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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79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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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抱着孩子,母亲在一旁歇息,虽然疲累,眼中却都是喜悦。
这便是她父母的模样,如此的珍爱幼小的她。
若是重来,任玄必不会选择离开她们二人,只可惜时移事迁,已不可追。
任玄深叹一口气,从梦中醒来。
四周紫雾散去,任玄向上望去,院中一颗高大的火棯树直伸天际,偶尔向下掉落几朵紫白色的小碎花。
此时日已高悬,这火棯树却始终遮蔽着她与燕久,不使她二人曝晒。
这火棯树大约就是玉衡仙君神魂所寄,才从院中土壤生出来的。
燕久幽幽转醒,眼中满是迷蒙,见着任玄已清醒,道:“我们是在这紫雾中入眠了吗?”
任玄点头道:“我还做了一个梦。”
燕久闻言即会意,道:“我也做了一个梦。”
任玄接住从火棯树上落下的一朵紫白小花,道:“你在梦中可曾见到玉衡仙君?”
燕久点头道:“不过大多都是有关我自己的梦境。”
“我也是”,任玄指着她们二人身后的那颗高大火棯树道,“我于梦中看见玉衡仙君的神魂寄生在了这颗火棯树上,这火棯树散出的紫雾大约是助我们的,我于梦中转醒,便觉得身心舒畅了很多。”
燕久同道:“我也如此认为。”
任玄收了结界,二人相互搀扶着坐起。
“我于梦中还见到了我的父亲母亲”,任玄叹道,“时移事迁,我竟将她们的模样忘了。”
燕久安抚道:“我也是如此,我们在晦明殿中同修历了数十载,难免忘记那许多。”
任玄道:“我方才在梦境中看到幼时的我,在周岁宴上,我居然什么都不愿抓,偏抓了修士谱写的一张护佑平安的符纸。”
燕久笑道:“你与修士有缘。”
任玄道:“我看着我父亲母亲那样珍重我的样子,心中只觉得羞愧,待我那般好,我却还是离了家,到晦明殿中做了修士。”
燕久道:“你想回故土看看吗?”
任玄受了提醒,却又叹道:“只怕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你若是想,我便陪同你回你的故乡看看。”
任玄犹豫了,道:“我与你在小筑这,为我父亲母亲设一个冢吧,正好与玉衡仙君的灵位一齐,我如今再回故土,大约也是寻不到什么了。”
燕久道:“从此往后,就是我们二人一同在幽州了。”
任玄道:“我看这小筑还未题有名字,如今是我们住在此处,我想替它题一个名字。”
燕久思忖道:“我以为它就叫幽州小筑了。”
任玄道:“不如我们如景州府君一般,在此设府吧。”
燕久讶异道:“你真要在此久居吗?”
“当然。”
“你想题一个什么名字?”
“南阴”,任玄指着火棯树遮蔽下的阴凉之处,道,“火棯树在这院中,我觉得题此名是正正好。”
“南阴府”,燕久笑道,“如今你也是一府之君了。”
任玄道:“只是个名号罢了,这小筑与从前相比也不会有和差别。”
燕久道:“你既脱出了晦明殿,在此处另立了南阴府,须得告知巫金一声方可。”
任玄微微点头,燕久即拿出传信符纸,略略写了几个字告知情况,便将它放出。
那白色飞鸟扑簌翅膀便飞走了。
不消半刻,那飞鸟却又飞回来,回信上上只谱着一字:
“救”
任玄便觉不妙,道:“这是何故?”
燕久道:“我们也不知在这小筑中昏睡了多久,许是晦明殿中出了什么紧要的事。”
任玄与燕久二人即往玉州山方向赶去。
二人到达玉州山脚下,便觉得秽气重重,只叫人心中烦扰。
任玄从袖中取出两张赤砂符,与燕久二人各贴了一张在身上护身。
二人刚走近玉州山地界内,却听见暗处一道女声厉斥道:“不要再往前,此处不是闲杂人等该来的地方。”
那女声清冽,疲惫与狠厉皆备,对登上玉州山地界的人充满了防备。
任玄却听出那是柯奇楠的声音,即道:“柯奇楠师妹,是我与你燕久师兄来了,你为何守在这玉州山上?”
是不是晦明殿中出了什么紧要的事?
柯奇楠闻言稍稍放下了戒备,从暗处走出,一双疲惫的眼望着任玄,缓慢道:“无事,只是不想凡界中人再擅闯玉州山了。”
若是无事,又何须如此戒备?
任玄道:“那我与你燕久师兄可否进这玉州山地界呢?”
柯奇楠踌躇了一会,犹豫道:“任玄师姐,你与燕久师兄已脱了晦明殿,又何必……”
这必是晦明殿中出了什么事。
任玄问道:“你巫金师姐呢?我只见她就好。”
柯奇楠左右顾盼,道:“巫金师姐已经不在晦明殿中了,你们要找她,不该来玉州山找。”
任玄不死心,又问道:“那星霜师妹呢?”
柯奇楠紧闭着唇,只摇了摇头。
就算巫金不在晦明殿中,星霜师妹也绝不会不在,她自小便是在晦明殿中长成的,不会到其他地方去的。
任玄心中有了答案,道:“巫旷呢?晦明殿中的广末仙君总会在殿中吧。”
柯奇楠哀叹道:“任玄师姐,你与燕久师兄离开吧,何必来沾染这些呢?幸而你们离开得快,既已离开,不要再回来了才好。”
任玄直言道:“我与燕久离开的这些时日,晦明殿中究竟如何了?”
任玄的眼睛直望着柯奇楠,叫她不敢躲避。
她只得道:“广末仙君如今已是完全疯了。”
疯了?
巫旷从前最厌恶她们二人,如今她们二人已从晦明殿脱出,还有什么可让他疯魔的理由?
任玄道:“巫旷如今在殿中吗?”
柯奇楠摇摇头,道:“他到定陵山撒泼去了,如今不在晦明殿中。”
任玄道:“这玉州山地界的秽气重重是怎么回事?”
柯奇楠叹道:“晦明殿中失了仙君,无人镇守,玉州山外的秽气就都争相涌过来,晦明殿中已经是秽浊不堪,我也是无法了,才在这玉州山上守着,以防凡界人误入。”
燕久讶异道:“巫金不在殿中,星霜师妹也不在殿中,你又在这边界处守着,那此时是谁在掌着晦明殿?”
柯奇楠无奈道:“自然是岐异阳那厮,他占了晦明殿,我已脱不开身治他。”
任玄道:“方才与我们的回信,那个‘救’字便是你谱的吗?”
柯奇楠道:“我见有传信符飞来,我还当是巫金师姐传来的,便谱了一个‘救’字,早知道是你们,我便不会……你们二人已经不再是晦明殿中人,不该来此的。”
任玄道:“巫旷到定陵山去了,你可知他去做什么吗?”
柯奇楠道:“他不知于梦中梦见了什么,前一夜还好好的,当夜梦中惊醒,便从晦明殿中直直的赶到定陵山去了,眼睛睁红着,十分骇人。”
任玄道:“你巫金师姐和星霜师妹就没拦着他吗?”
柯奇楠叹气道:“巫金师姐和星霜师妹早就不在晦明殿中了。”
“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半年前。”
任玄惊异道:“我只当我们离开了几日,竟已过去了这么久吗?”
燕久道:“看来我们是在那紫雾中昏睡了数月。”
任玄道:“我们直接到定陵山去吧,也免得巫旷做出什么狂事。”
二人赶往定陵山下,却直见到匆匆从山上下来的卜能丹仙子。
卜能丹仙子向来在瀛洲不出,如今为何跑到了定陵山上?
任玄直觉不妙,截住卜能丹问道:“卜能丹仙子可曾见到玉州山晦明殿的巫……广末仙君?”
“随我到瀛洲去吧”,卜能丹仙子行色匆匆,只回道,“若是你们也是要寻那位广末仙君。”
任玄、卜能丹及燕久一行三人急急地往瀛洲赶去。
卜能丹面色冷然,任玄也不好多问,只随她进了七星殿中,直直地往后行去。
一座星文密布的高台呈现在任玄眼中。
卜能丹道:“此为琼台。”
琼台乃是七星殿专用来卜问的宝器,任玄也曾在晦明殿中的藏书里看到过。
这是历任仙君才能登上卜问的地方。
那琼台外竖起一道高高的结界,将卜能丹及任玄和燕久三人阻挡在外。
巫旷正立于琼台的法阵之中,眉目紧皱,嘴上不知在咒骂什么。
见卜能丹等人来了,巫旷面上更是不悦,即于掌间聚起敕火,意图损毁法阵。
琼台上霎时敕火四起,法阵之外皆被敕火燎烧得黑焦,法阵之内却丝毫无损。
“广末仙君你烧毁定陵山的仙灵冢,如今还想损毁此琼台吗?”卜能丹道,“广末仙君是忘了我曾与仙君说过的,若以强力破坏法阵,小心激起琼台反噬,反伤自身。”
巫旷眼中睁红,似是疯魔了,完全听不进他人之言,敕火对法阵丝毫无损,却还是不断聚起敕火意图烧毁琼台。
结界之内燃起熊熊烈火,高耸的火舌把巫旷的身影完全掩盖,那身“丹沙炽焰”也掩于火迹之中。
巫金从七星殿外急急赶来,即看见那结界内熊熊燃烧的敕火,她急道:“我兄长呢?他又把这烧了吗?”
卜能丹无言,只为她指向结界之内的方向。
那高耸的结界,若是巫旷不解了这结界,谁也无法进入,何况他还在琼台之上,琼台非在任仙君不得入,在场众人无一人是,想上前也难。
敕火燎烧,巫旷在其内受敕火煎熬,法阵却丝毫无恙。
他自觉自身快被熬干,可已无能为力。
身形正在自己眼前慢慢消散,什么金线锦衣,都悉数化为了尘灰,飘散在火舌之上。
连残存的神魂也被敕火燎烧,撕裂成细碎的萤点,飘散出结界之外,盘旋在琼台四周。
巫金脱力道:“何苦到如此地步……”
任玄道:“我与燕久离开晦明殿后,晦明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兄长他……”
巫金道:“他夜梦中见到了玉衡仙君,也不知是玉衡仙君与他说了什么,他梦醒时便冲向定陵山,一把敕火将仙灵冢的灵位尽数烧毁,末了还要来瀛洲,想要将琼台也给烧了。”
任玄道:“星霜师妹呢?”
巫金道:“我兄长提了剑,连星霜师妹也要斩。”
“为何?”
“我想我兄长是疯魔了,他梦醒时便睁红着眼,见星霜师妹来了,提起剑就要伤她”,巫金道,“幸而我看他状况不对,先将星霜师妹护出去了,谁知我兄长竟疯癫成了这样。”
任玄叹道:“如今晦明殿中还有岐异阳那恶徒在作乱,你还需回去将他擒了才行。”
巫金道:“我兄长已经消逝,晦明殿无主,无人承守,不久便会荒废,岐异阳那恶徒见无利可得,他便会自行离开的。”
连巫金也不愿再沾染这些事了……
任玄道:“你已不在晦明殿中了吗?”
巫金道:“你们走后不久,我便迁到景州居住了。”
“原来如此”,任玄道,“那祝你在景州长久安康。”
“我将我兄长的神魂带回去”,巫金捉住琼台外一只游离的红色萤点,道,“已经碎成了这样。”
她脱下外衫,将那些游离的红色萤点捉住,包裹在整个外衫里。
巫金已将大半的萤点收集好,还有些许红色萤点盘旋在法阵之内。
任玄道:“他若是想在琼台之上,那便随他吧。”
巫金怀中抱着那些外衫裹住的萤点,出了七星殿。
任玄道:“星霜师妹还好吗?”
卜能丹道:“无恙。”
燕久道:“我们也回幽州去吧,此间事已了。”
任玄道:“你还有什么缺的物什吗?需不需要到凡界中走一趟。”
燕久笑道:“你如今愿到凡界中走动了?”
任玄道:“左右也无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