵羽一下下点头，动作缓慢，表示他明白了。

　　宅子不大，没有下人，院子里有一颗很粗的大树，要七八个人才能把它围起来，树的后面，放置着一套木制的桌椅，桌角是海浪的形状。

　　洛梵羽坐下来，正正衣襟。白君愣了愣，从饭盒里拿出了那两盘饺子，饺子包的很好看。

　　“这里面有硬币和红绳，你吃的时候小心点。”

　　“好”洛梵羽笑着，笑得温和。

　　没遇到他之前，白君怎么也不会想到长的这样凌厉的少年笑起来会这么治愈。

　　洛梵羽夹了一个饺子喂进嘴里，嚼了嚼，他感觉到了什么，嘴上的动作顿了两顿，后拿出一块黑色帕子，吐出了什么。

　　“白君，我吃到了红绳。”

　　白君惊讶一笑，第一口就吃到红绳，他今年的姻缘会有多旺。

　　“那公子今年必觅得佳人。”她的声音不大，但诚意满满。

　　“借你吉言。”

　　吃完饭，就已日上三竿，白君赶了家。

　　白家乃京都中有名的大家族，上下六代从军，在朝堂之中的地位没多少人比得上，可白家人丁稀少，到他们这一代，就只剩下白灵衫和白君两位后人。

　　年长的白灵衫自然而然就但起了白家的重任。

　　夜里，喜鹊在树上叫个不停，就像真给屋里人报喜一样，白灵衫几日未归，白君担忧的睡不着觉，就连她最擅长的竖琴都弹不好，琴音里慢慢都是愁绪。

　　咚咚咚，有人敲了门，响声很是紧凑，像是发生了急事，白君想着来人会是姐姐，跑着过去给他开门。

　　“洛梵羽。”她打开了门，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落了空，另一种情绪又涌上心头。

　　洛梵羽喘着粗气，在白君还在呆愣之际，洛梵羽说：“白灵衫战败，身受重伤。”

　　白君一瞬间像是落入冰窟，心一下子掉到了肚子里，嗓子就同在雪地里跪着那夜一样，像无数根针扎，呼吸也在那一刻停滞，他晃着洛梵羽的袖子，问他：“姐姐在哪儿？”

　　她在吼，吼的很大声很大声，“西陵与北周交界处。”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她。”白君恳求道，满是无助与期望。

　　“好。”

　　洛梵羽不忍心拒绝，连夜带着她，快马加鞭，朝着边关赶去。

　　一路上，白君没有说话，身子在止不住的发抖，她害怕，害怕姐姐死了，害怕她再也没有亲人，怕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