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忒弥斯》杨之达

4、04. 关澜

　　Chapter 4 关澜

　　4.1

　　肌肤接触的一霎那，关澜如预料之中地看见赵子彦仓皇失措的眼睛。

　　她笑了一声，没有松开手。

　　“谁能看看，”关澜轻快地说，“说明书上说，这一种情况是谁赢？”

　　“我看看，”学妹自告奋勇地拿过说明书，“当两个人同时抓住了木图腾……哦，是手指被压在下面的人赢，因为是他先抓住了图腾。”

　　“这样啊。”关澜遗憾地松开手，“我输了。”

　　赵子彦怔怔的，犹自没有回神。

　　而关澜眨眨眼睛，自己将赵子彦面前的卡牌拿到自己面前。

　　“哎呀，”学长发出一声惊呼，一把搂住了赵子彦的脖子，“这么一来，赵子彦就清牌了。他这是第一个赢了啊。”

　　关澜一顿，然后轻轻地笑了。

　　“恭喜。”她说。

　　不知是赢牌的兴奋还是酒精的作用，赵子彦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栗发抖。

　　“谢谢，”他说，“那个，既然我清牌了，你们接着玩，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好嘞，”学妹摩拳擦掌，“放马来吧。”

　　赵子彦离开了。

　　关澜没有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她和剩下的玩家一起继续游戏。

　　“这游戏真有趣。”她说。

　　而赵子彦没有再回来。

　　4.2

　　关澜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夜不归宿啊。”殊涵一边敷面膜，一边从洗手间伸出头来看看关澜。

　　关澜笑笑：“过了锁门时间，回家睡了。你没收到我的信息吗？”

　　“收到了，就逗你呢。”

　　“她们两个人呢？”

　　“上八点的早课去了。”

　　“真厉害。”关澜由衷地说。她向自己的床上一倒：“我得补个觉。”

　　“你睡吧。老洪的大课我帮你点名。”

　　“姐妹够义气。”

　　殊涵阖上门的时候，关澜歪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

　　直到手机在身边震了一震。

　　关澜睁开眼睛，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微讯的一条通知消息。

　　“‘庄大书法社-财政部长-刘兰心’邀请你加入群：庄州大学书法社外联群。”

　　关澜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她点击了“加入”。

　　学生会长加入社团的外联群，群员们发出一条条的“欢迎欢迎”，关澜回复了一张小猫敬礼的“谢谢大家”图片。

　　然后，学生会长点开群成员列表，目标明确地拉到最后，点开群昵称为“赵子彦”的用户。

　　赵子彦的微讯用户名是“zzy_0422”，昵称是“Yan”。

　　关澜想了一下，点开赵子彦的头像看了看。

　　那是一个银色长发的男性动漫人物形象，关澜不太熟悉。她将这张头像图片保存下来。

　　搜索引擎的反向识图功能很快查询到了动漫人物的名字：

　　赫曼·海德博特。

　　这个人物出自一部幻想小说改编的动漫，《空灵大陆之战》。

　　关澜看了看，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将手机相册里赵子彦的头像照片删除。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关澜重新打开微讯，切换账号，通过用户名搜索到用户“zzy_0422”。

　　手指一动，她平静地点击了“发送好友请求”。

　　同一时间，赵子彦收到了微讯通知：

　　用户“观澜”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观澜”没有改变微讯系统默认的添加好友信息。用于表明身份消息栏里，只有短短的一句：

　　你好，我是观澜。

　　4.3

　　向赵子彦发送过好友请求后，关澜退出微讯，姐姐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喂。”关澜将电话接起来。

　　“关澜，”关山没和她寒暄，单刀直入，“我来庄州出差了。今天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饭？”

　　关澜一怔，然后想了想，说：“行。”

　　“好，那我十一点半到庄大去接你。”

　　“Ok，一会见。”

　　“一会见。”

　　挂断姐姐的电话，关澜渐渐没有了睡意，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处理邮件。

　　她们已经步入大三下学期，学业的重点逐渐从简单的课堂开始向实习以及更广大的职场切换。

　　大三上学期，关澜成功竞选学生会长，履历所需要的最后一笔完成，十分漂亮。

　　关澜将自己的成绩单，简历，求职信，以及实习岗位的公开招聘要求整理好，拷贝进U盘里。

　　和关山在餐厅里面对面坐下的时候，关澜将U盘放在桌面上。

　　“姐姐帮我参谋参谋呗。”她轻松地说，“我不确定应该在今年的春招还是秋招投简历，开始实习。”

　　关山没有推辞：“你大三了，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这个。”

　　姐姐在随身的笔记本电脑上将妹妹的U盘打开，扫一眼各文件的文件名，笑了：“你倒挺会挑。”

　　一家本地最大的新锐投行，一家首都华平市的老牌投行，一家享誉盛名的外企。

　　关山一边笑，一边迅速而仔细地阅读完妹妹的材料。

　　“挺好的，”姐姐说，“精算这个专业前景本来就好，你成绩又没问题。我看你几个选修课把经济和金融也涵盖了七七八八，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关澜点点头：“公司呢，应该选哪一家投行实习，姐姐有什么建议吗？”

　　“都是真做事能学本事的公司。”关山说，“向哪家投简历，你自己做决定，我都没意见。”

　　“当然是都投了，”关澜笑，“是公司选我，不是我选公司。”

　　“得了，”关山也笑，“谦虚过度就虚伪了啊。”

　　几道热菜在这个时候端了上来。

　　关山选择的是传统的家常菜，没有大鱼大肉，普通的三菜一汤。

　　餐厅的环境也并不奢华，但包厢私密性很好，四周十分安静。

　　两个人同时开动。

　　关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关澜夹一口鸡肉，继续和姐姐聊天。

　　“姐怎么突然来庄州出差？”

　　“嗤，”关山笑了一声，“还不是关天赐。”

　　“天天？”关澜一顿，“天天又怎么了？”

　　“臭小子，刚上大一就开始动心思，想插手公司的事。”

　　这话关澜没接。她又夹了一块鸡肉。

　　好在，关山也并不是真的需要关澜的意见。

　　“就是新光电线缆项目那个事。”姐姐哼笑一声，“这小子居然跑去跟老头子推荐项目负责人。”

　　关澜挑了挑眉毛，还是没说话，心里已经明白了：

　　弟弟这是想在微关电子内部培养招徕“自己人”，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关山拄着筷子，似笑非笑：“才大一，就想在公司卖人情，也不看看自己毛长没长全。”

　　新光电线缆项目是微关电子的重要项目，关澜想了想：“英雄不问出处，天天推荐的人要是能用，那也……说不定。”

　　这话说得关山“哈哈”地笑起来：“那人可是公司里的老熟人了，你也认识。就是……。”姐姐说了个名字。

　　而关澜“呃”了一声，一阵无言。

　　半晌，她说：“这种人也敢去做新光缆的项目经理，老关能答应？”

　　“当然答应，”关山嗤笑一声，“为什么不答应，那可是他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开的口，他敢让他宝贝儿子下不来台？”

　　这话关澜又不好接了。她只能说：“这样的人上任项目经理，可别把项目搞黄了。……姐。”

　　“嗯？”

　　“你别赌气，和老关说清楚，不能由着天天胡来，让这人上任。”

　　“哦，”姐姐笑了，“为什么不？我还就要让这人上任。”

　　关澜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她抬头看看自己的姐姐。

　　关山是年轻而雷厉风行的白领，她喝一口红茶，面上漫不经心，眼中风云变幻，显然已经成竹在胸。

　　“我明白了。”关澜叹口气，“姐，你想拿这人做筏子。”

　　项目将来出了问题，既可以给予关天赐一定的打击，又有了由头让关山插手，大刀阔斧地进行项目改革，光明正大地在项目里安排自己的人手。

　　“项目我心里有数，”姐姐轻描淡写，“这次来，就是来见几个项目副经理。你放心。”

　　关澜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唉，”关山摇摇头，“我们澜澜要是能赶快毕业赶快学成，早点来给姐姐帮忙就好了。”

　　手中筷子一顿，关澜目光闪了一下，才说：“就快了。”

　　和姐姐道过别，关澜没有直接回到学校。

　　冬末春初，阳光干冽，一阵刺目。

　　她站在餐厅的楼下，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天边清白的太阳，眯了眯眼睛。

　　“真累啊。”她说。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

　　关澜点开消息，是微讯的系统通知：

　　“‘Yan’已经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你们是好友了，可以开始聊天了。”

　　而聊天框里，只有她发送好友请求时孤零零的一句：

　　你好，我是观澜。

　　赵子彦沉默地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没有问起“你是谁”。

　　不知为什么，疲惫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变得十分轻松。关澜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低下头去，迅速地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

　　“子彦，你好。”

　　这四个字发出去，聊天框的上方很快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这行字停顿一下，消失不见，过一会，重新变回了“对方正在输入…”。

　　然而“输入”了半天，依然没有只言片语发送过来。

　　关澜耐心地等待了一会，直到“对方正在输入”彻底消失不见，才重新开始打字。

　　“这两天有空吗，”她说，“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