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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姐妹 ...

  •   喻辞镜面上一凛,立刻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出乎意料的,对方的十指虽然纤细,力道却不容小觑。喻辞镜一时竟然没有挣脱开来。

      他眼尾微微上挑,有些讶异,眼中很快就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依稀能分辨出在他面前的是个女人,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脸上沟壑遍布,很难看出原本的容貌。

      “姑娘?”喻辞镜再一次尝试脱离对方手心,然后发现她岿然不动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放弃了。
      喻辞镜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所以哪怕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喻辞镜也并未放在心上。

      他看向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辰昼,内心默默地鄙夷了他一番。
      喻辞镜总也不好直接唤出昭离给人小姑娘来上一剑。

      于是他身形一闪,喻辞镜带着她就来到了辰昼面前,示意辰昼赶紧想个法子把他俩分开。
      看着表面上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辰昼眼中带了点揶揄,故意曲解了喻辞镜的意思:“怎么,来个秘境准备拐个姑娘回去?”

      喻辞镜:呵呵。

      “别逼我用控灵镯啊,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懂不懂,好歹有点阶下囚的姿态。”

      辰昼瞥了他一眼,也不反驳,反而听话地上前一步,双手分别搭在喻辞镜和姑娘的手腕上。伴随着一句“多有得罪”,喻辞镜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开了。
      盯着自己变得红透了的手腕,再看了眼姑娘依然白皙的皮肤,喻辞镜这才似有所感:原来得罪的是他啊。

      对上他有点幽怨的目光,辰昼似乎看透了他想的什么,简明扼要道:“力度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喻辞镜的手变红了。

      喻辞镜开心不起来一点,这不是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吗?人家看起来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个人真的是……
      他内心里唉声叹气,深感对方是个榆木疙瘩,无药可救的那种。

      喻辞镜正准备去检查检查姑娘的情况,突然周围一阵剧烈的晃动,要不是辰昼及时扶了他一把,喻辞镜少不得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喻辞镜道了声谢,运功站定,连忙去关心那个姑娘的情况,发觉她好好地站在不远处,不由松了口气。
      辰昼不动声色地加固了保护姑娘的法术。

      周边的景象变了又变,同时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似乎隐隐约约还有嘶吼求饶之声。片刻之后,才终于得以安静下来。
      这种情况,怕是有人进来了。

      喻辞镜看向四周,原先的景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片空旷,唯一剩下的死物,只有那一副棺材了。
      喻辞镜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骨架也比刚才大了一些,虽然依然看起来有点瘦小就是了。

      从头到尾似乎都没受到任何影响的辰昼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杀阵?有进无出?”

      喻辞镜:!
      感受到熟悉气息的喻辞镜只觉眼前一黑,颇为咬牙切齿了:“怎么又是……!”
      他都跑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来了,怎么那家伙也跟着来啊?!来就来吧,还非把秘境搅得天翻地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辰昼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又?看来还是个熟人?”

      熟啊,可不得熟吗?
      喻辞镜没跑路之前,可是天天和这位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喻辞镜正要说什么时,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再次剧烈晃动,喻辞镜看得十分清楚——只有他脚下的地面在晃!
      他果然和那位主儿天生八字不合吧?!

      在越来越剧烈的震动中,喻辞镜正打算飞身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身体瞬间不受自己控制地栽了下去。
      好巧不巧,他恰好栽到了那副棺材上,更巧的是,他的手碰到了棺材里的那孩子的食指。

      喻辞镜定了定神,眼前逐渐恢复清明,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心道罪过,就连忙要把自己的手拿开——然后他的手再一次被人攥住了。
      还是那位姑娘。

      这可真是似曾相识且令他头痛的一幕。
      喻辞镜那一张几乎无欲无求看破红尘的脸已经毫无波动了,他看向来到他身边的辰昼,问道:“这位姑娘又怎么了?”

      辰昼耸肩,下颌点了点喻辞镜和那孩子牵着的手。

      喻辞镜福至心灵,尝试讲道理给那位姑娘听:“我不是要轻薄她,我是无意的,当然,我知道无意不能成为理由,我肯定会道歉的……”
      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说了一番话后,喻辞镜终于问到了重点:“所以能先放开我吗?”

      姑娘一动不动,眼中却再次有血泪流出。
      喻辞镜茫然无措,安慰的话到了嘴边时,他眼前再次黑白交替,在辰昼急切的呼喊声里彻底陷入黑暗。

      *

      喻辞镜再次睁开眼,看了眼自己如今的灵体状态,估摸着自己又是潜入了哪位鬼魂的记忆里,已经习惯时不时灵魂出窍的他抬眼观察这幅记忆画像。

      动荡之年,尸殍遍地,战火纷飞,人人饥寒交迫,生存都是难事。

      眼尖的喻辞镜一眼锁定了在一群逃亡人里的两个小姑娘,因为那就是他在秘境里遇到的那两个人。
      不同的是,秘境里的她们一个陷入沉睡,一个变得不人不鬼,而现在的她们,虽然灰头土脸,脸上却依然鲜活明媚。

      喻辞镜看了她们很久,他了解到她们是一对姐妹,姐姐叫夏宁,妹妹叫夏安;他也知道了她们失去了所有亲人,两人相依为命逃难至此。

      他看着她们苦中作乐,用残叶编织成活灵活现的蝴蝶;也看到她们拿到食物时喜悦的神情,更看到她们互相偷偷把自己的食物分到对方的碗里;看着她们幕天席地,相拥而眠……

      她们的日子虽然艰苦,眼中却依然有着对未来的向往,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其实也并无不可。

      但天往往不怜苦命人,路上遭遇劫匪,其他人为了活命,稍有姿色年岁尚小的夏安抵了出去,而夏宁因会些武功早已和几个人一同前去打猎。

      夏安还只是个孩子,众人半哄骗半强迫地将她强硬地送了出去,和夏安关系较好的孩子想阻拦,被人一脚踹到了土里,几乎踹出血来。
      夏安还是被带走了,夏宁回来时找不到夏安,其他人说估计是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吧,让夏宁别多想。

      然而纸包不住火,夏宁从夏安的朋友那里得知了真相。
      于是一夜之间,鲜血渗透了泥土,夏宁身上也多了不少七七八八的伤口,但她连喘息的时间都顾不上,顺着夏安朋友告诉她的方向追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夏安是怎么度过那一天一夜的,夏宁见到昏迷的夏安时几乎发疯,她似乎没有痛觉般砍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她才像是恢复了神智,匆忙为夏安治疗伤口。
      可夏安身上的伤太重,她怎么止血也止不住,心急如焚的夏宁当机立断就要去寻草药,但刚站起来腿就一软跪了下去,夏宁这才发现,原来地上的血不只是夏安的,还有她的。

      在失去意识时,夏宁心心念念的是:如果她死了,夏安可该怎么办啊。

      夏宁没想到自己还能睁开眼,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夏安的身影,没寻得夏宁时她当即不顾伤痛就要离床下地,被正好进来的人拦住。
      夏宁得知此处名为秋水镇,依山傍水,又因建于山上,常年来与世隔绝,倒是得了一方清净。

      救她们的人是秋水镇的镇长,说来也巧,镇长数十年来仅仅出过一次秋水镇,偏生就遇见了奄奄一息的她们。
      把这件事说给夏宁听的老妇人啧啧感慨,说她们与秋水镇实属有缘,不如就把秋水镇当自己家住。

      跟着老妇人探望了还在昏睡但已经身无大碍的夏安后,夏宁心中感激不尽,并找到镇长,向镇长承诺她和妹妹一定会报答秋水镇。
      镇长笑而不语,只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再后来,随着夏安醒来,姐妹俩一同度过了在秋水镇的第一个年后,她们被早年丧妻的镇长认作了自己的养女。

      直到这时,夏宁和夏安都是心存感激的。夏宁更是敬重镇长,将镇长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侍奉。

      喻辞镜看着眼前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有些于心不忍。夏宁虽会些武,到底是肉体凡胎,看不到镇长额头围绕的黑气。
      他叹口气,心道这俩姑娘恐怕还有得熬,便接着看了下去。

      如喻辞镜所想,随着年岁的增加,镇长也显得愈发急躁,开始日日剪掉夏安的一缕发丝。
      夏宁问起,镇长说这是秋水镇的传统,自有它的寓意,因是救命恩人的缘故,夏宁便也不再多言。

      变故发生在夏安十三岁那年,夏宁被镇长用理由支走,在她离去的时间里,夏安被人吊了起来,源源不断地放血来祈求风调雨顺。
      夏安这才知晓,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那群劫匪,从一开始就是镇长找的人,为的是夏安特殊的体质,她的身体是活祭的上好材料。
      夏安脖子上的黑线和喻辞镜猜测的一样,是活祭所需要的一道步骤。

      秋水镇已经逐渐衰落,为了让秋水镇重焕生机,人们能够一劳永逸,镇长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不过活祭的条件很是苛刻——它要求活祭的人必须在秋水镇生活了三年时间,每天都要用祭品的一缕头发来供奉,祭品死亡的时间必须是刚满十三岁那天。

      得知真相的夏安却并不悲痛,相反,她反而有些庆幸。成为祭品的是她,而不是夏宁,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这一次,远在百里外的夏宁却心脏骤疼,当即不顾一切赶回了秋水镇,最后看到的是妹妹被泥土活埋的景象。
      她发了狂,拼命地喊叫着,和数十个人厮杀扭打在一块,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她很快就落了下风。

      在绝望之际,夏宁拿出了一件东西,随着那东西的出现,已经失去气息的夏安被带出来,重新恢复了呼吸,却也没有真正地活过来,夏宁则失去了所有气力,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深深地看了夏安一眼,终于昏死过去。
      秋水镇也从此刻起成为了秘境中的秘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保护着。

      *

      喻辞镜睁开眼,对上一张绷得严肃的脸后,瞥开了眼:“离太近了,我无名无分的夫君。”
      因为喻辞镜一直没有苏醒而略感焦躁的辰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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