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道侣都有病》酒林夕

16、古怪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喻辞镜更是积极地直接跑了出去，在离开之前还“不经意”地碰倒了茶杯。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真情实感地感激制造混乱的人。

　　喻辞镜虽然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也听出来了那是陈素的声音。
　　他信步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后他停住了步伐。和他想象中的兵荒马乱不同，陈素和陈懿两个人都微微红着脸，不同于陈素害羞时依然淡定，陈懿的脸明显要更红一些。

　　啊啊，是少年少女的心事呢。

　　躲在树后的喻辞镜觉得有趣，便没想着打扰他们，本打算装作不知情般溜回去，却被陈素喊住了。

　　“是喻公子吗？”

　　被逮个正着的喻辞镜有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轻功是不是退步了，须臾之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他从树后踱步而出，和他们打招呼：“好巧。”

　　陈素在喻辞镜出来的瞬间，就放开了原本紧紧攥着陈懿胳膊的手，脸上的薄红也消失殆尽。陈懿倒是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被放开的手，咬了咬牙，也跟陈素一起看向了喻辞镜。

　　喻辞镜体谅他们年纪小，还是容易害羞的时期，便刻意岔开话题道：“你们两个，说什么要好好招待客人，结果却来这僻静地说些悄悄话。”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观察这两个人的神色。
　　陈懿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坐立难安，像是锯了嘴的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只有脸是越来越红；陈素却像无事人一样，浅笑着向他赔不是，还能找到时机插科打诨几句。

　　有意思。

　　喻辞镜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陈懿身上。在陈懿觉得自己就要被喻辞镜盯出几个大洞来时，陈素挡在他面前，隔绝了喻辞镜的视线，有些生硬地开了口：“喻公子，他比较怕生，你别吓到他。”

　　“哎呀，这是开始护自己人了？”话虽然这样说，喻辞镜到底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陈懿也松了口气。

　　“陈姑娘，我家那位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看这菜还不上吗？”趁着辰昼不在，喻辞镜肆无忌惮地使劲编排他。
　　陈素连忙道：“真是对不住，是我使小性子和他吵架，您回去吧，我马上就去准备。”

　　喻辞镜一边应着一边向辰昼所在的房间走去，中途又趁他们不注意细细观察了一番陈懿，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

　　*

　　看着一桌子的佳肴，喻辞镜的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脸，感叹道：“没想到在我还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陈懿一向有话直说，闻言不由奇特道：“喻公子难道从来没吃过这些吗？”

　　“这个……”喻辞镜难得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吃是肯定吃过的，但自从他开始修炼辟谷，就已经很久没吃人间的食物了。哪怕偶尔嘴馋，吃的也是尝不出什么滋味的灵食。
　　但他也没告诉陈素自己的修士身份，何况现在的他和普通人也无异。

　　好在陈素替他解了围，她嗔怪地睨了陈懿一眼，轻咳一声：“人喻公子好心夸赞，你别这么不识趣。”
　　陈懿挠挠头，讨好地看了看陈素，点了点头后就不说话了。

　　喻辞镜没在意这些小插曲，他把辰昼的碗直接拿到了自己的面前，顶着辰昼疑惑的目光和陈素八卦的目光，把辰昼碗里的辣椒全挑到了另一个干净的小碗里。
　　吃不得辣的辰昼愕然地看着喻辞镜，心里难得涌出一股暖流，然后这股暖流很快就因为喻辞镜又结了冰。

　　喻辞镜挑完辣椒之后，把辰昼的饭推了回去，然后把那个小碗里的辣椒一口气全吃了下去。

　　以为是喻辞镜知道他不能吃辣特地这么做的辰昼：“……”
　　也行吧，起码确实是特地这么做的，虽然是特地为了吃辣椒这么做的。

　　目睹一切的陈素：“……”
　　这两个人怎么跟她和陈懿的相处模式那么像？

　　喻辞镜塞了一口辣椒后瞥见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辰昼，一阵恶寒的同时又莫名其妙：“看我顶饱吗？吃你的饭啊。”

　　闻言，辰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优雅地拿起筷子，优雅地端起碗，优雅地把饭送入口中——优雅地僵住了。

　　密切关注着辰昼动向的喻辞镜自然不会错过他脸色的变化和细微的动作，也注意到辰昼在吃了一口饭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虚无状态。
　　喻辞镜咽下嘴里的辣椒，扒了一口饭——什么也没尝出来。

　　正当他准备扒第二口的时候，一杯水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喻辞镜看着拿着水示意他喝的辰昼，内心深处波涛汹涌，但表面上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然后被辰昼一句“我不认为水能拯救你的味觉，但辣椒可以”给噎得说不出话。

　　气归气，他愤愤地接过水，一口气喝完后感觉自己离家出走的味觉又回来了。于是喻辞镜又拿起筷子，对准了桌上的饭菜。

　　嗯？

　　喻辞镜茫然地抬头，然后茫然地环顾四周，陈素和陈懿吃得其乐融融，辰昼虽然拿着筷子，却似乎在跟什么作斗争似的迟迟不肯下筷夹菜。
　　他的眼睛和辰昼的眼睛对上，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一个信息：你也发觉了。

　　喻辞镜看着吃得很开心的两个人，不信邪地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一遍，最后生无可恋地得出结论——这一桌子的菜，全都没放盐。

　　不放盐？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喻辞镜压下心底的疑惑，正要出口询问时又把自己的疑惑咽到了肚子里。
　　看陈素和陈懿的样子，他们并未发觉有不正常的地方，是他们真的感觉不出来还是他们就是故意的？

　　思绪像一团乱麻，搅得喻辞镜心烦意乱，他把筷子和辰昼一样，都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也没心思吃什么了。
　　陈素见状，也停止了进食，白净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愁云，不安道：“喻公子，辰公子，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吗？你们怎么都没吃几口？”陈懿也随着陈素的话看向他们。

　　赶在喻辞镜开口之前，辰昼扬起一抹笑道：“陈素姑娘多虑了，我和友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宜过多进食，只需要最基本的食物维持生命就够了。”
　　喻辞镜咂舌，虽然他的说法和辟谷大差不差，怎么就是感觉有点别扭呢。

　　而陈素则恍然大悟，悟得简直让喻辞镜都有些不忍心：“原来如此，两位果然不是一般人呢。”

　　喻辞镜看着不遗余力地夸奖他和辰昼的陈素，又看了看嘴到现在都没停过的陈懿，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佩服陈素的语言功底还是佩服陈懿的味觉。

　　随着陈懿风卷残云地进食，不到片刻，桌上的饭菜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陈懿吃完后，眼神就黏在了陈素身上，完全不顾喻辞镜和辰昼还在场。

　　奇怪，之前不是看见他还害羞得不得了吗？喻辞镜心中疑惑，眯起眼看着陈懿。
　　陈素就像是没感受到陈懿的目光一样，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要收拾残局，喻辞镜和辰昼也想帮忙，被陈素以他们是客人的理由强行推辞了。

　　看着忙碌的陈素，喻辞镜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人，反应过来后连忙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境，并暗暗唾骂自己简直厚颜无耻。
　　但随着他这一走神，停留在陈素身上的目光时间一下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了一道带有攻击性的目光冲他射了过来。

　　就算再迟钝的人，对于敌意也有着天然的感应，何况是喻辞镜这样对周围极其敏感的人。
　　在那道目光未来得及收回之前，喻辞镜精准地找到了那道目光的方向，和陈懿恶毒的目光来了个对视。

　　陈懿在被喻辞镜发现后身体突然像一个人偶一样僵硬，四肢就像是重新安装的一样十分不协调，就连眼睛也变得空洞无光。
　　看着陈懿的一系列变化，喻辞镜望向辰昼，只见辰昼也若有所思地瞧着他，食指正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正当辰昼准备开口向陈素说些什么时，陈素看了眼陈懿，先是踉跄了一下，然后死死地抓着陈懿的手，对喻辞镜和辰昼道了不是请他们自便后，连拖带拽地把陈懿带到了别的地方。
　　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喻辞镜和辰昼。

　　过了一会儿后，喻辞镜欣慰地看着他和辰昼一起收拾的结果——一张被擦得几乎反光的桌子和一堆亮晶晶的盘子。
　　“不错啊，你的手艺一如既——”喻辞镜紧急改了说法，“一如我一般好。”
　　喻辞镜心中叫苦不迭，几年的习惯果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他擦了擦那不存在的冷汗，简直想为自己的随机应变叫好。

　　辰昼：“……”
　　总觉得他一开始说的应该不是这个。

　　刻意忽视了辰昼狐疑的目光，喻辞镜挤出一个笑，提议道：“咱们四处看看吧。”
　　“看什么？”辰昼既没反对也没同意，只是反问了他一句。

　　喻辞镜笑起来：“我说辰公子，这种时候就别装了。那可是没有盐的饭，”他拖长了尾音，“一般来说，没有盐的话很有可能也没有另一种东西。”

　　光洒在他身上，显得他这个人虚虚实实，说出的话也像被阳光浸润过一样，令人心驰神往，不经意间就跌落在名为喻辞镜的陷阱中。

　　“不帮我找吗？”

　　喻辞镜的吐息轻轻打在辰昼的耳边：“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