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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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看，昀哥的风筝飞得好高啊！”
“哇哇！好高啊！”
“再高点再高点！要高高的！”
四五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围着一个个头最高的男娃娃放风筝，那男娃娃风筝放得最高最好，风筝在细细的风筝线的牵引下，非常地听话，还在不断地往上飞去。
那男娃娃也高兴得很，嫩嫩的小手被风筝线牵扯出红红的勒痕也不管不顾，在几个孩子的欢呼鼓励下，还在慢慢地放出更多的风筝线。
“啪”男娃娃只觉得手中的线一松，另一头不断牵扯的力消失了。
他看见原本稳稳停在高空的燕子风筝，突然毫无章法地在空中飞舞盘旋，然后托着长长的燕尾朝着远处落下。
“哎呀昀哥，风筝飞走了！”
几个孩子转过头，看向叫昀哥的孩子的手，只有一根风筝线软软地耷拉在指尖。
“线断了！”
“怎么办呀？”
昀哥看向风筝落下的方向，“我去找回来！”
说着便撒开了腿跑出去，几个孩子也屁颠颠跟在后面。
风筝落下的方向，是锦山村的祠堂，几个孩子跑到祠堂前院里找，没有看到风筝的影子。
“会不会是掉在后院了？”几个孩子又颠颠地往后院跑。
果不其然，绕过祠堂主屋，就看到那断线的风筝正挂在后院院墙内的树梢上。
“在那儿！”昀哥高兴地叫着，手舞足蹈地跑过去，几个孩子也跟上，独留其中一个孩子远远地站着，没有上前。
“阿鑫，你怎么了？怎么不过来？”几个孩子见阿鑫没有一起过来，好奇地问。
“我…我听我娘说，祠堂的后院里住着山里请回来的山魅，我…我害怕。”
几个孩子看看身后上了一把大锁的后院门，又看看树梢上扑棱棱的风筝，左右为难，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我好像也听我娘说过…”一个孩子也幽幽地小声开口补充道。
“昀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有点怕。”
昀哥因为年岁比其他孩子长一岁，个头也比他们高一截，在这帮孩子里算是小孩头，现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双双大眼睛都盯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昀哥攥了攥拳头，强装镇定：“别怕，山魅只抓不听话的孩子，我们只要乖乖的就没有关系。”说着，昀哥鼓起勇气，在其他孩子们炙热、期待、害怕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到紧闭的乌色木门前。
昀哥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朝上锁的木门拜了拜：“山魅山魅，求求你，能不能帮我们拿回风筝。”
孩子们见状也都一个个乖乖地和昀哥排排站，学着他的模样，双手合十虔诚又乖巧的拜拜，用稚嫩可爱的声音恳求着门后所谓的山魅，希望它能帮忙把风筝拿给他们。
“吧嗒”一声，那边枝头上的风筝晃悠悠慢慢落在了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风筝回来啦！”
“哇！”
“谢谢山魅！”
“谢～谢～山～魅～”孩子们异口同声，响亮地感谢着帮他们拿回风筝的山魅，眼中闪亮，是最纯真的高兴，他们没想到山魅真的会帮他们！
山魅是个好山魅，根本就不可怕嘛～
孩子们在门口纷纷和山魅告了别，然后拿着风筝开心地离开了。
一阵微风吹过，似有一声温柔的轻笑声从门后传来。
经此一事，这几个孩子对祠堂后院中关着山魅的事深信不疑。父母拿来吓唬他们的“再不乖，山魅就要把你抓去了”的话，至此也对他们格外受用。
而祠堂后院中，关着的也并不是什么山魅。
锦山村背靠锦山，盛产茶叶，是此地祖祖辈辈继承下来的基业。在几辈人的辛勤耕耘下，锦山村也变得日益富足，这里的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
在百姓的心中，锦山能够一直生长出品质上乘的好茶叶，让他们锦山人过上安乐的好日子，是因为锦山上有司掌茶叶的茗仙庇佑。为了能让锦山茶叶不衰，每年清明前都会在锦山的祭司台上举行祭祀，村里的百姓会供奉上刚宰杀的猪牛羊，新鲜的瓜果，还有各家各户准备的美味吃食，感谢当年的茶叶丰收。
而每十年将会有一次大祭，人们会在村里选出一位弱冠青年，将其装扮成茗仙的模样，当做人牲来祭祀。
相传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几年锦山茶叶收成不好，种出来的茶叶口感极差，锦山村的人想了各种办法都是徒劳，人们认为是他们没有供奉感谢茗仙，所以茗仙生气了。于是他们就开始举行祭祀活动，并且做了人牲活祭，没想到来年的锦山茶叶丰收，而且品质更佳。百姓们都很高兴，出人出力共同修筑了祭祀台和茗仙祠，每年都会举行祭祀活动来感谢茗仙的守护，并且每十年都会奉上人牲。
而今年就是又一个第十年。虽然锦山村的人信奉茗仙，也都在虔诚遵守着锦山村历来的规矩，但是毕竟人牲是要选出一个人喝下毒酒，将魂魄祭祀供奉给茗仙，家里有适龄男子的人家，都舍不得自己家人去，以前为了这个事，也闹出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于是当年的村长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那就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健康的十岁左右的男童回村里，养到弱冠时再祭祀给茗仙。
原本今年的人选已经都准备好了，但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关于祭祀的风声，在几日前偷偷趁夜逃走了。
当时村民们举着火把连夜去追，追到锦山深处时却把人追丢了。
村民们都很焦虑，还有半月就是祭祀的日子，如今人牲逃走了，现下又去哪里找合适的人选。
第二日，村长把家中有弱冠男丁的人家都叫了过来，祠堂里挤挤挨挨地站了一屋子人，吵吵嚷嚷的没有给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村长，我家阿强已经定了亲，是月娥嫂家的闺女，你也知道月娥嫂家的情况，他们寡母孤女的本来就可怜，原本想着把她家女儿娶进门，两家也有个照应，如果阿强被拉去做人牲，那我们俩家人的日子真的就没法过了呀！”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嗓门极大，在人群中哭喊着向村长诉苦。
她儿子阿强也在旁边点头附和。
“你这话说的，谁家男人没有家室要养活？照你这样讲，我儿阿耀才当了爹，更不能去做人牲了。”另一个中年妇女接嘴数落道。
“当爹了就了不起呀？我家阿强明年也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她俩人平日里也总是喜欢拌嘴，现下不分场合地吵起来，闹得局面更加混乱。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村长气沉丹田，扯着嗓子稳定局面，“大家都先安静一下，我叫乡亲们聚在一起不是让你们吵架的，是想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解决问题的。”
村民们听了也都慢慢安静下来，吵架的也不吵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祭祀了，这人牲是一定要选出来的，我知道，自家孩子大家都不愿意，那总得想个办法出来。”村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很是苦恼。
“方叔，你们家那俩兄弟怎么没过来，我听说过两天他们就成年了。”站在人群外围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叔，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儿子，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道：“他们前两日去山里打猎，不小心摔伤了，所以过不来。”
“这么巧，两个都摔伤了？”那村民不信，狐疑地看着方叔，“我觉得方叔家的儿子是最好的人选，那两兄弟是双生子，你又有个入赘的女婿，还生了儿子，又正巧马上要成年了，你家里男丁兴旺，匀一个儿子出来，不是皆大欢喜？”
村民们听了，都纷纷点头看向方叔。
“是啊是啊，我觉得很有道理。”
“村长，这是个好主意啊。”
“对啊老方，你家又不缺男丁，为了我们全村人，就送一个儿子出来吧。”
方叔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好说话，耳根子软，现在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脸都憋红了，村民们以为方叔也会像以前一样顺从，连村长都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可这次他们想错了，其实方叔看着老实憨厚，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透亮，以前是因为小事情不想和别人起争执，能吃点亏就吃点亏，吃亏是福嘛，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说什么。但这次却是关乎到自己的亲儿子，他怎么样也不能退让这一步，凭什么都有儿子，就得他家的出来送死，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方叔急得只能一个劲地说不行。
“不行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村民们见方叔拒绝，都有些不耐烦，语气也急了起来。
方叔憋红了脸，最后一咬牙，说出来一个出乎意料的人选：“山中别院里不是有一个弱冠公子，我们可以找他啊。”
周围的村民都安静了下来，没错啊，那个一人独居于锦山深处的公子，他们怎么给忘记了。
锦山村的村民们都知道，锦山中有一处别院，里面住着一位小公子。大家都猜，这处别院是王城一位官员的，里面自小养着的是这位官员的私生子。
他们也见过这位小公子。那是很多年以前，别院里的粗使婆子会时常带着四五岁的小公子下山到锦山村的集市采买东西，那小公子粉嫩可爱，乖巧懂事，很是招人喜欢。村民们也好奇地问过他们的来历，粗使婆子也是含糊其辞的，没有透露更多。
后来在那小公子十来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粗使婆子半夜着急忙慌地下山到村里找大夫，村里的土郎中给开了几副药，将养了几日，病才堪堪见好，但是脑子却被烧坏了，至此，那粗使婆子再也没有带小公子下过山。
现在算算，也有十年了，那山中别院的公子想来不是正好弱冠之龄嘛。
这个公子深居别院，无人问津，再加上那高烧烧坏了脑子，呆呆傻傻的好操控，权衡下来他就是最好的祭祀人选。
当走投无路时，再善良的人也会生出最邪恶的念头，更何况是一群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人。
于是当晚，村民们摸黑偷偷潜入了锦山深处的别院。
当他们找到别院中的公子时，他正一身锦衣坐在院子里，散着青丝披着夜色，抬头看天上的圆月与繁星。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时，村民们都不禁地愣住，因为他们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白嫩水灵的仿佛是白玉雕的，他不怕也不惊，一双乌泠泠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看过来，只这一眼就能把人的三魂七魄勾去一半，这哪里是什么痴傻的公子，分明就是山中刚化形的山魅。
村民们一度不敢上前。
可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境地，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于是村民们一不做二不休，还是壮着胆子不管不顾地把他带回了村子，关在了祠堂后院。
万幸的是，这位公子也没有要跑的意思，把他带回锦山村起，他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在祠堂后院里，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叫陆卿之之外，其他的村民们问什么他都只是摇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
即便如此，其他的事他倒是很配合，村里人送去的吃食衣物，他也都好好地受用着，从来没听他闹过，甚至村民们安排的事，比如学祭祀舞蹈，他也都乖乖照做，而且学得很快，村民们都在想，这公子哪里像是呆傻的，分明聪慧得很啊。
“你说那陆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的家人会不会哪天寻过来，发现人不见了找我们村子的麻烦？”村民们空闲时凑在一起闲聊，都会提到祠堂里的人。
“我也担心呢，我看那别院虽然偏僻，但很是气派，一看便是高门大户的别院，那公子也生得贵气十足，那皮肉都好像是豆腐捏的，如果真是哪位王城大官养在锦山的儿子，知道我们拉他来祭祀，我们哪还有活路。”
“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他们真找过来，我们就一口咬死说不知道，再说了，你瞧瞧这二十年来有人来问过这个陆公子一句吗？哪个父母会把自己的儿子扔在深山里不管不问？我看啊，必定是王城的哪位大人不要这个儿子了，让他一个人在这山中自生自灭。”
“听说他脑子被烧坏了，我看着他也不像傻子啊，模样倒是顶顶的好，这样的人，被祭祀了，还真是可惜了。”
“你倒是发善心了，他不去，你想你儿子去？”
“呸呸，我可没这么说！”
“按我说啊，他说不定真是山里的山魅呢，你们看他生的那副模样，啧啧，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长得这样俊的男人，好看的不像个人。”
“如果真是山魅的话，早就跑了，还能这样好好地被关在祠堂了？”
“不管他是谁，这祭祀人牲他是当定了。可千万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哎，新的男娃娃村长那边有动静了吗？人伢子那边怎么说？”
“还没呢，这人伢子手上都是些女娃娃嘞，男娃娃哪有这么好找的。”
“嗐…”
村民们纷纷叹气摇头，又扯着别的话题家长里短地聊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