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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姜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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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且看着裴庭之,裴庭之脸色严峻,口气也是严肃,配上这样的话,无不在昭告一件事:
裴庭之在给她脸色看,是为了暗示她,懂得分寸。
师尊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明显得在点她啊。
裴庭之这个人明白在告诉她,作为长赢君,作为她的师尊,他应该是最重要的,若是没了这层重要性,那师父不是师父,徒弟不是徒弟。
脱离了这层关系,他们二人之间不就只剩下了一个关系:
报复者和替身。
作为那个大魔头“姜且”的替身,她是靠着这层徒弟的身份,裴庭之才会处处忍让。
裴庭之需要她的伏低做小,满足他的报复和无法真正报复的心思。
可如今她若是堂而皇之打他的脸,不伏低做小,这可就死定了。
姜且讨好的笑笑,“师尊,你当然是最最重要的人,你不能这样说,我没师尊活不下去。”
越说越性情,姜且挤出来两滴泪来,一脸表忠心的模样。
“师尊收我做徒弟,是否是真心?”
裴庭之微往前一步,道:“自然。你……你别哭。”
姜且低头,“我知道我是个笨的,身无长处,如今什么修为都没有,也不怪师尊如此,可是师尊,你若说我不看重您,那实在是伤了我的心,我如今只有一颗心,这颗心里满满当当尽数是您,师尊……”
姜且吐了口气,像是重担在肩,“您可以不喜欢我……却又为何如此折辱我……”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都十分默契的忘记了今日为何起了如此大早来到此处。
裴庭之抬手,却被姜且瞅准时机,整个儿拽过去,熟练的用衣袖擦擦眼泪。
“师尊……”
裴庭之道:“对不住……我……”
“别说了。”姜且及时打住,让裴庭之感觉到他在自己这里的高大就好,自己伏低做小,裴庭之就会放松些,苟且偷生罢了。
这年头,反派不容易啊。
姜且偷摸往后看,尘离桉还站在那里,刚刚的一切都犹如当头棒喝,姐姐从来没这样过。
从来没这样对他过。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姐姐是不是在这段时期有了更喜欢的人了……
这样想着,尘离桉眼角一滴清泪滑落,这是真情实感的泪珠,沉默着悲痛。
这小孩好像被自己真的搞哭了。
姜且想。
刚刚哄好一个,又来一个。
不过,这个得哄。
姜且也不明白,她为何看着独自站在那里的尘离桉会能感觉的到他的孤单。
那种悲伤透骨。
让姜且心丝丝麻麻的,仿佛诸多细小的针在扎她。
于情,尘离桉既然叫了她姐姐,她也并不反感,而且对尘离桉她有一股子保护的欲望,这都证明,在前世,她们二人一定关系匪浅,作为一个大魔头,身边能有一个如此亲近的人,一定不容易,也就是说,在没恢复记忆之前,这个人,她要保证他是安然无恙的,不然只怕自己之后会有后悔的可能。
于理,尘离桉是个厉害的角色,在魔道中一定是佼佼者,而且看他之前说的,似乎魔道和恶鬼道对他都多有忌惮,自己靠近他,一个是万一有一日自己在没离开之前身份被揭露了,尘离桉会是一个安全保障,另一个是裴庭之这边她是打算要离开的,要不就是让裴庭之受不了她驱逐她,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是断了,要不就是她哄着裴庭之,趁着裴庭之放松的时候,借助别人的力量和自己的智慧跑出去,然后天高皇帝远,她现如今选择后面这个路。
所以这两个人在现阶段都不能得罪。
也就是说,于情于理,她姜且今日要做之事共有三个,一保住尘离桉,让尘离桉留下来;二哄裴庭之安心;三哄好尘离桉。
如今只剩下两件事了。
姜且放开裴庭之的衣袖,对着众人,微微一欠身,冷静从容。
“各位,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也没什么作为,因而今日对小宝的事儿,我也做不了什么,我也百口莫辩,可小宝是我弟弟,他叫我一声姐姐,我便不能放弃他。
我知道各位对小宝有所怀疑,这是常情,我自然不说什么,我可以把小宝交给大家,让大家去审,无论什么方法,我都不会有所怨言。”
在场众人看着姜且,只觉得新奇,这三句话不离“师尊”的废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冷静,实在是罕见。
尘离桉眼眸没离开过姜且,听着这句话,脸上难掩失落,但没说什么。
姜且后退,手拍拍尘离桉的肩膀,双眸坚定,语气也掷地有声。
“不过小宝是我信任之人,我信他,也相信大家绝对不会去伤害一个无辜之人,因而,我不拦着大家审他,把他带回虞朝城地牢也好,从这里审也罢,我同小宝一块,他受什么,我跟着受什么,他在何处,我亦然。”
尘离桉眼眸放大,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姐姐是站在他身边的,他是姐姐信任之人。
“姐姐,我都听你的,你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姜末翻了个白眼,“姜且,你又发什么疯?”
应焕也恍然大悟道:“原来姜姑娘是个博爱之人啊!”
裴庭之看着姜且,“你执意如此?”
姜且点头,裴庭之脸上看不出什么,很久之后才说一切等回了虞朝城再说,让大家散了。
姜末和应焕还想看看热闹,却被师确一人拽一个胳膊用力拖了出去。
姜且只觉得头顶冒乌云了,裴庭之把人都放走,这不是要秋后问罪吧?
裴庭之却没动作,冷声道:“你要待一会儿嘛?”
姜且思来想去,尘离桉这边她还得维护一下情绪,道:“可以吗?”
“可以。”
裴庭之低头,修长的手指轻捂住自己的嘴唇,发出“咳咳”两声轻咳。
“我在门外等。”
不知是不是幻觉,姜且只觉得看着裴庭之的小脸都有些发白,才想到之前裴庭之好像是受了点伤,自己还要给人上药来着,刚要叫住人,人就自顾自站到了门外廊下有风之处。
姜且只得先回身,“小宝啊。”
尘离桉道:“姐姐我在。”
“委屈你几天了,你愿意在这里呆着吗?或者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嘛?”
尘离桉咧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来,“姐姐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顾及着裴庭之在外头,姜且压低了声音道:“小宝,跟着回虞朝城,安然无恙的脱身嘛?”
尘离桉洋洋自得,“自然可以,那些废物多少年了都是那个样子,姐姐别怕。”
说罢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等人夸的小狗。
姜且心里盘算着,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不是善茬,自己这个“靠山”还不错,具体的事儿得等一个裴庭之不在的时候说,又看着尘离桉这个模样,顺口道:“小宝很厉害,那我也不用怕你受委屈了,你也累了,先休息,等会儿你休息好了,咱们一块用膳。”
尘离桉点头,“好,都听姐姐的,我等着姐姐。”
姜且看人差不多了,紧忙出了门,尘离桉的脸色突变。
“滚出来!”
暗中现出一人,带着面具,“主子。”
尘离桉恢复那种睥睨之色,双手环抱于前,“去查,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暗中之人道:“是。”
尘离桉靠近那人,修长白嫩的手指划过那人的面具,一路向下,猝然握住人的脖颈处,低声道:“你,要是做什么不该做的,说什么不该说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
“还有。”尘离桉一双眸子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却让人不寒而栗,“之后见我,记得跪着说话。”
***
姜且跟在裴庭之身后,裴庭之走的很慢,脚步似乎有些虚浮。
姜且十分有眼力见的跟着一起放慢脚步,又抬手靠近裴庭之。
“师尊可以扶着我走的。”
裴庭之淡然一笑,“不必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
???怎么回事?感觉裴庭之又有些不大开心。
姜且此刻只觉得耐心满满,这两个人,就是上天派来磨她的性子的,她可以,她真的可以!
于是姜且走向前,“师尊,别这样,我心疼师尊。”
不过拉着裴庭之手的时候,姜且才注意到,之前的伤口又开了,裴庭之穿的偏偏又是浅色衣衫,血露出来,看起来分外明显,也有些触目惊心。
“师尊!”姜且也开始慌了。按理说裴庭之自身修为高,灵力也能满足自愈,因而她一直没把裴庭之受伤的事情放在心里思考,可现在这个模样,那恶鬼多厉害啊?裴庭之的伤口竟然几天了都没有愈合,太奇怪了。
不过现在没时间去琢磨这个事情,既然无法自愈,那就得上药试试了,左右应当裴庭之房间里还有,这伤口裴庭之自己抹药怕也是麻烦,还是她来比较好,还能卖个乖,何乐而不为。
姜且拉着裴庭之的胳膊,“师尊,我要以下犯上了!还请师尊莫要生气,若是生气的话……那就罚我,但不许不让我见您。”
裴庭之少见的有些磕绊,道:“你……你要做什么?”
姜且道:“先请师尊握住我的胳膊。”
裴庭之耳朵忽地红了个彻底,“你……”
得,得用蛮力了。
不过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自己如今是个三无废人,但她有一个是特别的强悍的。
那就是力气。
姜且跨步挡在裴庭之面前,又后背对他,“师尊上来。”
“不……不要。”
姜且不知道裴庭之在磨叽什么,于是也不解释,直接把人拉在背上,稳稳的背起来。
“师尊,别怕,我又不吃你。”
说完这句话,姜且感觉裴庭之的脸别了过去。
别说,裴裴庭之这个模样,她觉得还不错。
裴庭之的卧房仍旧简单,这也划算了姜且,找药十分的快。
三下五除二的把裴庭之的肩膀处露出来,姜且细致的给人上药。
裴庭之似乎在震惊中,以至于一直没反抗,只是耳边的红蔓延到了全身。
“师尊,真心对不住。”
“别……你别说话了。”
姜且怕裴庭之真的羞愧而死,罕见的及时收嘴,而后快速的上药结束了一切。
“师尊眼下乌青,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陪着师尊好不好?”
裴庭之似乎也是真的累了,顺着姜且没多说。
姜且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师尊,别怕,我守在这里。”
裴庭之小手指被姜且轻轻拢住,半梦半醒间,他喃喃自语:
“姜且……”
“我在这里。”
“姜且。”
“我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正是黄昏,姜且抬眸,不知怎么,她竟然也睡着了,还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手被裴庭之握住,二人的手紧紧抓着,不分彼此。
“裴庭之。”
裴庭之在梦里也不安稳,仍旧在皱着眉头,嘴里似乎在说什么。
姜且凑近了听,才勉强听清。
他说姜且。
他说别走。
她回我在。
她回不走。
裴庭之终于醒来,姜且就这样进入眼中。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望着对方,时间静静流淌,谁都不曾说话。
直到门开了。
来人是尘离桉,一脸灰噗噗的。
姜且才回神,“小宝?你怎么了?”
尘离桉看了眼裴庭之,面露鄙夷,对着姜且又换了副笑靥如花的模样。
“姐姐,我心疼你没吃饭,自己做了些。”
肚子这个时候叫起来,姜且才后知后觉自己一天没怎么吃饭这件事。
“抱歉,等久了吧?”
尘离桉乖巧道:“等姐姐,不算久。”
姜且回身道:“师尊也没用膳,那就让人送……”
“来”字还没出口,就被打断,裴庭之轻声道:“一块吧,怎么小宝弟弟不愿意?”
尘离桉咬牙,“我不是你弟弟。”
裴庭之道:“姜且是我徒弟,我们一体同命。”
姜且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的天又黑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