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棯》鹿酒心

2、001

　　“玉衡仙君传唤我们二人有什么事吗？”
　　二昙速行来到幽州小筑前，正见玉衡仙君、任玄及巫旷三人坐在院中。

　　玉衡仙君道：“有重要的事要交托你们二位，先请坐。”

　　“好。”
　　晶池和镜池一同拱手作礼，晶池坐在巫旷旁，镜池坐在任玄旁。

　　任玄道：“根据数月探查来看，盘踞在幽州的黑色雾气不是自然所成，虽然形似雾气，皆是缥缈悬浮，可人间雾气持续时间不长，我们在幽州探查长达三个多月，此黑雾都没有消除的迹象，且风吹不散，日晒不干，形色诡异，不似寻常人间所见雾气。”

　　晶池赞同道：“对，我同镜池来时也看到了，又黏又腻，看起来像雾气，实际只有三分水汽，剩下七分都是浊气，绵延数十里，还看不到边际。躲都躲不掉，真让人难受。”

　　任玄附道：“没错。最奇怪的是，此黑雾用子虚索也挥打不散，偶有击破，飘散开的黑色雾气也会团聚再生，连续数次都是如此，总也消不灭，击不散。”

　　镜池疑道：“怎么会呢？子虚索是驱除邪祟的灵器，所有恶浊之气都该惧怕它才对。挥打一鞭，即使没伤到根本，也会损耗一些形气的呀，怎么会毫发无损，反而团聚再生了呢？”

　　任玄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也许一般的驱邪法器对幽州的黑雾并不起效。”

　　玉衡仙君道：“任玄、巫旷，你二人觉得该如何处理幽州的黑雾呢？”

　　任玄道：“应该寻找黑雾的源头，万物有源，不会凭空而生。待找到黑雾的源头，彻底根除或封锁，应该就不会再让幽州的黑雾如此源源不断的滋长出来。可惜巫金不在，否则用巫金的敕符试试，说不定可解。”

　　玉衡仙君道：“巫旷，你呢？”

　　巫旷道：“要解决幽州的黑雾，并不需要用巫金的敕符，此黑雾看起来难缠，实际不足为惧，只需用我的敕火，火烧千里，一网打尽，这不是很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嘛！何必如此烦忧。”

　　任玄疑道：“可万一火势绵延，牵连到别的生灵呢？敕火一出可就收不回了，火势大起来，说不定连你我都要受伤害。”

　　巫旷答道：“你觉得幽州这偏僻地方会有什么人，就算有‘人’，那也不是人吧。”

　　任玄道：“临近的地域和人间山林呢？山火要是燃起来可就难断了，到时绵延的山火或会枉伤无辜性命吧。”

　　巫旷道：“说的不错，可放任此黑雾飘散人间，天长地久，难免生出更大祸端。似你这般犹犹豫豫不能决断，届时两边都不讨好，还不如在此异象初生之时，就掐于襁褓中，一火烧尽，一了百了。或左或右都有损伤，早做决断为好，如此犹豫瞻前顾后，如何行事？”

　　任玄迟疑道：“或许有理。但是有可能的话，还是不要用这样的方法。我们的时间充裕，不用如此急迫，大可以寻源探究一番再做决定。不要妄自行动为好。毕竟覆水难收，火出更难收，枉伤无辜性命时，再懊悔也枉然了。不要做这样的遗憾事，让自己后悔遗恨。”

　　巫旷道：“仙君如何认为呢？”

　　玉衡仙君道：“要如何行事都是你们各自的缘法，行事前务必三思后行，自因自果自承，不要叫自己后悔即可。”

　　巫旷疑道：“仙君也认为应当以任玄的做法行事？”

　　玉衡仙君道：“该如何行事，还需你自己思量。倘若本仙君指使你如此去做，即使你行动上如此做了，心里还是不满不解。要如何做，应当自己去思量考虑。”

　　巫旷了然，道：“看来仙君是赞同任玄的做法。”

　　任玄道：“我们时间还很充裕，不如明日我们再去巡察一番，或许能找到幽州黑雾的源头，只要封锁源头，即不需要火烧幽州了。”

　　玉衡仙君道：“你二人斟酌行事就好，往后本仙君也不能再敦促你们了。”

　　任玄道：“为何，仙君要去哪里修历吗？我二人力微，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还需仙君多多教导。”

　　玉衡仙君道：“本仙君承守晦明殿已有五个甲子，近来感觉神思涣散，不久前曾往瀛洲琼台卜问寿限，方知本仙君寿限将尽，命不久长了。”

　　晶池、镜池面面相觑，心道：“果真如此。”

　　任玄心中讶异，道：“卜问没有失灵的时候吗？万一是失误，卜错了呢？”

　　镜池笃定道：“万不会有错，琼台卜问从没有失误过，历任仙君都去琼台卜问过，从没有哪任仙君说过不准。何况琼台为七星殿初任仙君所设，是一件非常精密的灵宝，其中星图密布，也只有瀛洲的仙子们才知道其中的推算关窍。”

　　巫旷道：“当真如此神奇？不过一件小小法器，连一殿仙君的寿限都能推断出？”

　　晶池答道：“自然，不过我们都不是七星殿的人，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奥妙，总之，琼台卜问的结果从没有出错过，这没什么好质疑的。”

　　玉衡仙君道：“所以召任玄、巫旷及你二人来此，就是为的此事，本仙君自知寿限将尽，但承位人选未定，我的五个徒弟里，只有任玄及巫旷二人，是本仙君最属意的弟子。但左右难脱，无论这一个承位人选属意给谁，本仙君都难下定夺。任玄、巫旷你二人，能力才智不相上下，本仙君真不知该如何定夺了。”

　　晶池道：“不如扔骰子吧，双数任玄，单数巫旷，简单明了，也就不用那么烦恼了。”

　　镜池道：“不好不好，来日若是他人问起承位缘由，说什么‘扔骰子扔来的’，这太不好了。”

　　晶池答道：“管它呢，谁会计较这个？那怎么办，那不如让他二人掰手腕好了，谁赢了算谁的。”

　　巫旷道：“不如让弟子和任玄一同比试，但比试的内容，不是扔骰子，也不是掰手腕。就让我和任玄以各自法器一较高下，能力更胜者即承位，如何？”

　　任玄道：“如无必要，我不与同门斗法。灵宝法器应当是对敌用的，不是对同门用的，你我同修同历数十载，我下不去这个手。”

　　巫旷道：“自然不会使全力，只是略微比试一番而已，难道你担心你的能力在我之下，届时难以胜出吗？”

　　任玄道：“不管是不是使全力，始终是对敌的法器，若是稍有不慎，把握不当的话，可就危险了，我不愿将你我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你想想若是你的敕火烧到我身上，或是我的子虚索落在你的肉身上，会是一种什么结果，你难道没有设想过行事的后果吗？敕火和子虚索皆是驱邪灭煞的利器，落在修士身上，轻则伤皮肉，重则伤元身啊，犯不着以伤害自己的方法来比试。”

　　巫旷道：“任玄你是左也怕，右也怕，修历数十载也难脱妇人性。既然不愿同我以法器斗法，那么我们就以幽州为台，此黑雾作赌，你我二人谁先将此黑雾驱尽，谁即可胜出承位，如何？既不伤人也不伤己，还可为幽州做一大功德，你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吗？”

　　任玄道：“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到时黑雾一散，怎知是你驱尽的，还是我驱尽的呢？”

　　巫旷道：“设下结界，你左我右，一人一边。到时谁驱尽，谁没驱尽，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任玄道：“可是……”

　　巫旷道：“仙君觉得呢？”

　　玉衡仙君扶额道：“任玄若是不愿与同门斗法，那么以驱尽黑雾做比试倒是不错，巫旷的提议可取。”

　　任玄道：“若是我二人不巧一同驱尽，或是我二人都未驱尽，始终难分胜负呢？”

　　巫旷道：“要是还分不出胜负，那就只能你我二人以法器斗法了。”

　　玉衡仙君赞同道：“不错，那就如此吧。你二人，无论谁胜出，都是我所属意的，只因我难下定夺，才让你们如此斗法，切不要因此伤了你二人将来的和气。”

　　任玄道：“任玄定谨遵师命。”

　　巫旷随道：“弟子必也不负。”

　　玉衡仙君道：“希望你们真的能谨记在心，无论将来是何处境，都不要起贪嗔痴心。你们做修士时自然时时修历身心，能保心畅洁，不使逾矩。可若是成了一殿之主，到时的境地就完全不一样了，更得守心守矩，不可肆意妄为，否则贻害无穷。一个修士坏了心，顶多回人间继续他的人间生活，可一殿仙君坏了心，大权在手，无人能限制制止，到时必会造成大灾。不论你们二人是谁胜出，我只希望你们谨守心性，始终记住你们为修士时这颗畅洁的心，切不要起贪心、嗔心和痴心，不要因任何事或自己的贪嗔痴心毁了你们多年修历所得。修历不易，人心易变，更要加倍珍重约束自己。”

　　任玄道：“任玄谨遵师命。”

　　巫旷道：“巫旷谨遵师命。”

　　玉衡仙君道：“任玄、巫旷，你二人自去比试，晶池、镜池即在旁作证：任玄及巫旷二人，无论是谁，先驱尽幽州浊气者即可承守晦明殿，成一殿之主，承一殿之责。胜出者切不可居高居傲，未胜出者也不可狭隘计较，若不想留殿，可自由行去，不作拘束。一切凭己由心，往后如何也是你们各自的命数缘法，不是本仙君能干预的了，只希望你们能守心守则，不要辜负自己数十载的修历才好……”

　　“是。”

　　五人出了幽州小筑，玉衡仙君即挥起结界，霎时间，遍布幽州的浓重黑雾被一分为二，左与右中隔起一道结界屏障，任玄立左，巫旷立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